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貝曦知道沈言勛是陷在夢魘里，可她卻無計可施，只能緊緊咬牙忍住被他攥著手指的微微痛意。

直到到達一個臨界點，她看見他猛坐起來，弓著腰背低著頭，粗重地喘息，汗水早已浸透了衣服，還在順著脖子不停地往下流。

「你……做噩夢了？」貝曦不敢問太多，只是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別擔心。」

沈言勛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隨即他低下頭，看向被自己緊緊捏著的女孩手指，柔嫩白皙的皮膚已經被摩擦擠壓得泛紅。

貝曦終於反應過來，把自己的手往回抽。然而他手上力道分毫未減，實在是抽不動。

見對方面色緊繃，她咬了咬唇，解釋：「……我知道你討厭女人碰，不過這個……是你自己抓的。」

沈言勛眯了眯眸，鬆開她。

貝曦起身便要出去。

結果剛直起腰，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拉了回去。

沈言勛握著她的手腕，用力地將她扯進懷裡。

她能感覺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腔，熱燙的體溫，濕透的發梢還有汗珠在搖搖欲墜，有的落在他衣服上，有的落入她頸間。

沈言勛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要將她揉進身體里去。

「沈，沈總……」貝曦慌得舌頭都打結了，「你這是幹嘛？」

「別動。」這是他今晚第一次開口，嗓音低啞，夾著些微顫意。

他用力感受著女孩柔軟的身體，淡淡的馨香，貪婪地填補這麼多年來的空虛。

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去想的。

貝曦覺得自己快被他勒斷氣了，但他的懷抱就像鐵鉗一般，她的掙扎一點效果都沒有，反而墜得越來越深，幾乎要跟這個男人融為一體。

直到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屋裡的寂靜。

沈言勛也如夢初醒，終於放開了她。

貝曦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爸爸的名字，趕緊接聽。

「閨女你怎麼樣啊？現在在哪兒呢？安不安全？你那個公司有沒有幫你……」

「爸。」貝曦扶了扶額，打斷，「您一下子問這麼多，我怎麼回答？」

「爸爸這不是著急嗎？」貝思明聲音顫抖著，彷彿在那邊急得跳腳，「你說你好好的非去演什麼戲，現在網上那些人那是好惹的嗎？一個不小心就身敗名裂。現在到底什麼情況？要不要爸爸來接你回家？」

貝曦眼眶一熱，不禁笑了一聲：「爸，您不先問我那事兒是不是真的？」

貝思明似乎氣著了：「我呸！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那幫人欺負你！你是我生的，我還能不知道你嗎？」

「……我才不是你生的，我是我媽生的。」貝曦嘟噥道，「你別擔心，我沒事，在……朋友家。」她小心瞅了沈言勛一眼，「公司會處理好的，你放心吧，這麼晚了早點睡覺。」

「我哪兒能睡得著啊？」貝思明嘆了嘆，「你朋友家在哪兒？要不爸爸還是來接你吧，我不放心。這種時候麻煩別人也不太好。」

貝曦想了想，是這麼回事，於是點點頭，道：「我現在在……」說了一半她哽住，望向一旁的男人，「這是哪兒來著？」

沈言勛望著她，把手機接了過去，「蘭庭公寓C1棟。」

-

「真是麻煩了沈總，我閨女不懂事，沒打擾你休息吧？」貝思明笑呵呵道。

「沒事，舉手之勞。」沈言勛淡淡地點頭，「在事情明朗之前盡量別讓她出門，你自己也做好隱私保護。」

「行，我知道。」貝思明跟他握了握手，「多謝了，改天喝一杯。」

沈言勛：「嗯。」

貝曦看著這兩人打交道，心想哪裡像是差了十幾歲的人。也怪不得她看見沈言勛就想叫叔叔。年紀不大，氣質卻那麼老成。

想起剛剛他做噩夢時的樣子，又覺得心中莫名不安起來。

貝思明上了車，她遲疑了下，對沈言勛說：「那個葯……你少吃點。」

沈言勛扯了扯唇，眸子里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眉心舒展開，輕道：「想什麼呢？胃藥。」

