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Z-H
Dr.蘭諾手裡捻著一顆雜草，隨意道，「屋裡待悶了，放晴了便忍不住出來轉轉。我都這麼想，旁的應該也會這麼想。」
旁的？人還是動物？青彥茫然得看著他，便聽見他語帶戲謔得看著自己說，「瞧，然後不就有發現了嗎？」
青彥以為他說的是那兩條黑影和蛋殼似的碎片。
抓緊了背簍，他贊同得點了點頭，忍不住又抬頭去觀察Dr.蘭諾的神色。
出乎意料得直接對上了Dr.蘭諾的眼睛，黑俊俊的，色澤極濃，深不見底，卻又讓人忍不住追逐想要探究一二。
青彥被這雙眼睛所吸引，凝望著他，如同凝望著深淵，目光逐漸沉迷。
他的目光很專註，近乎痴迷，Dr.蘭諾卻下意識皺了皺眉。
這種眼神有著微妙的熟悉感，喚起了Dr.蘭諾一些不好的回憶，他的面色漸沉，唇角的弧度歸於平緩，連眼瞼下的皮膚都不自覺得開始跳動，他的眼中劃過一抹厭惡和冷凝。
「你似乎認識我。」Dr.蘭諾說的是肯定句，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喚醒青彥。
青彥立刻便回了神，察覺到自己的失神，臉上的皮膚髮燙，但對於問話卻沒什麼印象，下意識便問，「什麼？」
「你認識我。」
Dr.蘭諾這次說得更加肯定。
從初到Abondon，他便對於自己不陌生，甚至，還有意親近。
青彥沒有否認，點頭，「我知道你。」Dr.蘭諾的名諱與相貌在星際中幾乎是公開的，可Dr.蘭諾問的自然不只是這樣。
果然，青彥補充道，「並非是因為你是海盜軍師。」
「嗯。」
Dr.等他繼續。
「你是Z-H的成員。」
Z-H，全稱ZERO-H，只是一款休閑養成的全息遊戲。
但這款全息遊戲卻一直是各個勢力一直試圖侵入的。
因為Z-H的成員涵蓋各個領域。都是各個領域的天才。天才都有高傲自負的共性，而Z-H之所以能將他們聚集，無非是它所擁有的智慧和資源都是最全面也是最優的。
在Z-H中，智慧共享，成員可以自由交流探討研究問題，因為資源充足，不拘成員使用，成就也便格外明顯。
而在身份保密方面，於外，Z-H的防護系統極優，在這方面做到了嚴防死守。它擁有最頂尖的黑客技術，足以攔截外界的探究，並適當回饋一些「見面禮」引發星網騷亂，實力十分囂張。
於內，成員的面貌和身材在每一次進入遊戲中時都是隨機的，熟人之間尚且難以辨認，陌生人更是一直陌生。但Z-H並沒有限制他們的交友，可以憑藉各自的代碼互加好友，也可互相告知真實身份，天才間有惺惺相惜，自然也有相輕，所以大多數的真實身份都秘而不宣。
而願意從Z-H退出的成員，Z-H對他們的去留也不會加以干涉，而大多數成員退群後會主動向皇室和聯邦投誠，所求不過錢、權、名、又或者美人。
而作為Z-H的群成員足以讓他們在待遇上高人一等。
青彥仍在繼續說著自己知道的信息。
「離開Z-H后，你被聯邦高薪聘請，參與設計和製作罪犯專用膠囊艙以及熱武器，可不到兩年，便以無趣為由叛離聯邦，成為星際海盜影的軍師。」
Dr.蘭諾不置可否，他確信自己從未向任何人公開過自己的信息，且鮮少出入於Z-H，而自己一時興起加入聯邦時也未曾透露過自己是Z-H的成員。
而青彥知道這件事就耐人尋味了，而偏偏Dr.蘭諾無動於衷，沒有詫異也沒有所謂的好奇心，一點表情變化也沒有。
他等著青彥的解釋。
「我也在Z-H。」青彥又加了一句，「Z-H實驗中心。」
與全息遊戲不同，這是一個具體的地址。
Dr.蘭諾的面色瞬間冷了下來，他打量著眼前比自己矮半頭的瘦弱青年，以及他優秀的履歷，是那群老傢伙會賞識的類型。
