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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娘那邊不必特意瞞著,但我也不許誰胡亂嚼舌根。今日在場的丫鬟也好,誰也罷,都不要叫我曉得誰嘴裡在編排二房的事情。既如今要我學著管家,我倒是很願意再顯一回威風。殺雞儆猴。」月桂與銀繁二人要領命去時,寶娘又如此吩咐道,因屋裡所在皆是她與晴娘的心腹丫鬟,便也未曾避著誰。

……

又說這日寶娘午間小憩足了時辰,呂嬤嬤便從外頭進來要叫她起。

寶娘被人喚了幾句,嚶嚀了兩聲,她一手搭面,胡亂又緩慢的揉搓了幾下眼與雙頰,一手則捏住了薄被的一角,也不知是要扯著再蓋上,還是要掀開來。

呂嬤嬤見她這般,便又上去哄勸道:「娘子快些起來罷,覺飽過了,該更沒精神。」

卻說這呂嬤嬤原是戚善珠托娘家給寶娘尋來的乳母,和定八年寶娘叫衛懿禮抱去養,這乳母便也不曾帶走,改換做了杜嬤嬤,直至和定十一年寶娘走丟了去,杜嬤嬤遭罰又給發賣掉,這才又替上呂嬤嬤。

「好嬤嬤,您便再容我眯會兒子眼罷。」寶娘討饒時,眼已是半睜。

呂嬤嬤見她分明是要清醒了的樣子,更不肯叫她多睡,一壁好聲哄她,一壁招手要丫鬟遞來衣服,寶娘嘴中仍舊嘟囔了兩句,卻也由著呂嬤嬤伺候她將衣衫穿好。

月桂從外頭回來,打簾要進,但恐驚醒了主子,便先向守門的丫鬟問道:「娘子醒了嗎?」

寶娘這會兒正掀薄被,聽見外邊動靜,便揚聲道:「進來罷。」她說罷,一面抬手掩嘴打了個小哈欠,一面探足要趿鞋。

月桂進來時寶娘仍未將鞋穿好,她腳有一下沒一下的勾著繡鞋,雙眼也放空,似在尋思甚麼。待有動靜傳來,寶娘這才扭頭看向月桂,問道:「事情辦妥了?」

月桂點一點頭,道是都吩咐下去了,銀繁在盯著。

寶娘輕輕得「嗯」了聲,帶著些小鼻音。她又往屋子那頭看一眼——呂嬤嬤去取篦子來為她梳頭,這會兒正在挑選釵環。

寶娘瞧過,又是一個小哈欠出來。她的眼圈邊上因睏倦泛出一點紅,眼眶裡也含著一汪水,此時因等著,便再向著床柱倚去,一副再要睡了的模樣。

月桂見狀知她此時是睡足了時辰被叫起的,即又說起一樁事來,她道:「孫娘子來請見您了。」

寶娘眨了兩下眼,她歪首靜了片刻,才回問道:「哪家的?」

月桂道:「是孫姑母的大女兒。」

寶娘「哦」了聲,卻是道:「給我倒杯水來,嘴裡怪乾的。」待月桂給她斟水吃過後,她放說道:「那你領她去倒廳坐坐罷,等我好了再領她來。」

月桂應聲,出門遣了小丫鬟去,回屋后,又聽寶娘道:「再叫個人去晴娘那兒說一聲,問她要不要來。」

……

國公府原有個胭脂鋪子的生意,交代一個姓陳的掌柜來做,後來見他家手藝好,進項也多,衛懿禮放恩,索性直接將這生意全給了陳掌柜,原算他入了三分的股,近年見他做的越發好,於是又放了一分去,鋪租子便不做收了,那契書自也還是國公府的。

一日孫姑母求到寧芝這兒來,道是想要個活計來做,她說是能有些錢賺便好,可寧芝卻哪能真不顧著,給她些臟累又不體面的活,這便叫人問過姓陳掌柜,胭脂鋪里缺不缺替那些娘子上妝的人。

陳掌柜聽時國公府親戚,自應了一番,卻也只道是試試,寧芝也如是想的——沒得為了這一二分的情面,壞了一樁進項的道理,遂就替孫姑母應下。

好在孫姑母人勤勉願學,練了幾月,手上也有了一二功夫,這就留在了陳記胭脂鋪。

卻說回孫姑母的大女兒孫好來。她這女兒比兒子孫東差一歲,生時正是家裡日子過得最紅火的時候。公婆高興,前頭有大孫子在了,這會兒有個孫女也肯疼愛。她丈夫又說一男一女湊個「好」字,這便將女兒取名做孫好了。