「……」貝曦忽然鬧了個大紅臉，「我走了，再見。」

-

「還依依不捨呢？」駕駛座上的貝思明一邊調侃她，一邊把車子開出去。

貝曦臉更熱了：「……爸，你別亂說。」

「是不是亂說，你自己心裡知道。」貝思明睨她一眼，「這個年輕人不錯，不過爸爸提醒你一句，你八成拿不住他。」

貝曦氣呼呼地轉過臉去：「我不想聽你說話。」

「不聽我也得說，我是為你好。」貝思明語重心長，「沈家什麼門第你知道，雖然爸爸給你創造了優越的條件，可到底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咱們過小日子的，就圖個安安穩穩，好高騖遠這種事，搞不好只能傷了自己。」

「而且這位沈總眼裡向來只有工作，像他這種情況，八成是等著家族聯姻。我怕你一門心思撲上去，到頭來一場空。」

「誰要撲上去了。」貝曦咬著唇嘟噥。

明明是那人主動撲上來……還抱那麼緊。

想起剛才那個漫長而沉默的擁抱，她心臟又不受控制地亂蹦起來。

「曦曦，你得聽我的。」貝思明語氣認真，「事業我可以讓你去折騰，男人不行。」

「……知道了。」反正她也沒想去摘那朵高嶺之花。

老爸說得對，他們家和沈家，那是老百姓和皇親國戚的差別。

當大明星不香嗎？一入侯門深似海那種女人的悲劇人生模板，她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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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某知名的心理診療中心，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關上辦公室的門，睨了眼沙發上品茶的男人。

「多久沒來我這兒了？」許亦坐到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我還以為沈總您天賦異稟，悄悄自愈了呢。」

沈言勛懶洋洋一抬眸，「失眠不是病。」

「不是病你來看醫生？」許亦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牌子，「還非得看主任醫師，你這叫病得不輕。」

沈言勛：「……」

「說吧，最近什麼情況？」許亦翹起一條腿，拎著手機轉起來。

沈言勛放下茶杯，緩緩摩挲著杯壁上的紋路，「最近，我遇到一個女孩兒。」

許亦眉毛一挑，「你老鐵樹開花，談戀愛了？」

沈言勛一記眼神飄過去，許亦舉手投降，示意他繼續。

「我的身體對她不排斥。」沈言勛垂下眸，眼神彷彿陷在某段記憶里，「甚至，想親近。」

許亦：「說來說去還是想談戀愛了。」

沈言勛皺眉道：「我沒有。」

「但目前這個情況，你只能跟她談戀愛。」許亦笑了笑，「難不成還有別人嗎？」

「……」沈言勛抿了抿唇，「我想知道原因。」

「那你不該問我，該問你自己。」許亦起身走到辦公桌后，打開電腦屏幕，「你之所以對她不排斥，也許是她身上的某種特質正好契合了你心底的某種執念，就像你因為你母親……」他頓了頓，「而厭惡女人一樣，你又是因為什麼，而覺得她與眾不同。」

沈言勛低頭沉思。

「想想你記憶里那些溫暖的畫面。」許亦在鍵盤上敲著字，「答案在你自己心裡，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但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好兆頭。」

「安眠藥給你換了一種。」印表機運作起來，機器聲伴隨著許亦輕飄飄的嗓音：「聽我的，談個戀愛吧。」

沈言勛沒有回話，拿了葯走出診所，剛好接到王特助的電話。

「老闆，終於聯繫到徐虹了。之前她經紀人說她在山區，我還以為是幌子呢，派那邊的人手去跟她接洽，那地兒還真是鳥不生蛋，這不，剛剛才有信號給我回話。」

沈言勛蹙了蹙眉，「怎麼樣？」

「都談好了，通稿也擬好了，現在就剩李澄如那邊。」王特助頓了頓，「您確定要這麼做？」

沈言勛：「嗯。」

王特助：「您這一鎚子下去，這人差不多就毀了。」

「那你以為是誰想毀了貝曦？」沈言勛扯了扯唇，「就按原計劃去做。」

「好的。」

-

貝曦很久沒有在自己家的大床上睡覺了，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好在也沒人打擾，等她自然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是黑的，肚子咕咕叫個不停。

