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社(一)

里德爾府附近是一個鄉鎮。很明顯，住在周圍的人們都一致認為這座府邸已經年久失修，早就廢棄了。隨著時間的流逝，沒有多少人還記得曾經富得流油的里德爾家曾經住在這裡。

在某一個神秘的夜晚，整座宅邸徹底隱去，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又有一隻貓頭鷹。「一個留著鼻涕，衣衫襤褸的小孩指著夜空說道。

他的妹妹跟在後面。他們都是當地的底層貧困人家。這輩子沒有出過這個山谷。貓頭鷹是很新奇的事物。

當然，對於這兩隻貓頭鷹去往哪裡，他們無緣得知。

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另一個世界的邊緣。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又一次迎來貓頭鷹，通過一封錄取通知書。徹底改變人生的軌跡。

**

貓頭鷹沿著狹小的土路低飛。一直飛到高地。

這隻長耳貓頭鷹拍著翅膀，似乎要降落。結果突兀地消失在了高地的風裡。

「哎呦。「

朵拉低低地驚呼了一聲。她抬起頭來，臉上還帶著一點點惱怒的紅暈。

「你是從哪兒來的？「她一頭霧水地看著這隻漂亮的褐色貓頭鷹。窗戶開著，偷著高地的風，和野外漂亮的夜空。那傢伙傲嬌地伸出了爪子，上面綁著小小的紙筒。

朵拉把馬爾福的信藏到床墊下面。那裡已經堆起了厚厚的一疊。通信了那麼久，她的男朋友依然一本正經。不論她怎麼刻意地讓自己的信看起來肉麻一些，他都如同融化不了的冰山，巋然不動。

她解下繩子。展開皺巴巴的紙，上下掃了一遍。只在落款的地方瞳孔微縮。

【………………

您最真摯的

阿不思·鄧布利多】

信很短，但是朵拉大致清楚了情況。短短的信箋讓她氣血翻湧。

怪不得她爹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

朵拉隨手摺好信。然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門廳一片漆黑。朵拉抽出魔杖用了熒光咒。赤腳踏著柔軟的地攤向著伏地魔的房間走去。

半路上她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報紙。

這是幾天前伏地魔和她說大道理的時候正在看的報紙。朵拉並不知道這份預言家日報是從哪兒送來的，黑魔王總有他的渠道。

魔杖發出的白光照亮了報紙的頭版。

【「救世主「還是「謊話精「？】

這份報道將哈利·波特批判得一無是處。朵拉意外地看見了落款是麗塔·斯基特。

看來她從赫敏手中逃了出來。並且開始變本加厲地詆毀哈利。

朵拉翻了翻。盡量控制自己因為那些毫無根據的文字而激起的憤怒。【據悉，哈利·波特目前居住在女貞路4號，和他的姨夫姨母一起。】

她是白痴嗎？

朵拉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清晰的住址。別說是她爹了，湯姆尚且在逃亡之中。這個地址明晃晃地亮出來，明顯就是在誘惑他們出手。

她面無表情地變出了一團禁火。將其燃燒殆盡。

*

走廊兩邊裝飾著張牙舞爪的巨蛇雕像。古老又華貴的裝飾在盡頭的主卧前反射著慘白的月光。

還有一個骷髏頭是象徵著黑巫師的標誌。

朵拉徑直走到了主卧，用力敲了敲門。

房間里竊竊私語的聲音戛然而止。

過了半晌。

「進來。「伏地魔的聲音響了起來。

朵拉走進去，毫不意外地看見了粉筆灰一般的蛇臉，以及可怕的猩紅色雙眸。

「大小姐。「

房間里的另一個人彬彬有禮地鞠躬致意。鉑金色的長發柔順地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朵拉冷冷地看著那人露出虛偽的笑意。然而灰色的眼睛卻不加掩飾地厭惡地注視著自己。