孫姑母此番來京城,料想的很好。她兒子只勉強讀些書,並不指望他能考出甚麼來,只給存了份錢,想他年歲再大些后,用銀援個令史來當就好。而孫好,樣貌不過一般清秀,想是許不得大戶人家,她又不舍女兒給人做妾,就只想給她尋個家道豐裕的小門戶。

如此嫁女,便需得孫好手上有些能耐,綉活一樣是少不得的,名聲也要清白,可孫好這般年紀的少年男女間最易出風流事情。

是故,孫姑母只在初初入京時,叫孫好與她和孫東一起去拜見過衛懿禮,此後便不許孫好再進楚國公府且日日給拘在家裡做女紅,唯恐孫好與誰有了韻事,又怕她託了芳心出去。

孫好今日來這國公府,與那日來時走得路並不相同,於是這一路瞧來得風景便也不同,再行至二房,見是偌大的一個院子,走去裡頭,原當時要見到人了,卻只叫坐在倒廳里,這一坐便是半個時辰的功夫。

孫好倒也不是空捱著,那倒廳邊上好些丫鬟婆子坐著閑聊,她竟也能接上兩句嘴,與其餘人說談了幾句。

「那婆婆夜裡可莫在挑燈做綉活了,如今不過有些酸,回頭真傷著可沒處哭去。不過我聽講又蠶沙做枕很好,能明目呢……我娘是養過蠶的,收了好些蠶沙,家裡人都做了一個枕還夠出好些,您若要,只管尋個日子,上我那兒拿去便好……這東西哪裡收得錢呢……」

孫好這廂正與一婆子說的好,那廂總算來了丫鬟叫她。她一聽即向婆子笑了笑,道:「哎,寶娘子好了,那我就不與您多聊了,不過這事情算是說好的,您回頭可一定上我家去拿。」

那婆子應了好,又叫她「快些去,莫要娘子久等。」

孫好跟在丫鬟後頭順著抄手游廊又過一進,這即是到寶娘住處了。她四處打量了一番——院里擺設與前頭差相彷彿,沒甚麼好說的,只那栽的多是果樹。樹養的很好,雖過春不再生花,但枝葉繁茂,樹榦挺立。又見有幾個丫鬟在打鬧,或是踢毽子。再見主屋那塊地方,門前守著幾個丫鬟也在說笑,卻不見有多少進出的人。

丫鬟領著孫好到了這處先停了停,是有話與孫好交代,她道:「娘子說都是親戚,是故不要說甚麼請罪的話,今日只是請您來陪著閑聊的。」

孫好聞言愣了下,隨即應了好,丫鬟方才繼續領著孫好走,這回是進了主屋。寶娘並沒有在裡間坐,她正在外頭一面吃著茶點,一面聽甜棗說話,晴娘則被衛懿禮叫去說話,未在這邊坐著。

「……奴婢想呀,那到底是個什麼人,金髮碧眼的,倒像是精怪。他嘴裡又嘰里咕嚕的講了一串,奴婢倒是聽著有些熟,又好似聽不大懂。倒是那採買的小廝,一上去就與他說的是雅言,嘿,這金髮的人,竟也聽得來,奴婢又仔細聽了回,他說的也是雅言,只腔調重了些。奴婢後頭回去,學給祖母聽,這才曉得那是個胡商,不是咱們中原人,無怪乎與咱們生的是兩個模樣呢。」

寶娘聽甜棗說罷,點了點頭,道:「這倒是有意思,胡人嗎?你這麼說,我還真不曾見過,改明碰著了,我要瞧瞧。不過聽聞他們都吃牛羊肉,早先嬤嬤叫我莫吃太多葷腥,怕生出氣味來,那氣味重不重呢?」

