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大寶貝

永州城外遭遇「盜匪」攔路的消息早已送回京城，這會兒宮裡和衛國公府應該都知道了。李賢又不蠢，同樣的招數可不能在同個目標身上第二次。

程初芍刷地站起來，卻忽然福至心靈，沒邁開步子。

「你是不是早籌備好了？跟岑湘約好的那天，該不會就是他們動手之日吧？」

宋珩頷首。

多虧了程初芍自老神醫那兒學來的精妙易容術，這幾日他們沒少利用這個在城裡瞎晃悠，就連知府衙門後院都摸進去過兩回，好巧不巧就偷聽到李賢和師爺商議「盜匪作亂」計劃。

時間倉促，要想搜集李賢的罪證不大夠，還是得給他創造個外出機會。比如說，五天後的驛亭之約。

思緒被車馬轔轔聲打斷，宋珩扭頭看向院子。

「有客人來訪，是個姓李的姑娘。」

程初芍出門，果然見著李慧娘一身嫩黃裙衫，亭亭玉立，微笑著走進來，只是臉上帶了一絲猶疑。

「程姐姐，我有句話想問你。你夫家是不是衛國公府呀？」

程初芍點點頭，笑問：「怎麼了？難不成，公府媳婦兒還不能跟你結交？」

李慧娘一跺腳，「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沒想到……哎，要不是昨兒回家我娘問了我一嘴，我提了下你，也不知道你是這樣顯赫的身份。我知道你不是小氣人，不過，我那天說程姐夫的壞話，他應該不會記恨我，給我小鞋穿吧？」

程姐夫在屋裡巋然不動，涼涼一笑。

「咳，你姐夫心胸寬廣，怎麼會跟你個小姑娘計較？」

程初芍拉著她安慰幾句，才見宋珩慢吞吞搖著輪椅出來，招呼了一聲，又提著水桶徑自去釣魚了。

李慧娘愈發惴惴，忐忑著摸出一張竹青色的請帖，頗為風雅。

「這是我娘托我轉交給你的，說是希望請你上門吃個茶。我娘說，既然你要在永州住個一年半載，少不了跟這兒的官眷走動一二，她很樂意代為引薦……」

李夫人前幾日也送過帖子，只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宋珩不放心她去知府衙門，程初芍就以一路奔波身子不適的借口推了。

即便「身子不適」的她依舊在小尾巴們的跟蹤下逛了永州城大半圈，不過，料想李夫人也不會不識趣到戳穿她。

故而，這第二封不僅表達了渴盼相見的心情，還問候了她的身體，又對她關照李慧娘一事表示了鄭重感謝。

那日，在街上糾纏李慧娘的是永州城一個富商家的兒子，姓張，家裡沒有做官的，不過有個小姨嫁給了盛安巡撫。李賢管的永州就是盛安下轄的其中一座城，所以，那巡撫是他的頂頭上司。

那張家小郎曾上李家提過親，卻被婉拒，那之後就纏上了李慧娘，以至於李賢愈發希望儘快給李慧娘定親，最好是個不慫巡撫的官宦人家。

程初芍接下帖子，笑道：「既然是你親自來請，我自然沒有不到之理。你家裡若是方便，我就明日過去。」

來之前李夫人叮囑了李慧娘許多話，就是防著她說不動程初芍的，結果，人家一口答應，李慧娘心裡倒生出些不自在來，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樣。

李慧娘纏著程初芍在村子里轉了一圈，嘖嘖稱奇地圍觀了一回莊戶人家的平凡生活，才依依不捨回城。

說來也巧，進城後走了一段，馬車突然壞了。李慧娘估算了下，這兒離家不遠，走過去也就一柱香多點，索性提著裙子跳下馬車，帶著婢女走回家。

路過某條暗巷時，一條粗壯的胳膊伸出，刷地將她拽了進去，一記手刀劈暈，又將沒反應過來的小婢女打暈。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李慧娘已經不見了。

家丁們衝進去找人，還有人回去報信，彎彎曲曲的巷子里很快變得嘈雜起來。

貓在某處牆頭的俊秀少年眉頭一皺。

那個被擄走的黃衣姑娘頗為眼熟，似乎就是前幾日糾纏他的那個。雖然臉皮厚了點，但人不壞，還做主賠錢給那個沒撞到的路人。

要不要搭把手呢？

翌日，程初芍準時赴約。

李夫人很給面子，帶著一幫低階小官家眷迎她。

她第一時間在人群中尋找李慧娘，卻沒見到人，有些詫異。

寒暄兩句，眾人往花廳走去，程初芍趁勢問：「夫人，怎麼不見慧娘？」

眾女眷都好奇看過來。

李夫人猶豫再三，只得將她拉到一旁說了。

原來，昨日李慧娘回城后不慎被賊人擄去，知府衙門得信後派人去事發地附近搜尋，找了足足一個時辰都沒找見李慧娘，卻只看到個尿了褲子、瘋瘋癲癲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張小郎，還有個一身腱子肉的地痞昏死在巷子深處，身上不知被什麼捅了個血窟窿。

李夫人又驚又怕，正抹眼淚呢，李慧娘居然自己回來了，身上衣衫倒齊整，只是稍顯凌亂。

一問才知，原來，那張小郎早前看到她乘車出城，心生一計，夥同那地痞弄鬼，破壞馬車，等她下來自己走路，就趁亂將其擄走，試圖生米煮成熟飯，做成這樁親事。

李慧娘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在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慘叫，又有濃烈的血腥味飄來，她就被嚇醒了。再之後，她就自己回了家。

「唉，真是家門不幸！若不是看在您與慧娘交情匪淺，這種醜事我是斷然不敢說的。慧娘受了驚嚇，昨夜裡就起了燒，早上才好一點，只是精神頭淺，我就沒讓她出來待客。」李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程初芍不動聲色掃了不遠處女眷們一眼，心知肚明，這事發生在大街上，期間找人找了一個時辰，李賢夫婦估計沒法全面封鎖消息。也就是說，其他人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願得罪李夫人罷了。

她耐著性子跟眾女眷坐了會，說了些場面話，又聊了會京城時興的首飾衣衫，就提出去後頭探李慧娘。

李夫人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親自領了她過去。

程初芍對李慧娘還是有些關心的，尤其是，李慧娘昨日遭難跟她也有點關係。畢竟，她要是不來送那份請帖，她也不會出事。

她正琢磨著怎麼安慰李慧娘，結果，見到人時卻發現，李慧娘壓根不像她想象中那麼頹唐萎靡，反而是眼睛亮閃閃的，彷彿撿到了什麼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