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座船之內寬敞明亮,金碧輝煌,頭頂檐角懸挂著銅鈴,船聲不見晃動,並聽不見叮咚作響之聲。船艙內壁刻著精美絕倫的飛雲圖案,再用以明珠點綴,一派奢華景象。
或許元德帝並未到,座船之內喧嘩聲四起,見到秦澈進來紛紛行禮。
秦沉今日著一身月牙色錦袍,剪裁十分合體,袖口處用以銀線綉著水紋,顯得他身材挺立修長,他輕執白玉酒杯小酌一口,道:「九弟怎麼姍姍來遲,我還以為你會跟父皇一道前來。」
這話一出,原本有些喧鬧了座船之內有了一瞬間的寂靜,隨後又恢復如常,只是不少人的目光暗自在秦澈身上來回,似乎像看出秦澈是否真如外界傳聞的那般得元德帝寵愛。
秦澈一笑,狹長的眸子里流光溢彩,「不過是給父皇請安去了,若是四哥遇到弟弟時不著急上座船,而是跟著弟弟一起去父皇那裡,或許父皇當真有可能留你我二人跟他一起過來。」
秦沉黑眸直直地看著秦澈,「我還以為九弟是與父皇有要事相商,便沒有跟著九弟你去打攪父皇了,免得耽擱了九弟的事情。」
皇子間的座位排序也是值得深思,主位之下分成左右兩排,皇子們皆是居左而座,三皇子、五皇子、九皇子在第一排,四皇子、七皇子、十皇子在第二排。若說十皇子在第二排情有可原,但是身為皇兄的四皇子與七皇子竟然落在第二排去了,秦沉自然心有不滿,眾位大臣都瞧著,這是在明晃晃打他的臉。
但是這關秦澈何事,坐次這般安排那是下面的人見風使舵,秦沫被安排到後面可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後頭,一句話不說,就是在秦沉開口時人家故意和他左手邊地秦渺搭話去了。而且秦治也比他小,但同樣坐在前頭,他不開口說不過是因為秦沉上面有德妃,而秦澈什麼都沒有。
「四哥說笑了,弟弟能有何要事被四哥打攪,倒是四哥總是忙得暈頭轉向。」
提起這事秦沉心裡頭就窩火,原本是他不想做的差事,使了點小手段讓秦澈給接了,結果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手裡,他還被父皇斥責了一頓,說是不體恤弟弟,不配為兄長。
「好了,看著我的面子上都安靜些,別攪了大家的興緻。」秦澤見他們二人爭執不下,開口道。
只是秦沉並不買他的賬,他的面子算什麼。秦沉翻了個白眼,猛地往嘴裡灌了一杯酒。
秦沫知道看他這樣子就會壞事,將手拍在他肩膀上提醒他,最好是不要在這種場合下鬧事。誰做前面誰做後面這又有什麼關係?尊嚴是自己掙出來的,全力只要你敢拿就都會有,口舌之爭無用。
元德帝游湖直至深夜,甚至還帶著一群人出來在甲板之上賞星。一眾人等為了陪元德帝喝了不少酒,畢竟皇帝拿著酒敬你,你不能不識抬舉的不喝。至於皇帝又端著他沒喝多酒去敬下一人,你也不能夠挑明了,如此元德帝能夠滿滿一杯酒從開始到結束依舊如常。
劉西衛站在離元德帝不遠之地,死死盯著周圍有可能威脅到元德帝的人或者東西,白日里在甲板之上都需小心謹慎,更何況是夜裡,縱使座船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神思也不能放鬆。
秦澈喝了不少酒,走起路來身子微踉,元德帝准許了他回座船內的房間內休息,但是秦澈卻還是陪了元德帝一起站在甲板之上。
元德帝手扶著欄杆,順勢瞥了眼站在他身後的秦澈,隨後抬頭望著滿天的繁星,他以前總是喜歡躺在屋頂上瞧星星,那樣總能提醒他很渺小,只是似乎很久不曾怎麼望過了。
最後都有些人支撐不住,暗地裡互相攙扶著,即使是平日里意見頗為不合的人,此刻似乎都達成共識,先將意見放下,共同渡過難關。
如今已經弦月高懸,座船靠岸好似乎是掐著時間,那些後面跟著的錦船一一停下,全是身著玄色錦衣,腰掛長刀的侍衛。元德帝讓眾人散了,自己被人互送著回別苑。
有些人敏感點的明白過來腿腳發軟,冷汗直流,有的人晚上卧枕不眠,想起來便再也睡不著。
元德帝走後秦澤便準備安頓一群大臣,秦沉有樣學樣地跟著他做。秦治也想摻和一手,奈何被德妃娘娘的內侍叫了回去。
七皇子似乎不太想和人接觸,接連打著哈欠,直言自己困了告辭,而秦澈原本就醉意熏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抬到馬車內,準備送他回蠲余院。後面的十皇子秦渺人小不過十歲,被李歸安排人帶他回了騁町院。
馬車行了不久,突然一停,又重新動了起來。
他在沈家住的時間不短,早就摸清了沈家和世安院的套路,是以頭一次來的才這般順利,但是第二次過來可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
自上次秦澈闖了沈安禧內室后,就跟沈圖南提了句『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沈圖南當場反應過來,將沈家的守衛護衛模式做了個大調整,而且因為還是聖上南巡階段,李家與沈家不算太遠怕出事情,又加護了一倍的護衛,就算是想進來也是難。
只可惜即使加了不少護衛依舊沒有阻攔秦澈的腳步,在牆下蹲了將近一個時辰,總算是讓他琢磨出一些規律,找了個機會就躍身往世安院的方向而去。
世安院悄無聲息,秦澈依舊是先在外間放了迷魂煙,等過了好一陣時間才進內室,