他們困在瓶頸了許久，年齡太大，食古不化，需要新鮮的血液為他們提供新的方向和靈感，青彥很適合。
可Dr.蘭諾也確信，那群老傢伙不會願意將自己公之於眾，所以青彥知道的不會太多，至少，不會很詳細，又或者只是猜測。
「我在Z-H實驗中心進行一些實驗，我，我看到過你。」
果然，他也只是看到過而已。
「我記得我有全副武裝。」帽子口罩一樣沒少，Dr.蘭諾雙手插兜，懶洋洋道。
青彥愣愣得望著他微眯的眼睛。
「嗯？」
「是眼睛！」青彥突然提高了聲音。
青彥意識到自己失態，聲音又低了下來，「我、我是說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不一樣，很黑。」
他的確沒有遮掩瞳色。
「嗤，好吧。」Dr.蘭諾攤手，然後走近他，低頭對上他的眼睛，「知道我不是藥劑師，所以對於我出現在實驗中心很奇怪？」
「嗯，很奇怪。」青彥與他對視了半晌，「那我能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那裡嗎？」
「不可以。」Dr.蘭諾搖頭拒絕。
「哦。」青彥點頭訥訥得抱著背簍。
「回去吧？」
「嗯，好。」
「說說看，你發現了什麼？」
問這話時，青彥正把背簍往肩上放，動作有些笨拙，Dr.蘭諾上前搭了把手，一邊問他。
「那團藥棉。」Dr.蘭諾不想與他打啞迷，「你應該研究過了，那麼告訴我，你在我的血里發現了什麼？」
說完便往前走，青彥忙跟在他的身後。所以那天他還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受傷那日，青彥留下了他帶血的藥棉，Dr.蘭諾不相信他沒有做一些檢測實驗。
青彥的確在回到房間的第一時間便做了檢測。
「很緩慢。與別人的相比，你的血液並不活躍。」
「我試圖研究過，可只是一個小時，那團藥棉里的細胞便全都死了。」青彥坦然得表露出自己的遺憾，「我沒有來得及研究出什麼。」
「所以？」Dr.蘭諾神情放鬆，「需要我放更多血給你？」
「啊，我，」青彥搖頭，他目光灼灼得看著Dr.蘭諾，想要回答。
「做人不能太貪心。」Dr.蘭諾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只是放點血我還可以接受。」
Dr.蘭諾回憶起那些插入自己體內的冰冷管道，以及各式各樣的顯示器上跳動著的密密麻麻的數據。
他赤嗤笑了一下，「我不喜歡成為別人的實驗品。」
「我知道了，謝謝。」這種答案已經是超過了他的預期，青彥立刻便道了謝。
Dr.蘭諾的步伐很穩，腳下的落葉樹枝被踩得咯吱作響。
青彥艱難得穩著身形，一邊注視著前面的Dr.蘭諾，同樣走在泥濘中，他如同閑庭漫步般，衣裳也都很整潔，不似他這般狼狽。
他的身上全是迷。
青彥抿了抿唇，遲疑得問他，「你也知道Z-H消失的事情對嗎？」
「消失了？」沒有任何情緒的問句。
青彥點頭，想起他沒回頭看不見，又應聲，「是，原有的代碼無法登錄，並且被當作是入侵者被系統排除在外並反饋了一些禮物引起端腦信息混亂，這讓成員也不敢輕易嘗試登錄。」
「其他人那裡也是這樣的情況。」
「實驗中心那裡，也封鎖起來，在離開PDH星球時，與Z-H一直是失聯的。」
「哦。」Dr.蘭諾可有可無得點頭。
青彥抿了下唇，踟躕得問，「是你對嗎？你做了什麼？」
「呵。」Dr.蘭諾沒有否認，輕笑了下，「這與你無關。」
青彥連忙道，「我們是同類。」
「同類？」Dr.蘭諾咀嚼著這兩個字，然後回身，在青彥的灼灼目光下，挑起食指，緩緩搖晃，「不，我們並不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