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行將木就(牢籠)

第67章 行將木就(牢籠)

嘈嘈雜雜的雨聲從屋外傳來,間隔還有木頭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

昆特睜開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杯子落在腳邊,想來是睡著的時候掉下去的。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在風中搖擺發出噪音的那扇窗戶。

好一會兒,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沒睡醒而產生的幻覺,直到女孩轉過身向他打了個招呼他才確認這個房間里是多出來一個女孩。

「下午好,先生,很抱歉叨擾到您。」愛爾撐起裙邊欠身表示歉意。

「無妨。」昆特揮揮手,「不過,他們走的時候應該會關好門才對,你是怎麼進來的?」

雨下的更加大了一些,聲音險些蓋過了他說的話。冷風順著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帶進一些雨水滴在地毯上,滴在他的腳邊。

「不歡迎我們嗎?」

不必回頭,光聽這聲音就能辨別出來人。

「女巫。」他回頭看向身後。

房門被緩緩推開,莎碧娜捧著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玻璃瓶走進屋內。

「怎麼會想著和女巫結盟呢?」昆特搖了搖頭,自責道,「犯了個錯誤啊。」

「為什麼?」莎碧娜問道。她環視一圈屋內,找不到一個好的地方,最後她走到窗戶前把瓶子放下。

「事到如今,我不覺得我還有跟你合作的資本,所以,」他頓了頓,「還有什麼是我有的呢。」

「跟你比起來,那群間諜真的是太小意思了。」昆特抬起頭仰視著公主,「我當初到底是在想什麼呢。」

莎碧娜微笑,看著紅色的細流沿著牆壁上升,爬上玻璃瓶壁。

「也許只是錯誤的估計了雙方的實力差距,你的顧慮很有必要,但是那些間諜的力量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真正要擔心的還是皇家海軍。」莎碧娜解釋道,「所以你太過畏首畏腳,瑟堡在你的控制之下卻沒有發揮出她應有的作用。」

「從這一點上來看,」莎碧娜俯視著昆特,露出不屑的神情,「你已經是個徹底的失敗者,握有最大的籌碼卻讓她白白浪費。」

「我知道到,但。。。」昆特辯解道,「我答應過某人,不會讓瑟堡站上檯面,但是現在看來,我的確是很失敗。而且連最重要的任務的都沒有完成。」

莎碧娜想到她從夏佐那得到的信息,最重要的任務應該是繼承人。

「人類,是我見過的最愚昧的物種,」莎碧娜搖頭,「你們兩個都犯了個錯誤,現在找沒找到繼承人不是關鍵。」

「如果能解釋一下的話,我想我會甘心一點。」

「你們兩個人都知道,繼承人是沒有離開瑟堡的。」莎碧娜回過身再次走到窗戶前,「至於為什麼,需要我解釋嗎?」

「因為我們兩方都在這裡,如果某一方得到了繼承人,那麼最先做的就是安全撤離瑟堡。但是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假設某一方設了個騙局呢?得到了繼承人卻假裝沒有而是繼續留在瑟堡做樣子呢?嗯?」突然,昆特想到了什麼,聯繫到之前說的話,他有些按捺不住。

冷汗從他脖子上流下,他咽了口口水。

他聲音有些顫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這些都不重要,不重要,有沒有找到繼承人不重要。」

「所有的高層或者說關鍵的人都在這裡,那個繼承人是個契機,而我。。。關注錯了重點。一個當權者或者說隱藏多年的間諜和一個有可能成為繼承人的女孩來說。。。」

昆特無比懊惱道,攤坐在椅子上,「絕對無疑是前者來的有分量一點。」

「而我,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還像個傻子一樣的想著如何去擊潰他們的有生力量,你說的對,」他嘆了口氣,「我是個徹底的失敗者,這麼明顯的東西我都沒有注意到。」

「所以,現在該是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嗎?」他問道,坐在椅子上不再懊惱,而是無比坦然,「讓他說對了。」

「不,你的最後幾個決策救了你。」莎碧娜收起玻璃瓶,「我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生命,能夠最大限度的完成我想做的事,事實上,你可以嘗試你剛剛想的那些事了。」

昆特皺起眉頭,他不理解。

「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癲狂,只要我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莎碧娜招了招手,愛爾乖巧的走到她身邊,「我已經按承諾摧毀了皇家艦隊,出於一部分的自我需求。」

