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養傷

第109章 養傷

雲深不知處禁止疾行,更不能御劍,可藍忘機顧不得這麼多,他御劍闖入背著魏無羨去了母親曾經住的龍膽小築。此地幽僻,在家主所住寒室的後方相比靜室更不容易被其他人發現。且環境幽靜,也更比靜室適合養傷。

「魏嬰......」

藍忘機輕輕地喚了一聲,可躺在床上的人兒毫無回應。

「含光君!」

一門生提著藥箱趕了過來,這門生是藍曦臣的隨侍,方才藍忘機路過寒室時正巧被他撞見,藍忘機讓其去準備了熱水和藥箱

藍忘機起身接過藥箱道:「此事暫且保密」

「是,熱水馬上給您送過來!」

「嗯」

即便心急如焚也須小心顧著他的傷勢,避免牽動傷口。藍忘機小心翼翼的褪下魏無羨的上衣,一身玄衣看不出失血的多少,可血肉模糊的傷口暴露在眼前,還汩汩的滲著血,激得藍忘機心口處如刀絞一般,顫抖的雙手甚至都有些不敢去觸碰。

後悔因為自己一時疏忽沒有替他攔下這一劍,哪怕是刺進自己的身體也好。

葯暫緩了出血,卻緩不了滿屋瀰漫的血腥味兒。腦中湧現出那年不夜天送他回亂葬崗時的畫面,那時自己對他說了很多話,可他至始至終他都只叫自己滾。

那麼這次醒來...

他會不會,會不會還讓自己滾?會不會又故意說一些更傷人的話趕自己離開?那些話,砸在心上是真的會痛啊。

此刻,窗外雨幕如注,藍忘機的心也一片滂沱。

「忘機」,身後傳來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

藍忘機猛然回頭,真的是自己的兄長回來了,他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兄長!」

藍曦臣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弟弟,他現在的這副模樣自己還是十三年前見過兩次...

藍忘機一直照顧魏無羨沒有時間去換衣服,任由魏無羨的血在他的衣服上氳氤出花來

藍曦臣微微蹙眉道:「你先去沐浴換身衣服吧,魏公子這裡我先替你看著」

「他尚在昏迷且還發燒!」藍忘機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不想離開

藍忘機生性喜潔凈,而當前卻全然顧不得潔癖,只想就在魏無羨身邊,藍曦臣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去吧,若是魏公子醒來見到你現在的樣子,應該心裡也不會好受」

藍忘機頓了頓道:「也好」

於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靜室將自己收拾乾淨還帶了幾套自己的中衣,又快速的往龍膽小築趕,全然將禁急行拋諸腦後

待藍忘機趕到時魏無羨身邊正有醫修在給魏無羨施針

藍曦臣解釋道:「魏公子失血過多,似乎還有些虛耗過大且還發著燒,所以我讓醫修過來看看!放心會保密的」

昨夜魏無羨先是魂魄離體,被強制與赤峰尊共情,又以元神拔出隨便與金光瑤纏鬥,虛耗實是太大。若不是藍忘機給他的肉身輸送了大量靈力,身負重傷的他恐怕是撐不下去

藍忘機頷首「嗯」了一聲,又道:「多謝兄長」

藍曦臣自是知曉自己弟弟道謝的含義,道:「此事且先不必再提,待魏公子醒后再說」

「好」

半晌待醫修走後,藍曦臣道:「忘機有些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兄長請說」

藍曦臣看了看床榻上的魏無羨,道:「其他長輩暫且不提。但倘若叔父不點頭,恐怕魏公子很難在雲深不知處生活。」

藍忘機垂眸不語,叔父同不同意先不說,但依魏無羨的性格恐怕也不不會心甘情願的同自己待在雲深不知處...