「有什麼事嗎？朵拉。「伏地魔似乎剛剛聽到什麼令人心情愉悅的事。他溫聲詢問閨女。旁邊的盧修斯臉色狠狠地扭曲了一瞬。

朵拉看著盧修斯·馬爾福，毫不掩飾地暴露自己的敵意。

她爹這個大豬蹄子。果然已經忘記了當初這個人怎麼懟自己的吧。

伏地魔給了個示意。

盧修斯從善如流地躬了躬身。灰色的雙眼冷冰冰地看了朵拉一眼。腳跟一轉。隨著清脆的噼啪聲消失在房間里。

「別把敵意表現出來。「伏地魔眯起眼睛。「馬爾福家族的利用價值比你想象得要大的多。他們在純血統貴族中的影響力非同一般，而且涉獵的領域很廣。「

「在榨乾他的剩餘價值前，你都需要忍耐。朵拉。「

「哦。「朵拉冷漠地應了一聲。

伏地魔危險地看著朵拉。心情不好，都敢和他擺臉色了。「發生了什麼？」

「爹，你為什麼要派攝魂怪攻擊哈利·波特。「朵拉直截了當地道。

「你怎麼知道？「伏地魔厲聲問道。他走到朵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鄧布利多聯繫你了？「

朵拉不答反問。「你明明說過和鳳凰社達成協議，在除掉湯姆之前不起任何正面衝突。「

「但他們沒有證據證明這是我的授意。這還可能是那個冒牌貨乾的。「

伏地魔說道。他平復了怒火，緩緩踱開。「只要不在明面上破壞協議。我暗地裡做什麼，他們都無計可施。「

因為還有一個冒牌貨背黑鍋。

朵拉默默吐槽。「但是鄧布利多也可以採取相應的行動。「

伏地魔停頓了。

朵拉密切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雖然她很不想這麼做。但這是他逼她的。「我還在霍格沃茨上學呢。「

她不相信她爹會說出讓她離開霍格沃茨之類的話。因為斯萊特林幾個世代下來，沒有半途休學的。這學歷不僅是在給斯萊特林的後裔抹黑，而且伏地魔本人也會覺得丟臉。

他憎恨鄧布利多，但他愛霍格沃茨。是霍格沃茨接納了還在孤兒院那時候的他，是霍格沃茨給予了機會讓他得以創立自己的軍團，坐上黑魔王的寶座。

即便在他在黑魔法的泥沼越陷越深，他都想回霍格沃茨教學。

伏地魔盯著朵拉。「這是鄧布利多教你說的？「

當然不是，朵拉知道鄧布利多絕對不會這麼做。但是她爹不會這麼認為。

房間里沉默了良久。女兒的話讓他清醒了過來。如果他對哈利·波特出手，那麼鄧布利多就有可能對朵拉出手。

若是放在從前沒有朵拉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有這種被脅迫的可能。而現在，他不得不接受了自己有了軟肋的事實。

但這危險為什麼是由他的繼承者親口提出來的呢？

短短一分鐘，朵拉以為過了幾個世紀。

她終於等到了伏地魔的答案。

「我讓烏姆里奇改變原計劃。在審訊的時候保住哈利·波特。「他念這個名字的時候彷彿在嚼碎死人的骨頭。

安靜的房間里，女孩兒走近了那個面容恐怖的男人。默默地擁抱他，晦暗的燈火將他們的影子投在牆壁上。

朵拉將佐科糖果塞到蒼白的骨骼分明的大手裡。討好地道。「爹，你對我最好啦。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伏地魔：「……你給我斷絕和那個老蜜蜂的關係就是我想要的報答。「