甜棗正要回她,孫好已進了門,她隱約聽見幾句,便順口接道:「我倒是瞧過呢,也不全都是有的,只夏日天熱時,汗味比旁人重些罷了。他們有些因此,偏愛用些重香香料。」

寶娘抬眼看去,立時笑道:「這便是劉家阿姊了罷,快些坐。我這兒只泡了一壺梅子茶,你愛吃嗎?若不喜,我叫丫鬟上別的茶罷。」

孫好道:「我好吃這一口的,寶娘子不必麻煩了。」

寶娘笑著應了好,又順著前頭的話再提道:「那胡人用的香料與咱們一樣嗎?濃香倒不一定就是胡人說喜歡,我認識的一些娘子們也偏愛用,香氣馥郁,聞著很好。不過我還是好淡些的,茉莉聞著便很雅,很清。不必放多,采兩三朵新鮮的就好。」

孫好笑著接了一句,道:「我也是如此覺著的。我從前住在家裡老宅子那會兒,院子里便種了好些茉莉花樹,一到花季就開得全是,滿院雪白,滿院芬芳,不知如何美如何香呢。不過胡人的香料與咱們用的不同,也不知是甚麼,我倒聞不大慣,也不曉得甚麼做的,不敢聞了。」

寶娘捂嘴笑了幾聲,道:「哪兒就你說的如此呢?這便是各地風俗不一樣罷了。好比江南那兒有些地方,偏愛食辛辣的,咱們吃不慣不肯多嘗,就說人家的不好嗎?沒有這樣的道理。」

孫好聞言靜默了會兒,須臾,她點了點頭,道:「您說的是呢。」

寶娘見狀便不再提這樁,又與她續說起旁的東西,起先講的是茉莉不單是味道好,選做成綉品紋樣也很好,兩人便再又從衣物引到釵環上頭,又續說到胭脂水粉。

「……陳記胭脂鋪的胭脂都很好看,前兒先出的幾樣,我瞧著很喜歡。掌柜許我說若是我買,便只要我本錢,那兩成的利他便不賺我了。我便用自個兒零花的月錢買上了各樣都挑了一件,顏色果真很好。改明我帶來給您瞧瞧,您要是喜歡,我就代您去買來,也只說是我買的,便不必向對外的那樣價錢,可少上兩百文呢。」孫好如此說道。

寶娘聽后笑著問她是哪幾樣,孫好便一一說了胭脂名字,寶娘卻是道:「可真巧,他們這月給我送來的也正有這幾樣呢,你可留心瞧著,還有幾件一套里的的他們還留著不曾向外賣,道是只贈給熟客。哎,瞧我,光與你說了,當叫丫鬟拿來給你先試試顏色,看看喜不喜歡才好。」

於是寶娘向甜棗招了招手,後者會意,扭頭進去置再盤上拿了幾盂胭脂來。

孫好仍是持著笑,她抬手抿了抿鬢邊的幾縷碎發,道:「那可謝謝您了,不過都是上口的東西,這般用您的,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寶娘笑著擺了擺手,道:「無妨的,我只叫丫鬟給我抹在手上試了回,覺著還欠潤些,便扔著不曾動了,倒是你不嫌棄我用過才好。」

孫好自是道不會,寶娘即從甜棗手中捧先取過一樣,親自為孫好塗了回,又在盤上撿起一枚銅錢小鏡,遞給孫好,道:「你瞧瞧如何?」

孫好盯著鏡中的自個兒直直得瞧,她唇角平下,須臾后又笑起,禁不住的平了平,這才抬首與寶娘道:「很好呢,這件竟比賣的那些要好看。」

寶娘笑道:「這是自然了,陳掌柜要送的熟客多是一些小官家的娘子,東西自該更好些。」

她仔細打量著孫好情容,又道:「我瞧你喜歡,倘若不嫌棄,便都拿回去罷。我今日未想到你來,也不曾備下禮,難得碰上你喜歡這胭脂,你可不許與我推辭。」

孫好扭頭瞧著另幾盂還不曾試的胭脂,握著銅鏡的手不禁緊了緊,她未立時就回寶娘的話,而是又待過了幾瞬,才輕聲應道:「那便多謝寶娘子了。」

寶娘「哎」了聲,道:「咱們方才不是說好,不必這樣客氣了嗎?你只管喊我寶妹妹,我也只叫你好阿姊。」

孫好也順著她笑應了聲:「寶妹妹」。

二人便又這般敘了會兒閑話,直至有丫鬟進來問寶娘要不要擺膳,這才聽得寶娘與孫好道:「好阿姊,我原是想留你用膳,陪我多聊會兒的。只是我近來幾天吃的都是葯膳,怕不能叫你用,不若你多等會兒,差人去小廚房再燒幾個你好吃的新菜來?」