藍曦臣又道:「我並不希望你學父親那樣。父親那樣的日子過得太苦。」

十三年前藍忘機沒強制帶他回雲深不知處,讓自己悔了十三年,他仍記得父親說過,他願,才是兩全其美。

藍忘機微微深吸了口氣,道:「兄長,若魏嬰同意留在雲深不知處我會徵得叔父同意,若魏嬰不願留下來那我便隨他歸隱...」

藍曦臣自是知道自己弟弟的深情,可若真是歸隱依仙門百家對魏無羨的態度,他們怎可能一直平安歸隱...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罷了,且等魏公子醒后再說吧,我先走了」

「好」

藍忘機回到榻邊,伸手撫了一下魏無羨的額頭,似乎還有些燒,他打來一些水用布巾拭去魏無羨額間的汗水,隨後將自己帶過來的中衣小心翼翼的給他穿上,魏無羨的衣服原本放在乾坤袋裡而乾坤袋落在了金麟台的客居室里

床上的人似乎很不安心,時不時蹙起眉頭。藍忘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傷口疼得難受,才這麼不安穩。於是他將紗布拆開給魏無羨又塗抹了一些止痛的藥油,他忍著羞澀解開魏無羨的褲腰,看了看他腿上的惡詛痕,那惡詛並未消散,想來要等魏無羨醒來后才會徹底的消散...

晚霞的餘暉映入室內,藍忘機坐在床邊,望著昏迷的魏無羨,他流了太多血...

這一日經歷得太多了,藍忘機又一次無可救藥的細數起過往的種種回憶,從聽學到除水祟從他離開雲深不知處到百家清談會從雲深不知處被毀再到玄武洞絞殺妖獸從那漫長的三個月的等待與尋找再到夷陵監察寮的重逢從射日之徵再到百花宴從雲夢相遇再到他獨闖金氏家宴從夷陵偶遇再到不夜天......前世的他們幾乎沒有一件事是讓他兩高興得起來的,這些為數不多的相處相遇最後也幾乎都是不歡而散...

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頑皮的打趣的、撩撥的、挑逗的、惡語傷人的,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也正是這些過往的種種支撐著藍忘機這十幾年來漫長的等待...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原本早已習慣了等待的自己,卻在如今才知道等待是如此的煎熬如此的不習慣......

四周不知什麼時候暗了下來,月牙當空已是深夜...

「魏嬰。」

魏無羨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他使勁咬著嘴。藍忘機心一急,伸出手指摁住他,道:「別咬。」

魏無羨反而咬的更重,彷彿憋著股勁兒。要爆發出來一般

「魏嬰,別咬。」

眼看嘴皮都要被咬破了,藍忘機顧不得太多,直接把自己的手伸到他的唇邊,用力掰開,道:「你咬我。」

魏無羨像聽懂了一般一口咬住藍忘機的手,這樣的疼痛給藍忘機帶來了真實感,自己的魏嬰還在...不知他咬了多久久到自己疼得麻木久到魏無羨的牙齦發酸才漸漸地鬆開了嘴

藍忘機顧不得自己手上的咬痕,用指腹輕輕揉著魏無羨還帶著牙印的唇。

魏無羨又喃喃道了一句:「臭王八......」

藍忘機的手指停留在半空忘了收回來。王八?他該不會是夢到在玄武洞了?

「...鬆開...!」

他真是夢到屠戮玄武洞了。鬆開?莫非他方才那樣憋著勁是夢到自己在掰妖獸的牙?

藍忘機忍不住伸手細細輕撫他的臉龐,撫過眉眼,掌心被依戀般地輕輕蹭了蹭,聽得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藍湛...」

藍忘機內心一陣悸動

喚的竟是自己的名字。當年玄武洞內他高燒昏迷時喚的是「師姐」,為何...!?

「魏嬰...!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藍忘機不自覺的問出了聲

這話,若是魏無羨醒著,藍忘機定不敢問出口的,因為多餘啊,他一定會用玩笑的口吻敷衍了事。

可他昏迷不醒,問了也更是多餘,同樣不會有答案

在藍忘機沒有十足把握確定魏無羨愛上自己的情況下他是不會冒險去問,「魏嬰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因為他怕,怕最後的得到的回答是,「藍湛,你好像搞錯了,我只當你是摯友是知己,沒有別的想法......」

可上次醉酒後的那個吻他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藍忘機就這樣患得患失的在床榻邊趴了一宿

曾經毫無防備地被這個人打開了心扉,也從此因他而將心扉永封...

