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小意外

通道長的看不到頭。

排氣扇緩慢的轉動著，發出細微的嗡嗡聲。

走了大概有幾分鐘的時間，白清吐了一口氣，輕輕甩了下彷彿被鐵扣鎖住的手腕，轉頭對徐芷歆說道：「我說，你能放手了嗎？」

聞言，徐芷歆一挑眉，捏著嗓音道：「誒~小姐姐別這麼無情嘛，人家真的害怕老鼠。」

「……」

電流聲頃刻響了起來。

毫不留情的動作令徐芷歆燙到似的「嘶」了一聲，飛速鬆開了手，旋即甩了甩有點麻痹了的手，哀怨地道：「嘖，一點都不溫柔。」

「對你可不需要溫柔。」白清睨了她一眼。

「為什麼？」徐芷歆似乎演上癮了，不依不饒的靠向白清，「好歹我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小姐姐要一視同仁啊。」

白清驀地停住腳步，回頭一臉狐疑的上下打量她幾眼，「你？手無縛雞之力？呵。」

饒是徐芷歆只是開個玩笑，此刻也不免感到些許不爽。

她沒好氣地用手指戳了戳白清的手臂，不滿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難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

「你不是啊。」白清十分肯定的點頭回答。

「……」

撇了撇嘴，徐芷歆決定暫時不理白清。

總算安靜下來了。

白清在心底長長的舒了口氣，應付徐芷歆實在是件麻煩的事情，對方能主動閉嘴真的再好不過了。

沉默著走了大約五分鐘，通道依舊還是看不到盡頭。

「還要走多久？」

徐芷歆空出一隻手拿出手機，滑動幾下屏幕後，她看了看，說道：「離最近的出口大概還有十分鐘的距離……怎麼了？」

甫一抬頭，徐芷歆就瞧見走在前面的白清停下腳步，眉頭蹙起，雙眼直直盯著空無一物的前方。

「……從剛剛開始，我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聽到白清的話，徐芷歆不由得緊了緊懷中的資料，把手機放回口袋，她上前一步來到白清的身側，邊警戒著前方邊低聲問道：「是妖么？」

白清目不轉睛的回答：「可能。」

這股味道混雜了許多種氣味，一時半會要確認本體是什麼還是有些難度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因為她聞到了不小的血腥味。

「小心一點，我不確定是什麼東西，可能會有危險。」

叮囑完，白清便悄然運轉起異能，旋即邁開步子，謹慎的朝前走去。

嘀嗒。

水聲突兀的鑽入一人一鬼的耳中。

但怪的是，視野當中沒有任何地方有水漬之類的液體存在。

白清當即伸手攔住了徐芷歆，表情沉了沉，「它靠近了，就在附近。」

嘀嗒，嘀嗒，嘀嗒。

隨著白清的話落下，水聲的節奏快了起來，幽幽回蕩在空曠的通道里。

徐芷歆面不改色，放在口袋裡的右手卻攥緊了手中的東西，不多時，一股難聞的味道飄進了鼻腔里，令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這個味道……」

似酸味似腐臭還似甲醛，聞起來真是刺激。

白清用餘光睨了她一眼，「你也聞到了？看來是打算把我們一起解決了。」

妖鬼主動在普通人面前顯露形體氣味多半就兩種可能，一是其實力強悍，二是為了狩獵捕食。

眼前這個不知是妖還是鬼的存在更偏向第一種可能，白清在心底判斷到。

念頭剛落，滴水聲驟然停止，緊接著，牆上的水管突然扭曲變形，齊齊爆裂開來，白色的煙霧與墨色的黑水蜂擁而出，空氣中的異味也變得濃烈起來。

黑水幾乎是在瞬間就充滿了整條通道。

幸好白清眼疾手快的在兩人周身凝出一層結界，阻隔了黑水，否則她們眨眼的時間就被吞沒了。

藍色的球狀物在黑水中上下漂浮，既沒有被水流推著前進，也沒有完全的浮上水面。

聽著黑水接觸結界時發出的細微滋滋聲，白清低低嘖了一聲，「有點麻煩了。」

這詭異的黑水就像是生物體內的胃液，正在緩慢溶解著她的異能。

徐芷歆也聽到了，她微微蹙起眉，又看了看四周，「這是一種幻覺能力嗎？還是……」

白清揉了揉太陽穴，語氣清淡地道：「不是幻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大概已經在它肚子里了。」

「……」

沉默了半晌，徐芷歆再次確定道：「肚子里？」

「嗯，肚子里。」白清咬字清晰的重複了一遍，並且點了點頭，而後神情略顯嚴肅地道：「雖然不知道這種液狀的妖是怎麼棲息在這還沒有被發現的，但是現在情況對我們有點不利，這東西大概是化肥吃多了，養得特別肥，力量當然也不容小覷，要不是它自己靠近了我還真不容易發現它的存在。」

「被吞下去的話，除非能瞬間給予它重擊，否則根本逃不出去。」

這種純液態的妖在這種時代還算常見，是由於環境污染而出現的變異妖種。可這種體形的白清卻是第一次見到，而且好像還是變種中的變種，因為這些黑水中摻有些許靈氣的味道……心底不由得吐槽衛舜這座基地是不是風水太好了？居然能養出這種異類。

觀察了下黑水，徐芷歆低聲問道：「你能一口氣蒸發掉嗎？」

白清斟酌了一下，她緩緩搖頭，「先前和那個小鬼戰鬥耗了不少力量，還沒完全恢復，要一次蒸發掉這些水很難。」

就算能，她也不會這麼做，必須要留存一些力量，因為誰也不知道她們接下來要面對什麼。

早就料到白清會如此回答的徐芷歆表情並沒有什麼波瀾，望著還在勤奮溶解結界的黑水，眼中的光微微一閃，又說道：「那小姐姐能打開這個結界一秒的時間嗎？不用多大，乒乓球大小的洞就可以了。」