孫好聞言,連連擺手,道:「寶娘你今日願意陪我聊這麼長久的時候,已經待我很好了,實在不好多打攪,我便先回去罷。」

寶娘自然再勸幾句,孫好便又推辭道:「當真不用,我家中母親兄弟還等著我去做飯呢。」

寶娘道:「胡說,我分明聽講你家還有個老奴在,這種活計何苦你來動手。」

孫好便又說那老奴人老做不來這些活計,又說老奴燒得飯菜並不好入口。

寶娘這方不再勸孫好,她點了點首,道:「既如此,那我今日就不留好阿姊了,甜棗,替我送送罷。」

……

孫姑母今日告假並未去胭脂鋪里,她一見孫好回來,便趕忙迎上前去,問道:「如何了?」

她這方問完,又見孫好手中捧著個木匣子,即再問了聲:「這是何物?」

孫好將東西擱在桌上,長長得吐出一氣,片刻后才回道:「阿娘,咱們往後不多去國公府走動了罷。」

孫姑母聞言,面色白了一層又青了一層,她急急問道:「怎的了,是寶娘子今日下你絆子了?原是咱們的錯,她下絆子出氣是很在理的事情,好兒,你且忍一忍罷。」

孫好又嘆一聲,道:「人家哪兒與我下絆子,自我進去與她見了面,便都是笑著與我說,又為體貼我,待客的也都是我常吃用的東西,只在我回來時,贈了這幾樣胭脂。」她說罷,便指了指那匣子。

孫姑母聞言皺眉,問道:「這分明是好事,你作何這樣說?」

孫好閉了閉眼,深深的吐息了一回,這才睜開眼瞧著孫姑母道:「阿娘,正是人家如此,才不好再去啊,」她說這句后,又將今日去寶娘處做客的一應事情,都學與孫姑母聽了回,「我一直沒瞧出不對來,還尋思著,這事情許人家真不計較了也未可知。到這最後頭,我才瞧出,她哪是不計較,分明是記住了,只不過不為難我,卻是不消點明一句一字,便叫我清楚曉得咱們與她家是不同的,這親戚也只是好運氣粘帶了一絲血緣,倘若她家不願意,便是不給咱們這個臉面又如何?左右是情分不是本分。」

孫好不知第幾回長吁,她仍是嘆著道:「阿娘,您叫阿兄好生去與勉郎君請罪罷,莫再耍甚麼心眼了,」她深知孫姑母個性,見人一副要辯解的樣子,又搶在前頭接上一句,「人家不傻,心裡門清著呢!」

孫姑母一個怔愣,片刻后訥訥得應了聲「好」。

孫好見她如此,不由探去握住孫姑母一隻手,道:「咱們又不是沒有錢財,改明攢足了錢,自取買個帶鋪面的小院子,過自個兒的小日子,也很好不是?何苦非被這一點不是咱們的榮華蒙了眼,為這一點兒富貴刻意強著自個兒去看誰的臉色呢?」

孫姑母聞言,拍了拍孫好的手,也柔聲應道:「好,阿娘聽你的。」

……

說罷這一樁,且再淺提幾句徐嘉勉的。

他因這一場急病,人竟消瘦了一圈。雖說已退了熱,卻仍是需得好生休養幾日。因慮他在病中,並不好搬動住處,徐順樂便遣了好些丫鬟去伺候他,更撥了一個自個兒貼身的丫鬟去。隔日又叫薛氏也一併去照顧。