打開卧室門，就聞見廚房傳來的香味，她興奮地跑過去，果然看見貝思明端著熱騰騰的糖醋排骨出來。

「我估摸著你也該餓醒了。」貝思明笑著說，「睡了十幾個小時，真是頭小豬。」

「……」貝曦努了努嘴，「那我是太累了嘛。」

「是是是，可把我閨女累著了。」貝思明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飯，「多吃點，爸爸再去煎條魚。」

貝曦一隻手拿著排骨啃，另一隻手還是痒痒，忍不住打開微博。

關於她的熱搜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徐虹為她發聲澄清真相的微博，以及竄上首位的另一位主角——李澄如。

相比於貝曦那張閱讀理解都嫌牽強的照片，李澄如事件可謂是五花八門。幾年前被香港已婚富商包養過的證據都被人甩出來了，以及各種聚會高尺度照片和視頻，甚至跟某些男性導演製作人以及男藝人的床照，甚至，吸毒。

最後一條，足以將一個藝人毀得徹徹底底，再無翻身之日。

哪怕貝曦作為一個局外人，甚至獲益人，這些新聞都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給林娜打了個電話。

「喂，林姐……」

「怎麼樣？休息得還好吧？」林娜嗓音輕鬆，依稀比以往多了些和藹。

「挺好的。」貝曦抿抿唇，「林姐，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你怎麼不打電話通知我？」

「讓你好好休息啊。」林娜道，「緩一緩心情，調整一下身體，接下來有的忙呢。好幾家衛視邀請你去錄製春晚，我還給你接了個廣告，是春節新品，所以很急的，下個星期就拍，你得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這麼忙啊……」貝曦頓時有點兩眼昏花。

「這才哪到哪？不過算你勉強入門了。」林娜笑了一聲，「不說了，我先忙。」

「好的，你忙吧。」貝曦掛了電話。

貝思明端著魚出來的時候，貝曦已經啃完好幾塊排骨。筷子直挺挺被她插在米飯里，還伸手找老爸要，「再給我一根。」

「你幹嘛呢？」貝思明皺眉，「說了筷子不能這樣放，上供似的。」

貝曦才不理他，直接把他的筷子薅過來，三根插得整整齊齊：「給我媽上個香。」

貝思明愣了下，隨即無奈地搖頭。

貝曦雙手合十，對著米飯笑盈盈道：「媽媽，我知道是你在天上保佑我呢，謝謝你，愛你mua~這是我爸做的飯菜，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哦。」

「你這孩子，還挺封建迷信。」貝思明笑她。

「小時候你還騙我說媽媽跟著觀音娘娘去當仙女了呢，你不也封建迷信？」

「那是你年紀小，爸爸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貝思明嘆了一聲，「你媽是因為生你落了病根才去世的，按你太奶奶的話說，是功德，該成仙。」

貝曦抿抿唇，沒說話。她回頭看了一會兒飯碗里的筷子香，突然整個人一激靈。

貝思明緊張地問：「怎麼了？」

貝曦一臉驚恐地望向他：「我媽跟我說話了……」

「……」貝思明嘴角抽了抽，「她說什麼了？」

「我媽說，」貝曦頓了頓，表情認真得不行，「老貝同志啊，這些年你一個人把曦曦拉扯大，你辛苦了。我知道你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可是你也快老了，小夥子變成小老頭，以後曦曦又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還是得找個伴，和你一起過下半輩子。」

貝思明目光沉沉地把筷子從她碗里抽出來，轉過頭，嗓音微哽，「吃飯。」

「哎呀爸。」貝曦趴在桌面上仰頭看著他，「媽媽說不會怪你了，你看你自從開那個什麼公司，眼睛都熬紅了。我以後越來越忙，你要身邊沒個人照顧，我不放心。」

「我都把你養這麼大了，還能照顧不好自己？」貝思明啃著排骨道。

「那你不是老了嘛……」

貝思明「哼」了聲：「我還年輕。」

「行行行，您是正值壯年，血氣方剛，那正好需要女人紓解呀。」貝曦眨了眨眼睛。

貝思明險些噴了口飯，皺眉看過來：「小姑娘家家的，跟誰學的這些東西？別亂說話。」

「真的哦，爸。」貝曦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您介不介意女方結過婚？或者有孩子？」

「……」

「對身材和顏值有什麼要求嗎親？」

貝思明往她碗里扔了兩塊大排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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