藍忘機每日替魏無羨的傷口換藥,每日也會對他的傷口反覆檢查數次,關心傷口的癒合情況,期待他早日醒來

在每次以為他就要醒來時內心一陣悸動,可最後都發現這不過是他昏迷中的又一次微動。

每個夜裡不敢合眼,生怕錯過他醒來的瞬間,更怕他在昏迷中出現什麼異常。

「走開,不要過來...」

藍忘機聽得心頭一怔,魏無羨昏迷了快四天

床上的他似乎又一次陷入了夢魘,他雙手不停揮舞,怕撥到了他自己的傷口,藍忘機心中一急,抓住他雙手,喊到道:「魏嬰,醒來,魏嬰...」

「滾,滾開啊,別過來,滾!......」

魏無羨雙眼緊閉,表情痛苦而恐懼。

藍忘機心是揪著的,隨著脈搏的躍動,心也跟著一下一下地撕拉著疼,他到底夢到什麼了?藍忘機將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雙臂緊緊擁著他,安撫道:「魏嬰,不怕。」

魏無羨還在不停夢囈,說的全是要活著出去要報仇之類的話,藍忘機心疼的抱緊魏無羨,他彷彿看到了他在亂葬崗那三個月是多麼的恐懼痛苦。

「魏嬰別怕,魏嬰我在。今後我來護你,別怕。」藍忘機輕聲撫慰,慢慢的,魏無羨終於安靜下來,不再顫抖掙扎。

可嘴裡卻還在呢喃著什麼,聽不清楚。藍忘機一手護著他的頭,一手挪好枕頭。扶著他的肩放平。打來水,為他細細擦乾汗水...

等藍忘機將燈吹滅,走到床榻前時,天已破曉,柔柔的光照在魏無羨臉上,顯得他更蒼白,好在雙唇終顯血色。

這幾日每日晨昏藍忘機都要替魏無羨彈奏一遍《清心音》,希望有助於他早日醒來...

「忘機!」藍曦臣提著食盒進來,他放下食盒又道:「魏公子可有醒來過?」

「不曾」

他見藍忘機一臉失落的樣子,道:「別憂心,相信魏公子很快會醒來的,你看他氣色比前兩日要好很多」

「嗯」

「這裡還有醫修熬制的葯膳,你先用膳,一會將這葯膳給魏公子服下」

「好!」

隨後藍曦臣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玉瓶道:「這兩日見你手上的咬痕未消,方才去取葯膳時我向醫修尋了此葯」

藍忘機接過葯道:「多謝兄長!」

藍曦臣又道:「對了忘機,叔父那你他應是猜曉到一二待魏公子醒后,還是由你親自去與他說清楚吧!」

「兄長,近來仙門百家...?」

「你且照顧好魏公子,目前他們還不敢上雲深不知處來要人況且他們也不知道你們就藏身在雲深不知處」

藍忘機拱手施禮以示感謝

藍曦臣走後,他扶起魏無羨小心的給他喂著流食,雖然大多數他沒有咽下但好歹也還是喂進去了一些

而魏無羨在這幾日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夢到年少時的自己與藍忘機在暮溪山玄武洞合力絞殺妖獸,夢到蓮花塢覆滅江叔叔虞夫人因何而死,也夢到他自己是如何失去金丹,失去最賴以驕傲的天賦和實力,以及夢到自己是如何在亂葬崗死裡求生為了復仇如何創習的詭道術法...

當初亂葬崗歸來,在追殺溫晁的途中偶遇藍忘機跟江澄,那時候的他還沒有任何心裡準備來面對曾經的摯友熟人,他就像只驚弓之鳥害怕到了極致也自卑到了極致,深知自己失了金丹隨便無法再御正途無法再行,面對自己欣賞總忍不住愛撩撥挑逗的藍忘機,他內心更是卑微到了極點

而在他們重逢時,自己究竟經歷了什麼吃了什麼樣的苦受過何種委屈,藍忘機似乎沒有半點要關心意思,反倒是比平時更疾言厲色的質問自己,若不是無路可走,誰又願放著陽光大道不走非要走這陰溝里的獨木橋...

