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鄰舍隔壁
時候不早了,她也忙活這一天了,所幸事情還順利,這會兒總算有了個落腳之處。
這燈也沒個電線電池的,往那兒一放,天漸漸黑了,它就漸漸亮了起來。
齊恬眼看著那「燈」漸漸地亮了,之前因為有事可干而踏實的心卻漸漸地發起虛來。
自己就這樣「換地兒生活」了?真是全然陌生的地方……只有個自己是熟悉的。不過,當年出生在那裡的時候,其實也差不多的吧。不是一樣誰也不認識,不是一樣過了二十多年?
反正……總得活著吧,總得活下去,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不是都挺好的么,也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還暴富了,還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這不是自己心心念念十幾年的事兒么?好了,換個地兒輕輕鬆鬆都實現了。
她習慣凡事不為難自己,那些想了光鬱悶也沒什麼用場的事兒就不要去想了,——人自己能做主的事情本也不多,比如被誰生出來,比如被什麼人帶到了什麼地方……
「好了,還是想想吃點什麼吧!」
齊恬下意識地想要掏手機點外賣,可惜手機留給後來那個「自己」了。而且這地方就算有外賣,估計也是賣藥丸子的。說起藥丸子,齊恬發覺這會兒自己雖習慣性地想吃東西,可實際上卻並不餓,不止不餓,甚至都不覺得渴。
「難道那天那玩意還真是什麼勞什子的『辟穀丹』?」又不能正經修鍊,白白地辟穀幹什麼。齊恬心裡有些犯嘀咕。
好好巡查了一番自己的「領地」,不瞎說,真是好地方。屋子都整整齊齊的,地上鋪的石板青的地磚,四面雪也似白牆,一應家什俱全。不止有桌椅板凳,甚至還有個床。
要知道這裡頂級的客棧里也只有幾個據說能清心寧神的蒲團,這裡居然有個床!不過也不知道之前的屋主基於什麼考慮,這床是石頭做的,紮實倒是紮實,只是齊恬看了總有點進了終南山活死人墓的感覺。
至於那個屋主寶貝的「碉堡」里,沿牆立櫃吊櫃高櫃滿布,裡頭各色鍋碗瓢盆,讓雖說做了四年飯卻只有兩個買泡麵送的碗的齊恬大開了一番眼界。
還有前後院拿石塊圈壘起來的花圃壟畦,一塊塊也是整整齊齊,一個小小池塘,清水進出波紋蕩漾,一如此刻房主的心情……
誰能想得到呢?誰能想得到呢?!這樣一處宅子,如今是自己的了!
齊恬真想趕緊把小寧她們幾個要好的都叫來,再買齊了肥牛羊肉鵝腸鴨血,涮他個天昏地暗!……
可惜,不說那些人如今她叫不過來,便是來了,恐怕也連個鍋底都湊不出來。——這應有盡有的宅子里,偏是沒有丁點食材,連一粒米一絲兒面一瓣菜葉子都沒有!
於是終於有了盼了多少年的「自己的房子」的齊恬,在喬遷新居的第一天,想要暖屋祭灶,卻連包泡麵都掏不出來,最後只得拿了個陶鍋,在院子里生了堆火燒了鍋熱水喝……
一邊喝一邊感慨:「造化弄人吶~~~」
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地方不受庇護的緣故,她前兩天在客棧里蜷成一團倒睡著了,今天忙活了一天大字形躺著卻毫無睡意。
「這是不是也要倒時差啊?」齊恬心裡也犯嘀咕。
睡不著也不能白浪費時間,不如想點有用的。齊恬開始整理自己腦子裡被「灌」進去的那些東西。
前兩天也已經「挖」出來不少了,不過都是臨時抱佛腳的多。許多事情都是眼前要用的,來不及細琢磨。如今一看,就看出不少問題來。
——許多那通天堡所灌的「常識」里說得頭頭是道的東西,依緣降院里所得的「通識」卻全然不是這個道理。
比方說就「臨仙界」同「多羅巷」兩處的評價,通天堡覺得這兩之差好比「天堂與地獄」,而照著緣降院的說法,不過是「修路」不同。
余者許多這樣的情形,更有通天堡里認為極要緊之事,在緣降院的那些東西里根本一句沒提。比方說所謂的「半仙人」和「靈丹靈露」。
齊恬這下有些發矇,到底哪個是對的?或者說自己應該照著哪個行事才妥當?
如此心裡不定地梳理了大半夜,她大概有了決斷。——恐怕事情還是應該以緣降院的說法為準。不說別的,只說那個「灌法」,哪個是正版哪個是個山寨的不是一望而知的?
