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殺人滅口
這幾日程初芍日子過得優哉游哉,除了每日上晌雷打不動陪宋珩過去找孫大夫「治病」半個時辰,其餘時間要麼在田間溜達,要麼挽起袖子親自下個廚,或是進城玩兒。
宋珩這個「病患」的生活就更無趣了,每日除了「治病」那半個時辰外出,其餘時間都窩在那間臨時賃來的宅子里,大多數時候在看書,偶爾在侍從陪伴下去村東頭的小池塘邊釣魚,完了提著肥魚回去做菜。
在倆丫頭看來,這對年輕的貴人夫婦一舉一動都充滿貴氣,卻又不失活潑,且兩夫妻關係親近得很。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壞人,更不是里正那老傢伙能肖想的。
雖然貴人的侍從很多,三不五時就會被派出去幹活,但她們也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貴人們住慣了城裡,乍然來到鄉下,適應不了清苦日子,讓侍從們出去買些好吃好玩的回來,或是自己出去找找樂子消遣,再正常不過了。
要是她們模樣生得好一些,或許還會生出些攀龍附鳳的心思。但,在程初芍的授意下,里正不敢作妖,只挑了這兩個老實本分、容貌平平、體格健壯的鄉下丫頭來。
只跟貌若天仙的程娘子打第一個照面,她們就自慚形穢,壓根生不出任何覬覦之心。
更別提,程初芍待她們十分和氣,從不苛責打罵,偶爾下廚還指點她們如何將普通的食材做得更精細好吃,又送了她們一人一支珠花、一對銀鐲。那些都是城裡首飾鋪子才有的好貨色,將來拿來當嫁妝,比起村裡大戶家的姑娘也是半點不遜色了。
因此,她們對這個臨時的主家好感度極高,也就沒忍住將里正的「陰謀」揭穿了出來。
程初芍聽完后並無訝色,只笑眯眯誇了她們,又送了她們一人兩支銀簪,都是昨天應李慧娘之邀進城逛街時隨手買的。
「我知道了。許是里正關心我們起居,所以才多此一問。你們不用擔心,一切照常就是。他要是問起,你們就如實回答。我們都是本分人家,沒什麼可怕的。」
倆丫頭在外洗衣做飯挑水,程初芍則在東屋坐了許久。
等她將調配藥膏的最後一道工序完成,就聽得丫頭招呼:「侍衛大哥,今兒又帶什麼好吃的回來了?」
來人聲音低沉,一本正經道:「是福滿樓的燒雞,還有醉仙居的滷肉。」
倆丫頭哇了一聲,嘰嘰喳喳說起那兩間老店如何如何好吃,她們家一年到頭最多過年買一次解解饞,云云。
來人放下手中洋溢著香濃肉味的紙包,大搖大擺進了西屋,低聲說了兩句什麼話,得到回應后,便慢斯條理走了出來。
程初芍這才挪到西屋去,似笑非笑看著躺椅上的「病弱」郎君,將里正的事說了。
宋珩神色平靜:「無妨。那倆孩子心思單純,也只在院子里做些粗使活,看不出什麼。需要提防的反而是隔壁那兩家人,東邊那戶昨兒半夜裡還扒著牆頭偷看來著。」
「西邊的也不安分,中午頂著大太陽就直愣愣打量過來,當我們都是瞎子呢。」程初芍笑了笑。
村子不大,人就那麼些,多了誰少了誰都一目了然,李賢要找人盯著他們,就只能從村裡挑人。這倆小丫頭不過是放在明面上的,東西兩戶和其他隱匿在暗處的才是主力。
「今兒的事辦得如何?福滿樓和醉仙居挨得不近,你倒還有這個心思。」
「做戲做全套嘛,再者,前兒你不是誇過這兩家的吃食么?我難得出去一趟,怎麼能不好好表現一下?」
程初芍輕錘他一記,卻被捉住手腕,不動聲色勾了勾掌心。
他低聲說:「岑湘回信了,約我五日後在城外驛亭見。」
程初芍神色頓時正了。
永州沒有衛所,離這裡最近的是滄州衛所,兩城之間大致也就是三四日的車程。滄州衛所指揮使岑湘曾在衛國公麾下效命過,滄州位於永州西北,若能爭取此人合作,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
但滄州同樣也在蒼江以南,鑒於楚王後來挾南方半壁江山的威勢,即便有這份舊情誼在,他們也不敢全然相信岑湘的人品。
東南大營和靜安侯倒是十分值得信賴,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楚王一系肯定也對東南大營虎視眈眈,很容易打草驚蛇。
如果沒記錯,滄州並不是最早倒戈的,和滄州同樣表現的還有其他幾個大城,這些都被宋珩提前重點調查過,也沒發現他們跟楚王之間有什麼七彎八拐的隱秘聯繫。故而,現在只能選擇相信他們。
哪怕岑湘之流將來會見勢不妙背叛朝廷,但那是在朝廷賑災不力、流民暴亂、東宮父子慘死的混亂局勢前提下,現在國內不說井井有條,但大面上都過得去,聰明人不會在這當口就做出選擇。
「是李賢有動靜了么?」
宋珩笑笑,「就怕他沒動靜。」
程初芍皺眉:「你這是要引蛇出洞?可,永州是他的地盤,雖然李賢沒有兵,可,你就這麼有把握岑湘跟他們沒瓜葛?」
宋珩默了默:「我們住進來第三天,孫大夫就在水缸里發現了迷藥和幾個亂糟糟的腳印。先前沒和你說,是怕你擔心。如今……我估摸著,再過十天八天,這村子就安靜不了了。前些日子官差以揖盜為由過來盤查,就是個引子。」
程初芍深吸口氣,屏住呼吸:「你是說,他們要弄一批盜匪過來殺人滅口?可,這裡還是李賢的治下,出了事他難道就能輕鬆脫身?」
宋珩是丟了官沒錯,外人也不知道他領了密旨,可他畢竟還是衛國公府的長房嫡孫,他要是死在永州盜匪手下,永州知府李賢不死也要脫層皮,至少這頂知府的烏紗帽是保不住了。
除非楚王能保證新來的知府跟自己一條心,否則,他們怎麼能坐視不管?
「殺人滅口是不錯,不過,不是殺我們。」宋珩意味深長道。
程初芍愣了下,才放映過來。
縱然李賢有意斬草除根,但,他也心知肚明,如果他們在他下轄的地方出事,他脫不了干係。故而,那日接風宴平靜得過分,半點殺機都無。
然而,宋珩要住上一年半載,難道李賢就能耐得住性子讓他待這麼長時間?
李賢沒這個耐性,楚王也沒有。
要把宋珩弄死,就得巧立名目,且換個地方。或者把宋珩弄走,前提是那位孫大夫不能繼續替他看病,比如說人死了、或失蹤了。
也就是說,如果村裡來了「盜匪」,後者沖著老神醫去的可能性遠遠大於他們。
他們是來求醫的,大夫都死了,他們還能賴著不走?
等他們離開永州,大可以再在荒郊野外動手,最好是挑個還沒有依附楚王的大員治下之地,既能弄死他們,又有機會扶持自己的人馬去填坑,簡直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