當時的他聽到藍忘機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厭惡在否定自己,那時候他心裡有的只是無盡的憤怒和委屈!玄武洞內他們二人一同歷盡生死,嘗遍艱辛,本以為自己在藍忘機心裡至少也算是個朋友,可是藍忘機卻在二人剛重逢就要將他帶回雲深不知處責罰!

他不知道藍忘機為何就是這麼討厭他,從初見開始,每次自己都主動與他答話最後得到的都是冷眼相對,他永遠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即是如此那自己也不必強求與他再做朋友,那時候的魏無羨只得像只刺蝟一般渾身豎滿了刺...似乎也是從那以後藍忘機的每一次的主動靠近自己都會覺得他是別有用心也會不自覺的有所防備

可如今魏無羨不再像當初那樣想了,重生回來的這兩個月來,他與藍忘機朝夕相對,才知道原來藍忘機並不討厭自己,相反,他對自己極好甚至還有些看重自己,雖然不知道他的這種看重是不是自己期望的那種看重

但現在的魏無羨知道,當初是自己誤會了藍忘機一片好意,他並不是要帶自己回雲深不知處領罰,他當初是真的想幫自己...

而自己當年故意說的那些與他劃清界限的狠話,自己故意冷落他氣走他時,他的神情有掩不住的的落寞和難過...

他忽地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藍忘機的一隻袖子。低聲呢喃了一句:「......藍湛。」

藍忘機一直守在他身邊,立即俯身,輕聲道:「我在。」

此時魏無羨還未完全醒,仍是意識不清的,他抓著藍忘機的手不肯放,似是又在做夢,嘀嘀咕咕道:「......你......你別生氣......別生氣......」

藍忘機微微一怔,為何他會說讓自己別生氣?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場景?還是說我生氣讓他感到害怕和擔心了?魏嬰我又何時真的生過你的氣見他眉眼緊蹙全然一副不安的模樣,藍忘機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頰,柔聲安慰道:「我沒生氣。」

聽到這一句,魏無羨像是放心了一般,緊抓衣袖的手指鬆了,道:「......哦。」

藍忘機以為他這次真的要醒了,沒想到他卻鬆了手,又一動不動了。心中才生出的欣喜,忽地就落了下去,再次感受到心痛和失落

他微微嘆了口氣在魏無羨身旁坐了一會兒,見他眉眼漸漸舒展開來,準備起身,自己微微一動誰知,魏無羨另一隻手猛地又抓住了他,抱著他一條手臂不放,喊道:「我跟你走,快把我帶回你家去!」

入耳之話不敢置信,藍忘機瞬間睜大雙眼睛,眼角一片溫熱,這句話自己等了逾十六七年

十七年以前,魏無羨消失了三個月,待他亂葬崗歸來,身上戾氣橫生。自己想帶他回雲深不知處,可他出言字字戳心戳肺,將二人關係撇得乾乾淨淨。眼睜睜看著他湮沒在復仇的快感中,最後連敷衍自己的閑心都沒有,完全像沒看到自己似的,把自己撇在了一邊

焦心的關切他被劈頭蓋臉潑了一盆冰水,那時的自己怎會這麼心甘情願的離開,在樓上等了一會兒,卻被他下了逐客令,知道自己正被人嫌棄地趕著,還是固執地在樓下等,在冷風中守著門外,從黑夜到天明。只想等裡面的人出來,再試著勸說一次,可終究無用。再後來,射日之徵、窮奇道、金麟台、不夜天,每一次都想帶他走,每一次他都不願。

乃至這世剛和他重逢,他仍是不願意。以為此生不會聽到他的一句願意,也做好了永遠只能跟在他身邊的準備。卻不曾想聽到了日夜期盼、渴望的回應,勝過天籟。

魏無羨喊出了這一聲后,像是把自己喊醒了,長睫顫了顫,慢慢睜開雙眼,眸子從混混沌沌到一片清明,忽然發現,自己雙手正像抱救命稻草、水中浮木一般抱著藍忘機

他立即撤手,就差打個滾滾開了,動作太大,牽動了腹部的傷口,「啊」的一聲皺起了眉

藍忘機心喜他終於醒了,可不知他為何醒來見到抱著自己的手臂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藍忘機心疼的用其雙手扶住他的肩,道:「腹部的傷?」

