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乳牙
1、
「好久不見。」他走來,身後是浩瀚宇宙,無數戰艦將這顆星球包圍,戰意一觸即發。
可他一襲白衣迎風獵獵,目光迎著他一如既往的淡然溫和。
普特彷彿失語般怔愣得看了他許久,才目不轉睛地喃喃:「藍師父。」
多久沒見了。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日,他將他從火焰中拖出,他捧著他的面頰,輕輕在他的眼上落下一吻。
「記憶是會說謊的。」他喃喃。
「不,說謊的是你的心。」他看著他,撫上他的面頰輕笑:「而你,想說謊。」
2、
「藍師父,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普特坐在一旁抱著膝蓋看擺弄著器械的蘭諾,輕聲問道。
「和這裡差不多。」蘭諾頭也不抬,「把你右手邊的零件遞給我。」
「哎,好。」普特聞言連忙遞給他,「可是,如果一樣的話,為什麼他們都想離開呢?」
「因為,只有外面能裝下他們的野心。」蘭諾道,手下依舊乒乒乓乓響個不停。
「那,藍師父呢?」普特好奇地看著蘭諾,「藍師父想離開嗎?」
「嗯,我也有野心。」蘭諾道。
普特安靜地看著他,然後,聲音更小:「那,藍師父,我能離開嗎?」
「只要你想。」蘭諾語氣依舊淡淡的。
「嗯!我想!「普特燦然一笑,回答得大聲而肯定。
「那我出去后可以跟著藍師父嗎?「普特問得小心翼翼。
「為什麼?」蘭諾隨口問道,又提醒他,「把左手邊的金屬塊遞給我。」
「因為,我很喜歡藍師父。」普特喃喃,臉上飄起了兩抹暈紅,有些羞怯得把金屬塊遞了過去。
「我以為你更願意跟著瑞德。」蘭諾漫不經心地開口,手上動作依舊有條不紊,彷彿方才不曾有過片刻怔然。
「不一樣的。」普特連忙解釋,「瑞德師父就像是父親。」
「是嗎」蘭諾理解地點頭,然後起身,「已經好了。」
他身後的東西展現在了普特面前,是一把泛著冰藍的色澤的劍。
「咦,這是?」當普特湊近時,那團冰藍的光卻消失不見,只留一個劍柄。
「把你的精神力對著劍柄注進去。」蘭諾道。
「是。」普特點頭,小心翼翼地將精神力牽引進去,顯然現在的他還不熟練。
須臾,光禿禿的劍柄上又泛起了光澤,電光石火閃爍。
痛極難忍,他才溢出一聲喚:『藍師父「,字正腔圓,仍是在自我折磨。
藍師父棄了他。
這是普特睜開眼就知道的事實。
他胸腔上的空洞已經被仔細包紮,潔白的紗布褐紅一片,是乾涸的血跡,那裡的東西已經不在了,藍師父拿走了東西,卻留下了他。
他勉強支起身,唇色和臉上都是雪白一片,獨獨那處紅褐的血污再次被鮮紅暈染,像雪地綻放的紅梅,像遏制不住噴發的覆了冰霜的火,很美,其實。
普特靜靜地看著傷處,有些疑惑,又有些歡喜,原來他的血還是紅色的。
藍師父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他在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他記得他死了,死在火焰中,火舌卷著他的皮膚、滾燙他的血液、乾涸他的骨頭,他記得他最後看到的是藍師父面無表情的臉。
他的眉眼冰冷,褪去了平日常掛著的是笑非笑。
見他看過來,也只是平淡地移開目光。
可是,他現在在哪兒呢?
他是他的光,是他的信仰,他的心之所向。
他沒有見過光明,不知美醜,不識權利,不解黑暗。
他出生便是這樣的環境,無論他願不願意,便合該接受這一切。
瑞德賦予他生命,保護他成長,也許在他看來,微不足道,只是出於道義。
但他記得,記得幼時他看向他時的善意,掌下的溫度。
奧芮傑教會他格鬥,告訴他若是想生存便只有戰鬥,生命不息,戰鬥不止,想要的渴求的,不要期望他人饋贈,唯有自己伸手掠奪而來才是真實。
而耶利安,他最為高貴,恪守優雅與體面,將慾望與設計赤裸而坦誠,他想要權利,全力以赴,不擇手段。
而青彥,他恐懼他,佩服他。他改造他,賦予他新生,儘管他變成了怪物,格格不入,卻也賦予他強大。
唯有強大才能保護他想要保護的。
片段三
「你並不貪戀權利,為何這般追逐?」Dr.蘭諾被他環在懷裡,也不掙脫,顧自保證了舒適的坐姿。
「因為有想要保護的存在。」普特環著他,極盡配合,直到他放鬆了身體,以輕巧卻不容拒絕的姿態與他親密無間。
「藍師父,你說過的,『權利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身不由己』。」
普特坐在椅子上抬頭仰望著他,一如當年Dr.蘭諾站立在年少的他面前。
「我想保護他不受威脅,不受拘束。想要搜羅一切美好供奉給他。」普特目光真摯,語氣虔誠。
「供奉?」Dr.蘭諾念著這個辭彙,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一如仰望,一如珍惜,一如不忍。」普特念詩般呢喃,揚起燦爛的笑容,「他值得一切美好的東西。」
Dr.蘭諾看著如今這個日漸成熟的青年,眉眼間依稀能看見當年澄澈而稚嫩的模樣,那時,他也是這樣看著他,「藍師父,你值得最好的。」
即便歷經滄桑,那份純粹也不曾變過。
「吶,藍師父,你別這樣,看著我。」他倏而羞澀起來,言語吶吶地看著Dr.蘭諾,視線游移,面上一片緋紅。
羞澀純情得不似平日那個英挺霸道的模樣。
「還真是,」Dr.蘭諾好笑起來,俯身不容拒絕地將唇印上他的,輾轉反側,耳鬢廝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