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思短命

而穆凌寒則比明秋意忙多了。他從前是草包皇子，便結識了一堆酒肉朋友，如今閑王飛黃騰達，那些朋友們正愁仕途無門，便紛紛來巴結閑王。

閑王也是個爽快人，有了空閑，也和昔日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取樂，但是旁人提到仕途一事，他就攤手無奈。他一個邊境王爺，朝廷的事情，他半句話也說不上。

雖然如此，可因為閑王大方痛快，每日還是有許多朋友找他喝酒。

這日，穆凌寒出了王府打算赴約喝酒，馬車沒走多遠，便被人攔住了。

攔住閑王馬車的人，是如今的兵部右侍郎張融。

張融和閑王的恩怨情仇，可不是一兩句說的清的。

閑王冷笑，他來了京師，張融不躲著他走，竟然敢湊到他跟前？那就新仇舊恨一起算。

「王爺，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您說。我知道昔日對不起你，希望你給我贖罪的機會。」

張融倒是老實，上來便現認錯，這好態度，讓閑王也沒那麼火大了。

「行，本王今日便給你一個機會，看你能說什麼。」閑王冷哼一聲，便跟著張融到了京師最奢華的酒樓，雲端樓。

然後張融領著穆凌寒去了二樓。

「……你不會又坑我吧？」當年便是用這一招，害他受了傷。

「王爺，我可再也不敢了，今日之事，絕對是對你有利無害。你信我一次。」

閑王也不怕，他身邊帶著秦遠和宋池，若是張融這次又搗鬼，他也不怕脫不了身。

於是，閑王便跟著張融進了二樓最裡面，最安靜的一個雅間。

走進去之後，他愣住了。

坐在裡面的人，竟然是皇貴妃。

沒想到，是皇貴妃要見他。

張融、宋池等人退下，雅間里只留下了皇貴妃、閑王二人。

「不知道娘娘找我……有什麼事？」穆凌寒打量著跟前這個女人，五年不見，她和當年那個稚嫩少女是判若兩人了。

如今的張歡歡，不但把持了整個後宮，就連在前朝，也有不少擁護勢力。她的父親、家族中的幾個兄弟，如今都是對她唯首是瞻。

今年雲王劫持二皇子，皇貴妃當機立斷，大義滅親，也贏得不少大臣的尊重。他聽說，當時射死二皇子的錦衣衛指揮使，如今已經是皇貴妃的心腹。

這樣心智、能耐的女人，是萬萬不可小覷的。

皇貴妃起身，向閑王一拜，「王爺，我能有今日，不敢忘記王爺當年的舉薦之恩。」

「不敢。當日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敢讓娘娘記掛。」當年，閑王把她獻給太子，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皇貴妃又拜，「對王爺是舉手之勞，對我，卻恩重如山。可我之後，卻對王爺恩將仇報，讓王爺受傷，數年來，我心中愧疚，不知道王爺可否原諒本宮？」

「……娘娘當時是迫不得已，我能明白。」當時張歡歡自然只能聽命太子行事。

皇貴妃抬頭，神色感激，「我知道，閑王是大度之人。如此，我今日才敢來找王爺共商量大事。」

「？！」穆凌寒十分錯愕，「大事？」他和皇貴妃能有什麼大事商量的。

「是的。王爺，我知道您如今的擔心，與我合作，至少五十年內，我可保您和您的家人富貴無憂。」

皇貴妃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丟出了她的籌碼。

穆凌寒神色嚴肅，他萬萬沒想到，張歡歡會說出這番話，她能這麼說，則說明，此時今日，張歡歡在朝廷中的勢力，已經超乎他的預料了。

皇帝自詡聰明，怕也是個傻子。

「王爺不必震驚，我這麼說，自然是有緣故的。其實，皇上這兩年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太醫說，他憂思過甚，無法安然休息，身體虛耗過度。加上去年年底，瑞王造反，雲王逼宮，二皇子的過世對皇上打擊很大……最近一年，皇上龍體更是虛弱。」

「……」

穆凌寒大吃一驚，他見皇帝老了這麼多，原來他身體已經這麼差了？！不過，這個消息必然被瞞得很緊，事關皇帝龍體安危，被外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皇兄他……他還這麼年輕。」穆凌寒難以想象。

「皇上的性格，王爺還不清楚嗎？他但凡能想開一些，放下一些，也不至於日夜難免。身體虛耗。這一切，都是註定的。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皇上身體也許支撐不過三年五載了。」皇貴妃又說。

「……」這，那也就是說，他壓根沒想造反，結果皇帝因為擔憂他造反，先把自己給擔憂死了？閑王一時心情極其複雜。

「所以，皇上才急著冊立太子？」閑王問。

皇貴妃點頭，「是的，如今宮中一共才有兩個皇子一位公主。除了大皇子，三皇子才出生沒多久，冊立大皇子為太子，似乎是更好的選擇。而我身後還有將軍府，皇上是覺得，大皇子稍微能有些依靠吧。」