「傷?沒事不疼......」

怎會不疼,擔心他方才的這一掙扎將傷口掙裂,藍忘機伸手欲解開他的衣帶

魏無羨掙扎了一下,有些受驚半道:「藍湛你要做什麼?」

藍忘機怕他會亂動按牢了他,道:「別動,看看傷口」

掀開衣物,紗布似乎沒有滲出血,藍忘機還是不太放心,於是又將紗布拆開,看了看傷口,確定傷口沒有綻開,藍忘機才鬆手放開他,然後又小心的給傷口處上了一層藥膏,才重新用紗布裹好

隨後他又神色淡定的要去解魏無羨的褲子,魏無羨一臉羞道:「藍湛...」

藍忘機強壓著內心的悸動淡聲道:「看看惡詛痕」

「哦」,魏無羨不太好意思的用手摸了摸鼻子

惡詛痕也消散了

魏無羨道:「我躺了多久?」

「四天。」藍忘機幫他繫上衣帶。

魏無羨欲起身坐起來,藍忘機扶著他起身,斜靠在枕上,道:「別亂動」

「四天,怪不得做了那麼長時間的夢」

藍忘機大概能猜到他夢到了什麼,但還是忍不住想接話,道:「什麼夢?」

魏無羨苦笑道:「沒什麼,過去的事罷了」頓了頓又道:「金陵那一劍可真是沒留情啊,我身上竟然沒留個窟窿,怕是廢了你家不少上品丹藥吧。重活一世反倒變得這麼嬌弱,捅一劍就撐不住了。」

藍忘機無奈道:「誰的身體被捅一劍都撐不住。」

「那可不一定,要是換了我上輩子的身體,吊著半截腸子都能自己塞回去再戰三百場。」

當年亂葬崗他與江澄一戰藍忘機是有所耳聞的當時自己被叔父禁足沒有去看望他,江澄也確實下了狠手。原本心疼尚未化去看他剛醒過來又開始亂說,藍忘機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開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難以掩飾的心疼

魏無羨以為他要走,忙道:「藍湛藍湛!別走。我胡說八道,我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原來他真的開始在乎自己了,藍忘機柔聲道:「你還怕人不理你嗎?」

魏無羨道:「怕的,怕的。好久都沒體會到,受傷醒來后,有人守在身邊的感覺了。」

他回頭見魏無羨帶著三分驚懼,七分依賴神情惹人憐愛,心底一痛,他是真的孤身一人太久了。獨臨深淵,眾叛親離的日子,豈會好過,何況他又是一個喜歡喧囂熱鬧之人!他到底還經歷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心酸...

「藍湛,我餓」

「等我!」藍忘機起身將傍晚時兄長差門生送來的食盒拿了過來,他取出葯膳粥用靈力將其溫熱,輕輕送到魏無羨唇邊

燈光下印得魏無羨的臉微微泛紅,他道:「我,我自己來吧」

藍忘機不語,只端著勺子不動,看魏無羨的神情堅定又溫柔,魏無羨只得張開嘴,一口口溫熱的葯粥自口腔滑入腸胃,同時也滑入了魏無羨的心腔,令他整個人都從內而外的熱了起來

藍忘機拿出手帕欲幫魏無羨擦嘴,魏無羨一把握住藍忘機的手腕,欲接過帕子自己擦,也正值此時,他才看見藍忘機手背上的咬痕驚道:「藍湛你的手怎麼回事...?!」

藍忘機不願多說,抽回了手,將魏無羨的隨便拿出來轉移話題道:「你的劍」

藍忘機見魏無羨看劍的神情,似乎沒有半點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感,心下微覺詫異。

魏無羨道:「謝謝!」

當年魏無羨亂葬崗歸來后他就一直沒有配過劍,當時江澄將隨便遞給他時,他也是眼前的這副神情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感,乃至後面藍忘機猜測他可能靈力有損不能用劍

