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雲平

「看來，你心心念念做紅娘的差事圓滿完成了？」

「哪有那麼簡單？慧娘雖然對那人芳心暗許，但聽說李夫人不肯鬆口，李賢就更不可能答應了。畢竟，那人也就是個普通布衣，還是個外鄉人。哦對了，據說是那家鎮遠鏢局前陣子請的鏢師，如今也兼著做那主家的護衛。」

「普通護衛配個官家千金自然不合適，若是落難的官家千金又不同了。」

初到永州時李賢只是有嫌疑，但，經過這幾日摸查，宋珩已經掌握了他的部分把柄。其中，昨兒跟她上知府衙門赴宴去的女護衛就功不可沒。

也就是說，李慧娘的婚事真的要抓緊了，不然到時候出事哭都沒地方哭。

程初芍知道自己在政事上幫不了太多忙，倒是可以跟在宋珩後面幫忙收個尾，打點善後，跟宋珩商量過後，隔日又抽空去探李慧娘的病，順便探探口風。

李慧娘其實沒有大礙，只是那天被人擄走、而後又目睹血腥一幕受了點驚嚇，才發了低燒，一晚上就好全了。不過，這日來見程初芍時有點精神不濟，眼睛卻又亮得出奇，很是矛盾。

試探幾句才知，原來，前幾日李慧娘在街上被擄的事已經傳遍大半個永州城，雖然後來全須全尾回來了，但中途確實隔了一個多時辰，少不得有些不中聽的風言風語。

著人一打聽，那些話倒有大半是張家故意放出去的，起因就是張家小郎被嚇丟了魂，現在還在家裡躺著，整日里說胡話，認不得人。

張家小郎行事不羈，先買通地痞擄人，這是張家的過失。可李慧娘安然無恙歸家，張家小郎卻廢了，張家人如何能不恨？

再加上，李賢之前替李慧娘相看夫婿，他那頂頭上司盛安巡撫其實委婉提過張小郎，卻被李賢婉拒，而後李賢又瞄準了跟盛安巡撫不大對付的某位大員的子侄，盛安巡撫就有點看他不順眼了。

如今出了這事，就是李賢再想「秉公處理」為閨女出氣，重重阻力之下，他再想摁住街頭巷尾那些流言也不大容易。

被張家這麼一搞，李慧娘原本那幾個議親對象紛紛打起退堂鼓，氣得李賢黑了幾天臉。

李慧娘倒是挺開心，她本就不喜歡那幾個矯揉造作、不夠英俊瀟洒、文不成武不就還喜歡裝逼的公子哥，索性趁這機會跟她爹攤牌，說要嫁給她那位救命恩人。

可惜，李賢不答應。

「我現在名聲都臭成這樣了，還能嫁到什麼好人家？雲侍衛雖然是貧寒子弟出身，但品性端正，又肯吃苦耐勞，將來有我爹提攜著，怎麼不能給他弄個捕頭衙役的差事？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可我爹非盯著眼前那一畝三分地，死活不肯，差點沒把我鎖起來。今兒要不是姐姐來看我，他連院子門都不讓我出呢，就怕我跟雲侍衛私奔！」

程初芍暗道，小姑娘想得倒是挺長遠，只可惜，李賢這官兒怕是做不長，更別說要提攜姑爺了。

她靜靜聽小姑娘說了許久心事，冷不丁問：「說來，你爹娘都不允准這樁親事，你應該很苦惱才對。怎麼我瞧著，你心情好像還不錯？是我的錯覺嗎？」

李慧娘噎了噎，臉上泛紅，扭捏片刻才囁嚅著招了。

原來，那雲侍衛當日把她自張小郎和地痞手中救走，還下狠手重創地痞，將個沒見過世面的張小郎嚇得屁滾尿流，又見她悠悠轉醒，就準備拍拍屁股走人。

然而，李慧娘膽子大有主見，好不容易再見到這人，哪裡肯放他走？又見他功夫好，怕他竄上牆頭溜了，直接上手抱著他胳膊不放，還把人家袖子都扯斷了一大截，露出矯健流暢的光裸小臂。

李慧娘趁熱打鐵，很豪爽地當場表白，險些沒把人嚇呆。

雲侍衛也不知出自什麼心思，竟冷著臉主動報上姓名，點出自己卑微的身份，並讓李慧娘死心。

總之，這兩人糾纏了片刻，雲侍衛還是把人送到了離知府衙門最近的巷口，而後轉身離開。

李慧娘夜裡起燒，病得暈乎乎的，半夜口乾起來找水喝，結果在花窗外看到雲侍衛，兩人又說了些話才放人走。

「姐姐，你是過來人，你說，他是不是也對我有心，所以才來趁夜看我的？」李慧娘很難得地露出羞答答的表情，帕子絞得都快皺了。

程初芍心中微動。

「倒也不是沒可能。不過，他不是才拒絕過你么？」

李慧娘紅著臉：「許是他聽說我生病了，所以不放心，過來看我。話本子里都是這麼寫的，他臉皮薄……」

「哦？這幾日他可還有來過？」

李慧娘臉更紅了，「來是來過，只是沒見著人，只在窗檯下看到一包梨花糕。第一次遇到他時，我要拿銀子謝他他不肯要，剛好車上有這個，就拿來做了謝禮，他就收了。你說，他是不是也一直把我記在心裡的？」

問了也不需要程初芍回答，又幽幽嘆氣。

「唉，就算他對我有意又怎麼樣，我爹娘都不肯，他那鏢局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出遠門，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等到他回來。雖說我年輕等得起，可我爹是個勢利眼，就算他混成總鏢頭，恐怕還是不肯把我嫁給他。」

程初芍聽了一番少女情懷，心事重重地出了知府衙門，卻沒直接打道回村，而是找了個離鎮遠鏢局最近的茶樓坐下。

「你們去一兩個人，打聽下那個姓雲的鏢師籍貫來歷，什麼時候到永州的，近來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吃了兩盞茶，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來了。

程初芍越聽眉頭蹙得越高。

籍貫來歷這些聽起來倒是沒什麼問題，無非是個鄉野出身、曾拜師學過點武藝傍身的孤兒，可，這個叫雲平的孤兒跟鎮遠鏢局搭上線也就一個月不到的功夫，算算時間，比他們一行人早半個月來到永州。

另有一點不尋常的，或許要算是雲平的身手了。

據鏢局的人說，雲平當時幫他們解決了一夥盜匪，出手不凡，就被他們當家的攬至麾下效力，甚至還想把女兒嫁給雲平。為此，鏢局裡很多人都有些不滿，尤其是那些大小夥子。

他們找過雲平麻煩，但無一不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或是吃虧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如今鏢局裡沒人敢再找雲平麻煩，可見，雲平的身手在鎮遠鏢局裡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所以，這麼厲害的人為什麼要屈尊做個普普通通的鏢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