擇住處巧遇徐三郎

擇住處巧遇徐三郎

衛麗娘來前曾聽潘氏提過,這楚國公府如今是有三兄弟在。她未嘗見過這幾個表兄,現下僅憑著兩人外貌去猜。開口說話的那個,瞧年歲是要比他左邊的要小上不少,當是三表兄。至於另一個,老大老二都有可能,但她聽聞二表兄是個武將,可此人看著頗為儒雅,像個書生,那即是是大表兄了。

衛麗娘如此想上一番后,便垂首抿嘴,面上是含羞帶澀的一笑,「麗娘見過大表兄,三表兄,二位兄長萬福。」

徐順樂手持一把摺扇,輕搖慢搖,作態風雅。他此刻聞言,將扇往手心一打,笑道:「當真是在夢裡見過,否則妹妹如何知曉我是何人。」

他又復念起衛麗娘名字,「麗娘,麗娘,好名,尤其是這麗字,當真妙極。」

徐順松最見不得弟弟這幅不著調的模樣,方才路上他已起了疑心,待走進時算是明了。怎料這小子嘴如此快,此刻聽徐順樂口中話語,徐順松更覺自己兄弟二人失禮。他當下極不滿的咳了一下,低聲道:「你如此輕佻算是甚麼樣子?不許胡鬧!」

徐順松原就錯開視線,此時訓完弟弟,更是將臉撇開,道:「不知娘子在此,與家弟多有唐突,還望見諒。」

他道完,即扯住徐順樂要走,後者見他面色不豫,遂也不敢再做多話,乖順的跟走。只是徐順樂路上不忘偶爾回頭,向麗娘投去深情一眼。

給衛麗娘引路的婆子姓馬。馬婆子見二人離遠了,扭過頭去看衛麗娘。她面上有幾分不滿,嘴裡是警告的話:「莫說奴婢多話,麗娘子還是記清楚老夫人要您來此的目的。」

衛麗娘回之一笑,眉眼俱成了彎月,「麗娘自然清楚。只是嬤嬤清不清楚呢?」

馬婆子當即便要說「清楚」,卻又猛地將話憋回去,轉而瞪了衛麗娘一眼。

衛麗娘見她如此,心情一下好起。她跟在這身後走了許久,腿腳已泛酸,遂指了就近的一個,「就住此處吧。這是哪兒?」

馬婆子身子一僵,「哪個?左邊的還是右邊的?」

衛麗娘回道:「左面這個。」

馬婆子臉一瞬里白了,「那兒不可!您還是換一個吧!」

衛麗娘聞言狐疑的看她,但見她面色不對,也非是這處才可,遂道:「那就換右邊那間。」

馬婆子這才略略鬆氣,也不顯弄甚威風,極爽快的應了好。

……

馬婆子一回,就要找衛懿禮回稟今日挑屋子的事兒,衛懿禮正巧閑著,就將人叫了進去。

馬婆子說話向來是絮絮念念的,她這會兒撇去與兩兄弟遇上的說,單講衛麗娘挑院子的事兒,也花了好些口舌在無關的細碎瑣事上頭,聽得衛懿禮是煩之又煩,她訓道:「撿著緊要的講!」