魏無羨握住劍柄,輕輕抽出,雪亮的劍鋒之上映出了一雙眼睛。魏無羨盯著這雙眼睛看了一陣,把隨便重新插|入鞘中,道:「它當真自動封劍了?」

這萬中無一的封劍的確很少見,魏無羨有此一問也正常,為打破魏無羨的疑慮,藍忘機也握住了隨便的劍柄,往外拔,紋絲不動。魏無羨嘆了口氣,拍了拍劍身似是要說些什麼卻也終是沒說出口

隨後他四下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光線黯淡,只有角落裡亮著一盞紙燈。魏無羨疑道:「咦?這是哪裡?」

「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微微一怔擔心藍忘機會為此受罰他語氣帶著一絲無奈道:「你把我帶回雲深不知處?萬一被你大哥發現怎麼辦?」

「早就發現了...」,藍曦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藍忘機見魏無羨欲下床,他小心扶著他起身,此時藍曦臣從屏風後面轉了過來

魏無羨拱手施禮道:「藍宗主!」

藍忘機道:「兄長。」

藍曦臣道:「魏公子不必多禮」

藍忘機扶魏無羨一同坐下

魏無羨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赤鋒尊的屍身呢?」

藍曦臣道:「大哥的屍身,各家已親眼見過,眼下由懷桑保管,我也派了可以信任的人去看顧。」

魏無羨又道:「金光瑤的反應?」

藍忘機想起兄長說金光瑤的表現無異常,於是道:「天衣無縫。」

藍曦臣緩緩地道:「阿瑤說,此事追查到底,一定會給出一個交代。而既然魏公子已經醒來,那,忘機你是否也該給我一個交代了。」

藍忘機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也知道自己欠兄長一個解釋,庇護自己的魏嬰,是個人選擇,但未來,恐怕自己的所為會牽連到家族,並且兄長對魏嬰並非完全信任,他的成全,只是對我的在乎。

藍忘機起身欲解釋道:「兄長。」

藍曦臣長嘆一聲,道:「忘機,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藍忘機道:「兄長,赤鋒尊的頭顱,的確就在金光瑤手中。」

{藍曦臣道:「你親眼所見?」

藍忘機道:「他親眼所見。」

藍曦臣道:「你相信他?」

藍忘機道:「信。」}

魏無羨見藍忘機答得毫不猶豫,胸口一熱。

藍曦臣道:「那麼金光瑤呢?」

藍忘機道:「不可信。」

藍曦臣笑了,道:「忘機,你又是如何判定,一個人究竟可信不可信?」

他看著魏無羨,道:「你相信魏公子,可我,相信金光瑤。大哥的頭在他手上,這件事我們都沒有親眼目睹,都是憑著我們自己對另一個人的了解,相信那個人的說辭。你認為自己了解魏無羨,所以信任他;而我也認為自己了解金光瑤,所以我也信任他。你相信自己的判斷,那麼難道我就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斷嗎?」

藍曦臣的反問,令藍忘機一時語塞。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或許是真的有些極端和偏頗了。

兄長是個理智而包容的人,是他曾經告誡自己,事無定法,是非曲直,原不是黑白分明的,也是他曾經提醒我,若視一人,非以「黑白是非」四字可斷,而是在心之所向。所以,如他所說這世上之事,既無定規定法,那我用自己的執念,去強行說服他的認定,同樣有失公平。況且「信任」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純粹的心靈的拷問,它的存在,只關乎於兩人之間,卻無法約束第三方,無法有力地呈現真相與真實。

金光瑤從未傷害過兄長,他繼任仙督后,也的確做過一些好事,兄長沒理由不信他

魏無羨怕他們兩兄弟因此而起爭執,他拽住藍忘機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說了,魏無羨道:「藍宗主!」

{藍曦臣頷首道:「魏公子,你不必擔心。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會偏信任何一方,也不會暴露你們的行蹤。不然我就不會讓忘機把你送到我的寒室,還為你療傷了。」