寶娘那日去見他,聽聞后,也道了聲好:「旁人伺候你,到底比不上薛姨娘照料你要來的貼心。你也莫想有的沒的,只安心養病才是正事。」

至於明鏡,因這會兒院中所住之人多起,她與徐嘉勉住一道,倒也無礙了。

……

卻說衛懿禮這日難得精神頭好些,起來在院中走動,這便聽見幾個丫鬟碎嘴兒。

衛嬤嬤一聽著聲,便要去訓斥,卻叫衛懿禮伸手攔下,她瞧向衛嬤嬤,搖了搖頭,又掃了一眼身邊跟著的丫鬟,示意眾人噤聲,這便停了步子站在一邊聽那幾個丫鬟說道。

「……可不是,安郎君邊上的那兩個乳娘都叫發賣掉了,三夫人邊上的老嬤嬤也被罰了。那模樣可慘呢……」

「誰曉得緣故呢,三郎君關起門來與三夫人說的話,我一個粗使丫鬟哪兒聽得。」

「你倒是曉得自個兒是個粗使丫鬟?」妙人踏出轉角一步緊皺著眉頭去訓斥,那幾個丫鬟立時驚的面色赤紅或鐵青。

妙人冷著臉繼續斥道:「一個兩個爛舌根的,主子事情也敢編排?我看分明是一張嘴閑的討罰來,便成全你們,全都下去各掌二十下嘴。叫我瞧瞧改明還閑不閑!」

衛懿禮站在遠處未動,只靜靜得聽著妙人訓斥那幾個丫鬟,待到妙人吩咐好回來自個兒跟前請罪,她方才聲無起伏得道:「誰准許你擅作主張的?」

妙人此時已跪在地上,她又一叩首,道:「這事情奴婢原是知道的,銀繁來與奴婢提過一嘴,道是一些聽不得耳的髒話,寶娘子特地吩咐,不叫傳到您這裡來,污了您的耳,叫您傷神,奴婢不想寶娘子一番心意被這幾個丫鬟的碎嘴給辜負掉,這才擅自去訓斥那幾個丫鬟。請您責罰。」

衛懿禮聞言半晌不曾說話,良久,妙人方才聽得頭頂傳來一句:「從今日算起,除去你原該值夜的日子,再另添七日由你值夜。」

妙人聞言忙道:「奴婢曉得了,謝老夫人寬容。」

衛懿禮並未回她這話,只由衛嬤嬤攙扶著,轉身走了。

……

衛懿禮回至自個兒屋裡,也未去床榻上躺著,只一面輕咳了幾聲,一面坐在窗子底下任由暖黃的光自鋪滿一身。

衛嬤嬤捧來一碗薑湯請她喝下暖身,衛懿禮接過碗,正是合手的燙度,於是也不用勺,只就著碗沿,如喝葯一般一氣飲盡。

衛嬤嬤見她喝罷,收拾過東西叫丫鬟領走,自個兒則替衛懿禮調了調身後靠背的軟墊子,這便又要出去做事。

她才抬腳要走,衛懿禮卻倏地出聲道:「方才聽得那幾個丫鬟碎嘴的事情,你去給打聽清楚,不必說與我聽,報與國公爺,叫他尋三郎說道。」

衛懿禮聽著吩咐驀地一愣。衛懿禮此時正輕輕闔了眼,她也未再看衛嬤嬤,只不曾等到回應,輕輕得「嗯」了聲,尾音略揚,是詢問的調子。

衛嬤嬤趕忙應了聲「是」,衛懿禮聽著動靜,即不再講,前者見她並無其他吩咐,便輕手輕腳得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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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呂嬤嬤:寶娘原來的乳母,在寶娘第一次給衛懿禮抱走的時候,被衛懿禮以看著太木訥為由,給留在了二房沒讓帶走。直到後來戚善珠隨外任的徐順柏出去又回來,寶娘重新跟在戚善珠邊上后,呂嬤嬤才回到寶娘身邊伺候。但那個時候照顧寶娘的是乳母是衛懿禮派來的杜嬤嬤,直到寶娘走丟,杜嬤嬤被撤下來,呂嬤嬤才重新變成寶娘貼身的奶嬤嬤。

②安郎君:於姝第二個兒子,她當時難產,眼看著可能就要沒了,然後她藉機求衛懿禮把這個兒子取名徐嘉平,乳名叫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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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寫完孫好這裡,突然好多感慨哦。

我其實在寫孫好這個姑娘之前,有想過這應該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姑娘,然後想寶娘和她一起的場景時,寶娘也是跟很大度的姑娘。可是當我落筆開始寫之後,她們依舊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卻又都有一些小缺點,寫完后覺得,就該是這樣的——寶娘願意寬容些不和孫家計較,但不代表她真的願意什麼都算了,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還會顯露出一點小心機;孫好也是個會有點小市儈的姑娘,但能夠維持住本心,不去因為別人比自己好,而怨懟嫉恨。

啊,真的好喜歡這樣女孩子啊,有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缺點卻都是很好很棒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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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我有榜單在,任務字數是兩萬,所以這周總共會有七更(三千一更),如果我哪天有事情沒更新的話,這周都會給補齊的。

(這裡的一周指的是一直到下個周四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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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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