再說依著緣降院的眾人所言,加上自己來時所遇的「真仙」,那個「通識」及靈珠等的安排都是來自「神仙」的,而通天堡的那些不過是此間的一些認知與說法,說不得其中就許多有誤處,只怕做不得准。
心裡這麼認定了,再翻過去看通天堡的那些話,許多就有些「兒戲」的意思了。尤其齊恬不能同意的就是「向修者必服丹丸」這個說法。
照他們所言,只有經過提煉加工的「丹丸」才能擯除那些毒害人體和修行的「腐氣」,只存滋養心神的「靈氣」,設若去服用未加提煉的生料,輕則傷及今生性命,重則毀損累世修行,那是是個人都不能幹的事兒。
不說別的,光它這個輕重之分齊恬就心裡不服,今生盡在眼前,累世在哪裡?道行修行又在哪裡?雖說她這都「穿越」了,活活的玄幻,但是她還沒死過不是嘛?所以這個轉世投胎的話她還真不信。
既然把通天堡的那些話不當真了,齊恬也不管這邊的什麼主流文化了,先顧顧自己的「思鄉之情」、主要是「思鄉之胃」再說。
可是翻遍了也沒找到關於「食材」的一點訊息,大概也只有一個生料能沾些關係。可也沒東西告訴她這生料能上哪兒去買。看看自己窗外那大片的地,其實有點種子就行,自己能種啊!
至於她從上輩子憋到現在的「葷腥」欲求,只怕更難了。不過凡事有利有弊,這裡人不吃這些,所以現成的不容易得,那野生的想必多得很。大不了自己動手,到時候去河裡釣個魚摸個蝦,去林子裡布個網打打鳥什麼的,還怕沒收穫?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夢裡全是各樣烤魚烤雞烤野味,吃得滿嘴流油……真是爽得來!
許是夢太美,這麼硬的床她居然睡得挺沉,聽到有人在外頭叫門才醒來。
著急忙慌地從池子里撈水抹了把臉,就趕緊答應著去開門。心裡後悔昨兒光顧著吃的事兒了,沒好好研究研究這裡的風俗。這忽然搬過來了,是不是得辦個酒什麼的……
開了門一看,是昨天帶著她尋屋子的嫂子,忙先為昨兒的事情道謝,那嫂子瞧她一眼,笑道:「我想著你剛來這裡,只怕許多事情都摸不著頭腦,便過來瞧瞧。」
說了一指齊恬沾了水的袖子道:「這裡接不了滌塵,覺著不方便吧?從前還要麻煩,只能去城裡尋滌塵房。幸好這兩年有司徒房開進來了,你這裡出去往後一拐就有一家,尖頂子的綠房子,好找。」
齊恬都答應著,又問道:「我們這裡有沒有集市?」
那嫂子笑道:「正說這個呢!我們今天幾個約著要去買些東西,我過來問問你,要不要一同去。」
齊恬趕緊點頭:「太好了,我正沒個頭腦。」
等到了路口,發現一行站著七八個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齊恬想要過去打招呼,只是那些人都顧自說話,並沒有要理她的意思。齊恬一時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麼合適。
這時候那個帶她過來的嫂子開口道:「都顧著說些有的沒的,這是咱們新來的鄰居,大家往後都是一處的了。」
卻也沒幾個人給她面子,只一個笑笑道:「你怎麼什麼事兒都那麼愛張羅呢。」這話還是同那個嫂子說的。
齊恬有些懊悔跟著來了,她本來就不善同人打交道,眼前的形勢更不知道如何應付了。
那嫂子又道:「你當我誰都管啊,這位昨兒剛買下了董家老頭的宅子,說起來還是我牽的線……」
這話一出,人群卻是一靜,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年長的笑著對齊恬道:「哦?那怪老頭把宅子賣與你了?這可難得,我們還當他要拖一輩子的。」
另一個婦人也道:「難得難得。」又問,「妹子哪兒的人吶?」
齊恬趕緊回話:「我是從広豁來的,之前在城裡住了陣子,不太習慣,找了幾日才找到的這裡。」
「広豁?」幾個人面面相覷,還是那個年長的道,「是暮獁洲那邊的吧?」
齊恬點頭:「是的,就在通冥河邊上。」
幾人點頭:「那可夠遠的……」
有個姑娘笑道:「難怪你在城裡住不習慣了。」余者聽了也都笑起來。
齊恬壓了多少日子的吐槽慾望,正想可以同人說說這裡的奇葩三觀,可是人家說話點到即止,並沒有往深里說的意思,她也只好接著壓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