魏無羨道:「多謝藍宗主給魏某這個機會。赤鋒尊的頭顱在金光瑤那個密室里,千真萬確,我非但見到了,還被其怨氣侵襲感染,看到了一些東西。不知道這能不能算一個證明?」}

藍曦臣也坐了下來道:「那先請魏公子先說說你在金麟台都看到了什麼?」

魏無羨從他剪紙化身開始講起,陳述了一遍他在芳菲殿看到的那封神秘的信件和秦愫與金光瑤的爭執,以及秦愫是如何被金光瑤帶進的銅鏡背後的密室在密室里自己撞見赤峰尊的頭顱,被迫與它強行共情以及在共情時自己看到的一些事...

藍曦臣聽完后神色肅然

魏無羨又道:「藍宗主,赤鋒尊的直接死因的確是走火入魔,但你不覺得這時機也太巧了?刀靈作祟是原因其一,但你就沒想過,背後還有其他誘因?」

藍曦臣道:「你認為誘因是什麼。」

魏無羨道:「清心玄曲。」

藍忘機聞言微微一怔,有些不解魏無羨為何會說清心音是導致赤峰尊走火入魔的誘因

藍曦臣道:「魏公子,你可知,他所奏的清心玄音,是我親手教給他的。」

魏無羨道:「那麼請藍宗主聽聽看,這支曲子有沒有什麼古怪?」

他的笛子就放在床頭,藍忘機起身拾起竹笛遞予他,他接過微微頷首一笑,低頭想了想,便吹奏起來。一曲畢

藍忘機微蹙眉,這曲子中間有一部分有誤,但卻又與整支曲子毫無違和

魏無羨道:「藍宗主,這支曲子,確實是你教給金光瑤的那支么?」

藍曦臣道:「正是。」

藍忘機微微一怔兄長怎會將《洗華》授錯...不可能也不應該

魏無羨又道:「此曲何名?」

藍曦臣道:「此曲名為《洗華》,有清心定神之效。」

魏無羨道:「洗華。玄門名曲我也聽過不少,為何對它的名字和旋律都沒有印象?」

藍忘機道:「此曲冷僻,且難習。」這曲子當年射日之徵時魏無羨昏迷自己也曾用此曲幫過他,但是後來因為自己說了一些惹他不開心的話導致二人再次不歡而散

藍曦臣道:「正是。」

魏無羨道:「是金光瑤點名要學這首的么?」

藍曦臣道:「不錯。」

魏無羨道:「真有這麼難習?那為何金光瑤還要點名挑這支曲子,而不挑其他更易習的?」

藍曦臣道:「因為我告訴過他,《洗華》雖難習,但效用極佳。此曲確實刁鑽,方才魏公子不也吹錯了一段?」

魏無羨道:「我剛才吹錯了?」

{藍忘機道:「中間有一段,錯了。」

魏無羨笑道:「不不。不是我錯了。而是金光瑤錯了!怨氣侵襲的時候,他確確實實就是這麼彈的。我可以保證,這曲子我是一句不錯地重複了一遍。」}

藍忘機與藍曦臣眼神相交皆詫異

藍曦臣道:「那便是他學錯了?這……沒可能。」

{魏無羨道:「的確沒可能,斂芳尊聰明如斯,記憶力超群,怎麼會記錯曲調?只怕多半是故意的。我再吹一次,藍宗主,含光君,請你們兩位這次仔細聽『吹錯了』的那一段。」

他果然又吹了一次,吹到第二段接近末尾的時候,藍忘機道:「停。」

藍曦臣道:「就是方才這一段。」

魏無羨取下了唇邊的笛子,道:「真是這一段?可我覺得,這一段聽起來並不違和。」

藍曦臣道:「的確不違和。但是,它絕對不是《洗華》的一部分。」}

若是普通的彈奏錯誤,斷不會與原曲的其他部分如此水乳交融渾然一體,這一段旋律,必定是被刻意打磨后插|進來的。而這一段並不屬於《洗華》,卻混入《洗華》的陌生旋律,很有可能就是聶明玦喪生的關鍵。

思忖片刻,藍曦臣道:「你們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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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藍忘機視角之藍二哥哥追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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