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怎麼處置
她說這些話時,眼裡熠熠發光,彷彿又回到在白鹿書院時,那些書生意氣,風華正茂的歲月。
不過下一瞬,她的眼睛又變得晦暗,勾了勾嘴角,自嘲道,「跟你說這些做什麼,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素渠向來心細,她看得懂裴卿卿前後的轉變,只是她到底是將.軍的人,有些話不該說,也不能說。
最後只溫聲勸道,「女子到底不似男兒,可憑功名、富貴立身世間,縱是簪纓世家裡那些謀了女官缺的貴女,到頭來不也要依附於男子,姑娘好好跟著將.軍,將.軍日後定不會虧待了你的。」
裴卿卿笑笑,沒有反駁素渠。
素渠是在她被調.教好了之後才來的瓊苑,並不知當年她與陸淮安鬧得有多凶,說是至死方休也不為過。那段時間,他們都被對方撕下了最外面那層皮,不吝將自己最醜陋的一面暴露在對方面前。
素渠見裴卿卿聽進了她的話,之後沒再多言。
車廂里安靜下來,裴卿卿靠著車壁,柔順的髮絲垂在胸前,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只聽一陣嘶鳴聲響起,車廂劇烈的搖晃起來,裴卿卿沒有任何準備,額頭重重的撞在堅硬的車壁上。
「姑娘,好像是驚了馬!」素渠一面伸手去扶裴卿卿,一面慌亂的喊道。
裴卿卿被撞的眼冒金星,額角熱流涌動,身子搖晃的更加厲害,眼看就要生生被甩出去,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驚呼聲,緊跟著,馬車慢慢穩定下來。
「姑娘,你流血了,」素渠顧不上外面是什麼情況,她拿出帕子就要幫裴卿卿止血。
裴卿卿慘白著臉,驚魂未定。下一刻,眼前突然一花,刺眼的陽光和江策鐵青的臉一齊衝進她眼裡。
「下來。」他神情嚴肅的沖著她說道。
裴卿卿眼波微晃,她知道江策向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猶豫了一瞬,還是掙開素渠的手朝外走去。
「姑娘!」素渠生怕裴卿卿行差踏錯,想阻攔她,卻被裴卿卿一個眼神定在原地,「只是說幾句話,我很快回來。」
馬車外,江策伸出手,扶著裴卿卿下了車,用手幫她按著傷口,引她往路口的醫館走去。
「江公子有話不妨直說。」她的嗓音清冽,不復從前溫柔含蓄。
江策只覺得心口一窒,待這一陣痛緩過去才啞聲道,「今日驚馬,是清櫻年紀小不懂事,回頭我會遣她去淮陽老家學規矩,還望……你手下留情,莫與她計較。」
原來,驚馬一事是江清櫻做的。
裴卿卿嘆了口氣,她想起陸淮安之前替她上藥時對她的敲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怕是幫不了你,」她沒有看江策,只自顧自道,「陸淮安他佔有慾極強,且睚眥必報,獨斷專行,江清櫻既碰了他的玩.物,就該親自去找他領罪,你想替她扛、我想替你扛,只會更激怒陸淮安,讓事情無法收場。」
江策未料到她會如此直接,停了片刻,沉吟道,「我明白了。」
話落,兩人已走到醫館。
坐診的楚大夫是認識江策的,親自幫裴卿卿處理了傷口,又給抓了葯。
「我先回去了。」接過葯后,裴卿卿望了江策一眼,微微頷首,然後與他擦肩而過,頭也不回的離開。
江策站在原地,心口又是一陣劇痛,楚大夫瞧見他情況不對,忙扶他在一旁的條凳上坐了下來。
江策劍眉緊蹙,過了許久,才緩過來,起身沖楚大夫拱手道,「多謝大夫,麻煩將剛才給家母開的葯再包幾副。」
楚大夫應了一聲,自去開藥。
江策則望著裴卿卿離開的方向,陷入沉思,難道這一世,她與他仍是有緣無分,情難到老?
裴卿卿回到出事的地方,發現車夫已經換了一輛馬車,是從車馬房賃來的。
素渠扶她上了車,待馬車跑起來后,忍不住沖著她勸道,「姑娘不該與外男過從甚密,尤其是與江公子。」
裴卿卿疲憊的看了她一眼,「下次一定。」
素渠:「……」她怎麼覺得,姑娘的性子沒有前幾年軟和聽話了。
江府那邊,也不知江策是怎麼與江清櫻說的,冬月的天,她竟只著了一件單裳,便跪在瓊苑外請罪。
她是未時就跪在外面的,陸淮安到了戌時才回來。
「將.軍,她該怎麼處置?」扈三按著劍柄,向馬上的陸淮安徵詢道。
陸淮安在宮裡時,就得知了事情始末,只見他冷冷地覷了江清櫻一眼,嗓音漠然道,「帶去兵部營地,讓照夜帶她跑上幾圈。」
照夜是兵部營地最烈的一匹馬,可日行一千三百里。
營地里,能壓得住照夜的軍士,不出三人。
江家人不是愛拿馬匹玩笑嗎?那就玩個夠!
……
扈三領命,上前將江清櫻拖走。
陸淮安這才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扈九,一步一步,踩著台階進了瓊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