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輒止（七）
「大概就是那樣。」木可顫巍巍的說道，舉起自己懷中的小女孩，「她可以作證。」
「可以作證！」小女孩興奮的朝艾瑟爾喊道，「可以作證！」
「真的？」艾瑟爾抬起頭，視線從手中的文件移到兩人身上，「一點兒都沒有隱瞞？」
大概吧？木可點了下頭，不過說實話，她自己了解到的情況確實是不多，更多的情況上書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各種意外就頻頻發生。
「那世界樹有說什麼嗎？」艾瑟爾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句。
「世界樹嗎？」木可皺起眉頭，那個謎一樣的女。。。物種？「好像有說過什麼。」
艾瑟爾抬起腦袋，裝出一副隨意的樣子，筆尖卻停滯在紙上滲出一個小洞。
「不過你真的想知道嗎？」木可做了個手勢，拉近她和秘書之間的距離，「很隱晦，很難懂，不過我猜世界樹的意思可能是想你們幫她除一下蟲子什麼的，我聽到她說類似的話。」
對，世界樹當時差不多就是這麼說的，不過小蟲子到底指的是什麼。。。誰知道呢。
木可點了點頭，一臉鄭重的說道，「但是我覺得吧，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麼讓她不爽的事情，比如說逢年過節的時候沒有給她送吃的？」
啥？送吃的？
艾瑟爾一下子就愣住了，上一句話聽起來還有些道理，可怎麼突然就扯到吃的問題上了。
「不，我們也想跟她有交流的，但是你也應該知道世界樹並沒有給我們這個機會。」
「我覺得吧，只是我覺得，」木可想了想世界樹留給她的印象，結合上書所說的，「總之給她送點甜的東西總沒錯。」
艾瑟爾總感覺有什麼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只好點了點頭，把這條建議在文件上做了個備註。
可以試著送些甜的東西（真的）。
一筆一劃，房間里只剩下筆尖摩擦紙張和小女孩躁動不安的響聲。
「那麼，就這樣吧，學院還要評估此次演習的成果，現在回去的話還能睡個覺。」艾瑟爾放下筆，露出一個標準化的笑容，「也不用太擔心，學院會負責起照顧這個女孩的職責，不過在此之前，就先麻煩木可小姐作她的小保姆了。」
「這樣就行了嗎？」木可皺起眉頭，「她不是很重要的嗎？交給我真的沒關係？」
艾瑟爾聳了下肩，「在系統里，是的。但是在這裡，她只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哦，對了，我們已經送了一箱衣物去木可小姐的寢室了，現在去的話還能對接哦。不過，我還需要借用一下這個。」
她指了指趴在一旁的上書。
「那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木可還是有些不相信，想要繼續說點什麼，但懷中的小女孩顯然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這裡，靠在木可的胸上朝門外看去。
她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小女孩，也不是體會不出秘書小姐想要她離開的意味，「只是，這樣就行了嗎？」
木可慢慢起身，抱著小女孩，在艾瑟爾的幫助下離開審訊室，屋外洛麗塔的投影已經匯聚，隨時可以指引她們離開這裡。
「今天發生的事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後續學院自會有安排。」艾瑟爾最後又叮囑了一句，目送木可消失在走廊。
「可能。」她想了想，補上這兩個字，隨後她轉過身，看到上書正坐在椅子上。
我就猜到你是裝的，艾瑟爾搖了搖頭，卻又無可奈何。
「雖然可能沒有用，但我還是想要代替學院說一聲抱歉，畢竟這算是我們的監管不力。」艾瑟爾回到桌前坐下，看向上書，只是後者根本就沒有理她，讓她有些尷尬，不過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上書見面的時候，總是她先說話，然後以沉默結束。
房間陷入一片死寂，兩個人就這麼坐著，直到從底下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艾瑟爾有些詫異的往下看，與此同時房間天花板上亮起光芒，洛麗塔的身形匯聚，片刻之後，房間地板上裂開一道微小的縫隙，碧綠色的枝條從中探出。