「……但，大皇子畢竟年幼。」那孩子，才四歲不到呢。即便皇帝過了五年才升天，那孩子也就九歲。

「正是如此。我知道如果皇上五年之內離去，那我想保住大皇子登基，十分艱難。所以，我想和王爺結盟。」這，才是皇貴妃今日找閑王的目的。

閑王驚詫萬分，事情的變化，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王爺，我知道您其實並無二心，您也不希望大月朝陷入皇位之爭的內亂之中，對嗎？如果王爺願意幫我，我便發誓，只要我和大皇子活著，便不會猜忌和傷害您和您的家人。」

「……娘娘，您其實也知道，我只是……一個沒多大權利和兵力的閑王。」穆凌寒無奈，「我即便想幫您，也有心無力啊。」

「王爺，您何須自謙。別的且不說，戶部尚書沈大人，便是您的好友，明太傅又是您的岳父。如果我能得到這兩位大人的支持……」皇貴妃道。

「……」

閑王才知道，原來他竟然是個香餑餑了？不過，他這塊香餑餑是王妃促成的。

「王爺也不必太焦慮，這只是我的長遠打算。王爺不必急著答覆，可以慢慢考慮。」

皇貴妃也不敢耽誤太多時間，畢竟她是悄悄出宮的，說完了這些，便先行離開了。

之後，張融進來了。

「喝一杯？」張融問閑王。

閑王幽幽的看著張融，「能不喝嗎？沒想到你小子好福氣啊，將來的國舅爺啊，我可不敢得罪你。」

張融跟著他妹妹張歡歡混，日後是前途無量。

張融嘿嘿笑，「這還是託了您的福。」當初，可是閑王建議把張歡歡送給太子的。

「是皇貴妃好本事。」

「……那，王爺，您不生我的氣啦？」

「我能嗎？我敢嗎？」閑王翻了個白眼。

「是我的錯，可當初，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幸好您福大命大，安然去了封地。我自罰三杯。」

張融也不廢話，連著喝了三杯。

「王爺，咱們可是從小的喝酒的交情，我信您，皇貴妃也信您，我們一起，日後大家都有好日子過！」

「……」

皇兄啊皇兄，你算計了一輩子，可想到，如今還沒死呢，便被自己的皇貴妃和大舅子算計上了？

晚上回去，穆凌寒把這件事告訴了明秋意，明秋意震驚的同時，也明白了前幾日去皇宮，皇貴妃讓她安心的含義了。

「眼下，似乎和她合作，是不錯的選擇。」反正，總要有一個人當皇帝的，就讓太子當唄，名正言順的。

「那，皇貴妃可信嗎？她日後會食言嗎？」明秋意有些擔心，她並不十分信任皇貴妃。

「管他食言不食言，等過了太子冊封禮，我們便回去封地。若是皇貴妃有點能耐，便能讓我們順利回去。她若是這點事都辦不到，那還談什麼？等我們去了封地……她管得著我們？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穆凌寒倒是想得開，並不十分在意，反而想坑張歡歡一把。

「……」

明秋意瞅著穆凌寒，心想，看來是她想多了。皇貴妃這次私下來見穆凌寒，雖然說是找他結盟，但……也許還有別的心思，但是，閑王顯然沒有。

閑王、王妃已經回京師十幾日了。

但是，閑王王妃卻並沒有回明府探望。

這讓明太傅有些不安。

明太傅知道自己押錯了寶。之前，明春如嫁給太子，後來成了貴妃，明太傅便把家族希望寄托在明春如身上，希望她能獲得皇帝的寵愛，提攜家裡的幾個兄弟。

但是，他忘記了，明春如從小便是個蠢貨。

她那點算計，到了後宮之中，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她又不知好歹的，和張明珠一起，在後宮囂張跋扈，排擠張歡歡，結果被張歡歡弄得狼狽不堪……如今的明春如，非但沒得到皇帝的寵愛，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竟然還被貶低為妃位。

相反，明秋意這個明太傅曾經寄予厚望，而後又覺得毫無用處的女兒，如今卻隨著閑王水漲船高了。

明太傅知道，這次皇帝讓閑王回京，參加太子冊封禮，便是告知天下人，皇帝和閑王兄弟和睦，他也很看重閑王。

所以，明太傅便盤算著，這次明秋意回來，他得重新把這個女兒拉回自己身邊。

然而……

明秋意回京師后，壓根沒回府！

這，等於狠狠的打了明太傅一巴掌。他這個女兒，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啊。

明太傅氣得吃不下飯。起初，他還想：行，有本事你就別登門。

結果日子一天天過去，閑王夫妻正的壓根沒登門。

前幾日，明秋意讓人送了幾車西境的特產禮物來，那是一些名貴藥材、特質肉乾、狐皮、貂皮等等。

那送禮過來的人，是十一，她壓根不提閑王閑王妃來府探望的事情。

當時，明夫人還忍不住問了十一，問閑王、王妃何時來府，結果十一說，王爺和王妃很忙，她也不知道。

明太傅氣得幾夜睡不好，這不孝順的女兒，這麼多年不見，竟然真的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