略微思考了一下，白清便應道：「可以。」這對她而言倒是不難。

徐芷歆頓時露出淡淡的笑容，右手從口袋中拿出，輕輕捏著手中的玩意兒把玩。

注意到她的動作，白清略微瞥了眼。

好像是一顆銀白色的彈珠。

大約是察覺了白清的視線，徐芷歆微微一笑，亮出手中的東西擺了擺，解釋道：「這是我實驗用的小玩意，對妖鬼有奇效，就是用了以後會有點小麻煩。」

白清不由得皺了下眉，「麻煩？」

「這叫瘴氣丸，妖鬼吞下後會引起體內陰氣膨脹紊亂，最後——Bong！」徐芷歆笑眯眯的用手做動作演示。

聞言，白清默了默。

「更別提現在還在對方的體內，想必對我們的衝擊也不小。」

話說的十分輕巧。

看著徐芷歆一臉無所畏懼的模樣，白清扯了下嘴角，「你對我這麼有自信？」

「也不算吧。」徐芷歆對她眨了眨眼，惡意賣萌，「就是想到死了還能有個小美人陪葬，也不虧。」

「誰要和你陪葬？」白清露出嫌棄的表情。

「嘖，小姐姐真不可愛。」

白清冷笑了一聲，而後語氣平緩地說道：「我儘力吧。」

也不知道這東西的衝擊有多強，以防萬一還是加固一下結界好了。

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姑且一試吧。

在兩人周身裹上了幾層結界后，白清對徐芷歆點了下頭，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接收到信號，徐芷歆擺出了投擲的準備動作，輕聲倒數：「三、二、一！」

在尾音落下前徐芷歆便扔了出去，白清眼都沒眨一下，在小彈珠即將撞上結界前飛快開了個洞，又瞬間關閉，整個過程不到一秒，快得那波黑水都沒反應過來，一滴都未漏進。

小彈珠飛出后很快就停滯在黑水之中，兩個呼吸的時間就被溶了乾淨。

「希望你覺得它好吃。」徐芷歆笑著低語，帶著一抹冷漠的輕蔑。

白清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心底對她的戒備又悄然上升了少許。

徐芷歆這種時候的表情和衛舜幾乎如出一轍，有一種作為掌控者的傲慢，在他們看來那些生命猶如螻蟻，卑賤得不值一提。

思緒輾轉間，那顆瘴氣丸似乎生效了，包裹她們的黑水開始劇烈晃動，水中冒出無數氣泡。

眯眼觀察了一下水中的動靜，徐芷歆神情略顯嚴肅地道：「小姐姐，大概再過五秒就會炸開了。」

沒有回應，白清抿了下嘴，一把扣住徐芷歆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近前。

猝不及防的貼到一個冰涼的軟物上，徐芷歆微微怔住。

她與白清差不多高，被對方這一拉，大半個人靠在白清的懷中，隱隱還能嗅到淡淡的香味。

理智頓時有些發笑，一隻鬼的身上怎麼會有香氣呢？但是感性上覺得這股味道挺好聞的，是死前用了某種香水嗎？

沒等思維繼續發散，強力的衝擊波猛地襲來，令徐芷歆直接失去了意識。

……

「喂，醒醒。」

「徐芷歆，別睡了，我們還有正事。」

黑暗之中，徐芷歆忽然聽見有人在喊她，旋即感覺到有東西在拍著自己的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掙扎了好一會兒，她總算撐開了眼皮。

「唔。」

映入眼帘的，是白清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撫著腦袋，徐芷歆有些昏昏沉沉地坐了起來，甩了下頭，半清醒半迷茫地問道：「這裡是……啊，那個妖怪怎麼樣了？」

「你看看前面就知道了。」

聞言，徐芷歆抬起頭看向前方。

不論牆壁、地板還是天花板到處都沾滿了黑色的污漬，一眼看去像是有人潑了墨水。

視線下移，她在離她大概一米遠左右的地方，看見了一顆拳頭大小的不規則的紫色肉物。

……還是活的。

那個詭異的肉物表面明顯能看到起伏。

意識頓時清明起來，只是稍稍思考了下，徐芷歆便大致猜到了那是何物，但她還是主動詢問了白清，「那是什麼？」

「液態妖的核心。」

液態妖通常有兩種處理方式，最粗暴的便是方才徐芷歆的處理辦法，一口氣將其摧毀，另一種則是找到它的核心所在並破壞掉。

核心所藏的位置多變，畢竟液態妖是液狀物，體內的核心能夠隨著它們的想法變換位置，甚至可以製造出□□把核心藏起。

徐芷歆挑了下眉，遲疑了一下，說道：「處理掉吧。」

雖然想帶回去解剖研究，但現在時間地點不合適。

看了徐芷歆一眼，白清輕輕抬了下手，下一秒就見那顆肉物被火焰吞噬，沒有多久就化為了灰燼。

起身拍了拍衣服，徐芷歆接過白清懷中的資料文件，邊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下白清，發現她沒有任何外傷，從頭到腳都乾乾淨淨，一如平常，眼神頓時閃了閃，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小姐姐沒有受傷吧？」

「嗯。」

白清淡淡的應了聲，她的自愈能力一直都很不錯，在經過實驗靈魂穩定下來之後，傷口的恢復速度還更快了兩分。

「快走吧，我們耽誤了不少時間了。」

剛才爆炸聲那麼大，恐怕會引起注意。

「好。」

徐芷歆同樣也明白，臉上的漫不經心收斂了幾分，旋即跟著白清腳步匆匆的往通道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