「啊?哦,是。麗娘子當時指了個,奴婢一瞧,立刻就說不行。那可是胡娘院啊!哪裡……」

馬婆子話為說完,衛懿禮出聲打斷,她詫異的問:「你說胡娘院?」

馬婆子連連點頭,「是啊,是胡娘院,奴婢……」

衛懿禮再度打斷她話問道:「那麗娘現在還是選了這院子?」

馬婆子搖頭,「那倒不是,麗娘子選了隔壁那間。她……」

「行了,我曉得了,你下去吧。」衛懿禮手一揮,讓她趕緊下去。

馬婆子見狀,雖頗有些意猶未盡,卻還是依言退下了。

她約莫走出二十來步時,後頭追上一個丫鬟,遞給她一小串錢。

「老夫人賞的,說您辛苦了。今日的事,您也就……」丫鬟是妙音,她話說了半句,後頭的則隱去不講。

馬婆子接過錢,當即就笑皺了臉,「奴婢曉得,曉得,奴婢這嘴呀,最是牢靠了。」

妙音挑了下眉,道:「嬤嬤曉得就好。」而後便走了。

「胡娘……」衛懿禮端坐著,手一下一下的點在桌上,她喃喃的念著,神情若有所思。

寶娘正在她邊上坐著玩腳丫,還試圖往嘴裡送,她這會兒聽祖母講話,就鬆了手,也學道:「福,福,福。」

衛懿禮耳邊疏忽傳來一道聲,她抬頭看去,見是寶娘,當即笑著將人抱到懷裡,「寶娘說『福』是不是?再說一聲與阿婆聽。」

寶娘這會兒卻變卦,又道:「阿娘,阿娘。」

衛懿禮聞言一愣,后失笑的颳了下孫女面龐,「這小白眼狼,阿婆待你不好嗎?盡想著你母親。」

提及戚氏,衛懿禮神色有些淡了,卻也未嘗將寶娘放下,照舊攬在懷裡逗她。

妙語如今是專伺候寶娘的,她在一邊見祖孫親熱,也頗為高興,「寶娘子近些日子,又學會好些話。不過最常說的都是『阿婆』。」

衛懿禮聽后笑了笑,並未講話。過一小會兒,她露出想起些甚麼的樣子,道:「說來,再過兩月左右,該是寶娘滿周的日子了。」

她「唔」了一聲,對衛嬤嬤道:「都吩咐下去,早些做準備吧,寶娘的滿周要好好操辦。」話說完,她頓了片刻,面上略有不願,終還是道:「也去與二夫人商量下罷。」

衛嬤嬤應是,帶著妙人下去。

衛懿禮回頭,伸手要去撓寶娘的痒痒肉,「都是你這丫頭喲。怎的跟你阿耶一個樣,都喜歡你母親呢?一個個的都非她不可。」

衛麗娘人此刻正在門外,屋裡頭聲響不小,她雖未進,卻也聽得極清楚。

「哎,這位姐姐慢些,」她出聲攔住守門丫鬟要稟報的動作,問道:「裡頭在的那位小娘子是誰?」

丫鬟答:「是寶娘子,二郎君的獨女。」

衛麗娘略張了嘴,擺一副驚異的樣子,「獨女嗎?可我聽聞二表兄已二十。」

丫鬟瞅了衛麗娘一眼,將聲壓在喉底,「二郎君與二夫人伉儷情深,二房的女主子就二夫人一個。」

衛麗娘聽后「哦」一聲,不再問,只說:「寶娘子既在裡頭,我便不進去打攪了。」

丫鬟朝她屈膝行了個禮,「那麗娘子慢走。」

待衛麗娘的影在轉角沒了,有旁的丫鬟湊上來問那守門的,「銀繁姐姐,麗娘子向你打聽這些作何?」

銀繁看這丫鬟一眼,問道:「你曉得為何嗎?」

丫鬟搖頭,說不知。

銀繁反問一句:「那我又如何曉得?」后將頭扭回,不再看她。

再道戚善珠這頭。她接著衛嬤嬤傳來的話,一時是喜的,心頭卻有股勁想給拒了。

「早時未見如此好,我寶娘滿月過得那樣冷清。而今反做起祖母疼愛小輩的模樣,真當我稀罕不成?」她心上如是在想,嘴上也欲這般說。她雖在後宅事務上不大精通,卻也還知個好歹,因而還是給忍下。再見田嬤嬤一臉笑意的去回衛嬤嬤,便也息了氣,好生的叫人代自個兒謝過老夫人。

「我怎覺得像我求她?打寶娘出生,吃穿用度,府里雖未少過,可要是用好的,哪樣不是從我私庫里出?如今沒她難道還恐辦不成周歲宴?」戚善珠闔上門,便與田嬤嬤抱怨起。

「那如今老夫人願善待寶娘,不是樁美事?」田嬤嬤反問她一句,見戚善珠無話,又輕嘆道:「凡事定有二三不如意,哪真能處處計較過去?」

戚善珠沉默少頃,方才幽幽道一句:「可我終究有幾分不甘,卻也只能在人後與你講了。」

她捏了捏眉心,起身道:「老夫人今日這樣說,我願是她真心,若不是,左右還有我為我的寶娘操持。」

她舒出一口氣,而後扭頭朝田嬤嬤笑了笑,像是寬心了的模樣,「只要我寶娘好,如何都使得。」

待到了衛懿禮處,戚善珠先是雲些「寶娘福氣好」「有祖母疼她」一類話,而後才入座,與衛懿禮商議起正事來。

「府中大小事,日里甚麼宴席,多是你嫂嫂在操持。她是正經教出的嫡女,對這些事務原就極熟悉,而今做得更是好。這周歲宴,我原是屬意她來。可到底你才是寶娘生母。」衛懿禮先道上一段話,而後靜了靜,看向戚善珠。

後者臉上的笑先是一僵,她勉力扯住嘴角不往下拉,對此話充耳未聞,並不去接。

衛懿禮見她無所反應,才續道:「寶娘生在臘月,正是年關繁忙的時候,你趁早做個準備,免得到時手忙腳亂的。」

戚善珠應了「好。」

衛懿禮又問她:「別急著應好——先與我說說,你如何打算的?」

戚善珠想了片刻再道:「兒媳想寶娘的周歲宴需先考慮一應事宜是否妥當,旁的甚麼尋新奇的法子當往邊上放放。」

她眼落在衛懿禮面上,見人神情無恙,方接著說:「如今已是十月,帖子不好再拖遲發,需排在前頭做。至於要宴請的,因恐匆忙,往京都外的便只請關係親近的來,請帖要快馬去送。京城裡的世家,則當全請。具體的還有席次安排,兒媳想回去后列個單子來,請母親幫著過一眼。」

衛懿禮瞧戚善珠的眼色有些許暖起,她頷首,示意人往下說。

戚善珠略安下心,「餘下的事務,大體上的,依亮郎那時的來,個別處做些適當更改,免得越過。」

「好,」衛懿禮看她好一會兒,難得的對戚善珠露出一抹淺笑,語調里略有些訝異,「難得見你如此妥帖的樣子。」

戚善珠聽這話算是舒心了,但一時不知怎樣接好,便只朝人靦腆的笑了下。

衛懿禮沉吟片刻,又瞧上戚善珠一眼,才道:「你其餘說的都算可以,但還有些事……送禮的賬,你打算如何記?寶娘周歲宴上的支出應由公中來,但公中可出的銀錢是有個額度定著了的,若超出了,這個賬你又要如何算?你不可能凡事親力親為,定是要安排下去,那你是預備二房的管事來行,還是向你嫂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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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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