「以及下午好。昆特先生。」她伸出手揮了一下。

眨眼間,房間里又只剩下他一人,就好象那兩個女孩子從未出現過一樣。

窗外雨還在下,一點都沒有變小的趨勢。

昆特慢慢走到窗前,他不理解,但僅僅是一瞬間。

府邸前的庭院被血染紅,那些橫七豎八躺著的人都是他喚回的衛隊,而現在他們看起來都已經成為屍體了。

「我的天哪,接下來還會有什麼。」他念叨著。

上書站在冰層的最前方,現在不會再有突然出現的炮彈,因為他們都沉了。

濃煙從殘骸里升起,緩緩向上,而他根本不可能從橫跨半個海域的黑煙里找到一道白色的身影。

風裡藏著某些聲音,他仔細從那些尖叫聲,木柴的燃燒以及爆炸聲里辨別,非常困難,也許只是錯覺,就像在森林裡找一片葉子那樣,別無區別。

只是那片葉子有些醒目過了頭。

上書抬起頭,視線跟著濃煙向上,重複在風中聽到的話。

「凌冬將至。」

這個詞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漫漫歷史長河裡,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契機遇上重複的事,最開始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就那麼一瞥而過,但是即使是不記得了,那些記憶還是存在,存在於腦海的最深處。

然後某人將它附上了特殊的意義,宣告他的死亡。

上書立在風中,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木可站在船頭已經叫了他好一會兒。

「上書,看那裡!」

「還有什麼會比我的死亡更重要。。。」他小聲說道,轉過身朝木可手指的方向走去。

瑟堡只是一個黑點,藏在波浪中,而現在,無數的烏雲籠罩著她就像一個蓋子,而這還不算什麼,相比於從瑟堡天空中出現的裂痕真的不算什麼。

的確,這是比我的死亡要嚴重一些。

上書背後張開骨翼,在愛爾驚訝的目光中飛到船頭。

「那是什麼?」木可指著天空中出現的裂痕。

「不知道,歷史被嚴重干擾了,干擾的很嚴重。」上書搖了下頭,「女士們,我們要棄船了。」他拉著兩個女孩的手。

「等一下,我們要回瑟堡嗎?」木可被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知足吧,我還要帶著你們兩個呢。」上書把兩個女孩夾在腋下,仔細調整著兩人的位置,「希望接下來路途愉快。」

上書用力踩在甲板上,身後骨翼伸展到最大。

「這很嚴重嗎?」木可問道,看著海面離她愈來愈遠,協和號慢慢變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只有濃煙還能看見。

「非常非常嚴重,嚴重到我不知道該說多少個非常。」上書看著瑟堡慢慢變大,裂縫也在變大,而且變大的趨勢遠朝前者。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虛影跟在他身後不停的道歉。

「那我們怎麼辦?」木可問道。

「有些事不是你們該擔心的,要是真的想幫我就看看背後有沒有人追上來。」上書嘆了口氣,「當然我覺得這件事也有點超出了我的處理能力。」

「啥?」木可儘力向身後看去,「還會有什麼人能追上你?在這種情況下?你不是都抓到那個異者了嗎?」

「說來話長,所以還是不解釋了。」上書牢牢鎖住兩個女孩,骨翼揮動的幅度更加大了一些。

而事實比他想的還要嚴重的多。

裂縫延伸的速度很快,從這個角度看去至少已經有了數十公里,近一公里寬,就像從傷口上再度撕開一道口子那樣,露出背後血淋淋的事實。

近在眼前,但是他們無法更近一步。

雨幕非常完美的蓋住了瑟堡,不留一點餘地,這片雲明顯是公主的手腳,為了確保不會被打擾。

上書盤旋了好久才勉強在碼頭處找了個未被雨淋到的地方。

「為什麼我們不進去?就因為會被淋濕嗎?」木可拉著上書就要衝入雨中。

「等等!」上書拉住女孩,水裡有東西引起他的注意。

一條條紅色的絲線飄蕩在海里,從他們來的方向一路蔓延至此。

「看!」上書蹲下身子,絲線還在蔓延,從水裡蔓延到陸地上經過他們的面前進入雨簾中。

他伸出手沾了一點液體送入嘴中。

「這是什麼?」女孩們問道。

「人類血液。」上書吐掉一點唾沫,皺起眉頭,「完了,事情可能還要嚴重一點。」

。。。忒伊亞的控制者也就是帝王用全星球的生命作為祭品打開了時間裂縫。。。

「用生命。。。」嘴巴不自覺的動著吐出真相,「作為祭品。」

「等一下,我好想有些印象,你是不是給我講過這個?」

「是的,而且。。。」上書咂了下嘴巴,搖搖頭,「我們無能為力了,世界末日就要來的。」

「這麼快就下結論嗎?!」木可和虛影同時驚呼道。

塔塔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身著高貴潔白禮服的人慢慢從雨幕中出現。堅定和決心寫在她臉上,這種表情上書沒見過幾次,都是在那些身居高位之人的臉上。他不知道在這的經歷究竟改變了這個人多少想法,但就目前即將要發生的事來說,應該是很大的改變。

「這個世界是一個保護措施,」上書的臉有些變形,「這個詞太討厭了,保護措施。。。真是個垃圾。算了,重新來過,這個世界是一個保護措施,第一,是為了保護莎碧娜不受那些覺醒者的打擾,其次,是為了保護人類。當然也是為了困住莎碧娜,不讓她回到現世。」

「一個牢籠?」

木可看著雨幕那側的公主,從未感覺如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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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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