世界樹只是勉強維持自己的人形，表情非常生硬，她大部分的精力另在別處，「別在意我，我正在排查學院範圍內所有可能存在的裂縫。現在這個房間是不可入侵的。」
「所有設備均已離線，發生的對話將不予以記錄在案，未來一小時里此房間獨立於學院。重複。」洛麗塔面無表情的繼續說道，她大部分的運算能力也在別處，說話有些磕磕絆絆。
「看來我們沒有很充裕的時間，其他的負責人呢？」上書抬起手，一道輝光閃過，神劍筆直插進桌子，一塊小小的金屬從神劍上脫落，在桌子上蹦跳幾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從首席到次級學院的所有負責人都忙著排查滲透情況，」艾瑟爾盯著那顆僅剩一半的子彈，「中央系統正在核對過去幾個小時的所有錄像，不僅僅是學院內部的，還有周邊所有能找到的監控視頻。」
「我可以嗎？」在徵得上書的同意后，她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拿起那枚僅剩一半的子彈，「我們分發給所有人員的子彈都是塑膠的，這也就是說。。。」
上書默默點了點頭，背後的真相不言而喻。
洛麗塔抬起手，在審訊室空間里立體投影出地下轉換系統房間的形象，時間是牆壁開裂，守衛者朝房間中央集火的那一刻。
時間移動，無數的子彈從槍口飛出，灰色的線條不停的在刷新。三人看到地面上堆積起一層厚厚的橡膠彈頭，那個由綠色枝條構築的球體在快速解體。所有子彈的軌跡用灰色的線條鏈接，從槍口飛行到擊中目標，每一顆子彈都有跡可尋。
突然，畫面停止移動，一條醒目的紅色的線條出現在眾人眼前，連接著木可的額頭和開火的人群，中間層層夾隔著世界樹的樹枝，上書的左手以及正真起到保護作用的神劍。
洛麗塔抬起手掌翻轉，立體投影同步轉換，重現角度沿著紅色線條一點點前進。
上書仔細盯著子彈飛行軌跡，從擊中神劍的時刻一點點後退，穿過四散的血液和枝條，一點點倒退來到人群之中。
子彈穿過眾多開火的守護者，最後定格在一堵牆壁上。
上一幀，子彈還不存在，然而下一幀，那顆子彈就穿過人群差點擊中木可。
艾瑟爾反覆看著那枚子彈殘存的部分，在子彈下半部上蝕刻著花紋，而這種複雜的花紋刻錄像極了傳說中驅魔人的手筆，一種專門用來擊殺神話生物的武器，用帶著花紋祝福的武器會對吸血鬼和狼人造成致死的效果，可為什麼這枚子彈的目標卻是木可小姐？
如果說他們的目的是為了通過造成木可小姐的死亡來是上書和學院決裂，那使用花紋子彈的意義是什麼？既然可以這麼精準的瞄準某個人，為什麼不送入更具效果的其他子彈呢？而且特意用這種子彈，事後想想都會覺得奇怪，懷疑是栽贓。
難道僅僅是為了宣告他們的存在嗎？
「我能讓裝備部分析這枚子彈嗎？」艾瑟爾從抽屜里取出一個透明盒子，慎重的將子彈放在盒子之中，「我懷疑這枚子彈可能還帶著其他訊息。」
「儘快。」上書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們不能確定那個世界還能造成多大的影響，未來幾天里我會守護在木可身邊，提醒你們自己身邊的人多加小心。」
「嗯。」艾瑟爾點了點頭，萬萬沒想到今晚事情會朝這樣的結局發展。
「所以，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這是他們能夠確切獲得的第一個實體證據，而這個證據卻差點引起學院和吸血鬼長老的又一次血腥鬥爭。
「太糟糕了。」她說道。
「至少我們能夠確定忒伊亞的存在了，現在那些人會相信的。」上書說道。
「可這還不夠，首席指揮官也許會相信，但其他的負責人仍需要更加確切的證據，一枚子彈所能提供的仍有欠缺。」
「可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更加確鑿的東西。」世界樹說道，「我能隱約感覺到那個世界在蠢蠢欲動，能夠打破世界屏障的存在不多，但只是利用世界間的縫隙就容易多了，越來越多微小的縫隙在誕生，大部分都很快消散，但總有那麼一兩個是可以短暫利用的，就像今天發生的那樣，即使是我也來不及有所準備。」
「那。。。」
「儘快動員起所有人，讓所有人都警惕起來，我們要構築起一道可以抵擋一切的屏障，這一次，我們要面對的不只是來自殘存世界的偷渡者，還有另一個世界準備已久的全面入侵。」
這次攻擊，這個時機都在暗示，那些所珍視的一切都在遭受從所未有的威脅。
而所有覺醒者都會銘記這一天，在這一天，他們正式確立了那個世界的存在，出於安慰，他們知道了他們不是獨自一人，出於殘酷，他們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