「若是被人知曉九皇子對我言聽計從,只怕是碎了不少姑娘的心。」她從安和公主那邊聽到不少有關秦澈的事迹,尤其是在京城,若是在大街上瞧見那出色的郎君有擲香囊手帕的習俗,安和說但凡只要有秦澈在場,別人半個香囊香帕都休想得到。
不知是誰在沈安禧耳里灌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竟然讓她猜忌他。
秦澈面色微冷,眼裡閃過一絲戾氣,「你都從外面聽到了些什麼?」
沈安禧瞧見秦澈有些發怒非但不懼,反而越發囂張,「我聽到了些什麼好似乎不關九皇子殿下您的事情。」
「怎麼會不關我事!」秦澈繃緊了下巴,肅然地看著沈安禧,她居然想將他排除在外。
「是嗎?」沈安禧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今兒個就想徹底將事情給說清楚了,「你以後別再來了。」終於將憋在心裡許久的話說出口,可是如此心卻更加難受了。
「你怎麼了?」秦澈一慌,無措地看著沈安禧,擔憂的神情沒有摻雜絲毫雜質,「是不是不舒服,還是誰欺負你了?」
「誰欺負的我,你心裡難道沒有一點數?」沈安禧紅著雙兔子眼看向秦澈,就是秦澈欺負的她,自從秦澈出現后她的生活就不正常了。
「沈安柔?她還是不省心,你想讓我怎麼處置她。」
倘若她在意沈安柔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會等到現在才爆發
沈安禧閉了閉眼,猜測的話如同凌遲般一刀一刀割在秦澈心尖兒上,「是不是當你不喜歡我的時候,也會如現在這般,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的想要如何處理我。是不是有天你也會為了討另一個姑娘的歡心拿我當個笑話?」
「你就這麼揣測我?」秦澈眼眶赤紅,好似一頭在暴怒邊緣的野獸。
該死的!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還沒有回答我是或不是。」沈安禧緋唇緊抿,她不喜歡秦澈總顧右而言他,這樣子她會認為秦澈是在故意迴避她的問題,尤其是這個問題頗為敏感。
沈安禧被秦澈拉過細腕,看著秦澈眼底黑雲涌動步步緊逼,沈安禧只能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撞到牆上,沈安禧柔唇微啟,顫著聲音道:「秦澈你打算做什麼?你千萬別亂來,沈家的護衛就在外頭。」
「現在知道怕了,剛才那股子潑辣勁去哪裡了?」秦澈垂眸,視線落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人面桃花,含過香茶的嘴裡滿是香味,每說一詞就是在引誘他一次。
「用得著……」
秦澈低下頭,將如軟膏似的唇瓣含在嘴中。
沈安禧是姑娘家,貼唇之事從未經歷過,一時之間就抬手推搡他,奈何這人好似身上是銅牆鐵壁,愣是推不動,慌亂之間還讓這人找到了時機,將舌頭闖了進來,惱羞了便是準備咬他,卻被他先一步洞悉,捏住小巧的下巴。
只好一會兒,秦澈才滿意的抬起頭,與沈安禧額間貼著額間,「如此,你便知曉我的心意。」聲音稍稍沙啞,卻低沉得誘人。
沈安禧呼吸微喘,低頭默不作聲,也不看秦澈,她不敢相信秦澈竟然輕薄了她。上回秦澈還只是吻她額間,沈安禧只覺不妥,可不會羞憤難當。這事兒最先前還得追溯到她曾傷著額頭之時,秦澈對她道親一下就不疼了,可是如今……
秦澈以為沈安禧是在害羞,輕笑一聲,「我會向父皇請旨,讓他賜婚。至於你父母我早已經安排……」
『啪!』
沈安禧一巴掌往秦澈臉上招呼過去。
秦澈猝不及防,臉被扇到一邊,白皙的臉上瞬間浮起五個手指頭印。
沈安禧趁他沒反應過來,伸手就將他往後推,自己則往牆角跑。
秦澈剛遭了平生第一個巴掌,腦子還沒回神,動作卻下意識的做出來,長臂一撈將沈安禧抱在懷裡,手臂堅如玄鐵,將她禁錮,腦袋正好靠在他胸膛,滿鼻子都是熟悉的味道。
「我不管你聽到了些什麼,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秦澈緩聲說著。
反正掙脫不出來,沈安禧索性放棄了掙扎,任由他這麼抱著,堂堂皇子怎會娶商戶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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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一個壁咚換一個巴掌。
某日,小包子問道:爹爹,你怎麼求娶的娘親?
秦澈:被你娘甩了一巴掌。
而後不多時,秦澈就見自己閨女嫩嫩的臉上出現五道印子。
才四歲鼻子下還掛著鼻涕的小包子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道:爹,我帶了你兒媳婦來見你了。
某人: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遭報應到孩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