朵拉：「……………………「

她心虛地微笑：「總有一天我會的。「

***

朵拉沒有想到她那麼可愛一閨女。她爹說不要就不要了。

在某一天的清晨。朵拉從床上被納吉尼拽起來。囫圇吞棗地吃了早餐。一臉懵逼地被丟給了忠心耿耿的傻大憨麥克尼爾。

天空才剛剛蒙亮。朵拉忍著睏倦，眼睜睜地看著她爹兇狠地對麥克尼爾說著注意事項。

伏地魔決定親自遠行。去籠絡當年的黑暗大軍。包括現在已經零散各處的巨人族，妖精中傾向黑魔法的部族，以及各種黑暗面的生物。

他要第一時間把整個大軍的掌控權牢牢攥在手心。

帶著朵拉並不現實，他還要提防鄧布利多又蠱惑自己的女兒泄露行蹤。她馬上就要開學了，而他至少會遠行幾個月。因為同時，他還要尋找一件意義重大的武器。

「朵拉，伸出右手。「伏地魔彎下腰說。

朵拉在瞬間被嚇醒了。她瞪著大眼睛，把手藏在背後拚命搖頭。

伏地魔和她對視了幾秒。面無表情地直起身，對麥克尼爾說：「以後有任何人向小姐寫信，一律燒毀。「

麥克尼爾：「………………「

「別。「朵拉連忙道。她不情不願地伸出右手。「爹，你輕一點。「

伏地魔冷漠地睨了一眼朵拉戰戰兢兢地神情。他用魔杖抵住她雪白的胳膊。杖尖頓時吐出黑色的煙霧，在皮膚上漸漸成型。

灼燒般的痛感轉瞬即逝。

朵拉沮喪地盯著那個可怕的標記。她就知道。

「平常不會顯露。遇到危險的時候記得用魔杖指著它通知我。咒語是』屍骨再現』。「

朵拉規規矩矩地點點頭。猝不及防走上前擁抱了一下伏地魔。「爹，你一路走好。「

又來了。麥克尼爾眼睜睜地看著一向殘忍冷酷的主人露出奇異的神色，還回抱了一下朵拉。他僵硬著臉想道，請放過他可憐的眼睛。

眼看著伏地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朵拉知道他想要去尋找什麼，也知道他絕對徒勞無果。因為那東西一直為鄧布利多所保管。

她抬頭看了看旁邊這個大塊頭。

行刑官麥克尼爾有點緊張。主人把繼承人交給他，足以見得他對自己的信任。

「我爹讓你一切聽從我的吩咐。對吧。「

麥克尼爾恭謹地點頭。

「勞駕，我要去魔法部的審訊室。「朵拉毫不客氣地說道。

麥克尼爾：「………………「

大塊頭食死徒立刻出現了為難了神色。「主人臨走前吩咐您假期結束前都要呆在府里。「

「他不會知道的。「朵拉反駁道。「而且我能照顧好我自己。麥克尼爾，你不聽從我的吩咐嗎？「

食死徒依舊猶豫不決。

「我是繼承者。「朵拉提醒他。「你應該學聰明點。「

麥克尼爾悚然而驚。她是在變相地提醒自己。她未來會是黑魔王。然而到時候，他會處在什麼位置上呢？

***

鄧布利多在審訊前三個小時就到了。

為了確保哈利審訊順利。他必須作為被告方證人出席。

老人漫不經心地坐在審訊室外的陰暗角落。看著陸陸續續進入的魔法部官員。

快了。鄧布利多看了看時間。

「您好，先生。「

他訝異地轉過頭。看見了一個穿著綢緞袍子的小巫師。約莫十四五歲。稚嫩清秀的臉上褪去了嬰兒肥，帶著少年的青澀。一頭標誌性的烏黑長發亂蓬蓬地披在身後。

「朵拉，親愛的孩子「鄧布利多驚訝又不失熱情地站起身，和藹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收到了您的信。「朵拉有點尷尬地道。或許還是受她爹的影響，朵拉對於和鄧布利多說話還是很緊張。

「當然。我是寄了信。「鄧布利多微笑地道。「以防萬一。「

「我的……父親做出了讓步。「她言簡意賅地道。

「我可以當哈利的被告證人嗎？「朵拉問。

鄧布利多看了女孩兒良久。湛藍的眼中帶著些許複雜的神色。讓朵拉渾身不自在。

「當然可以，孩子。「老人輕輕地嘆息著道。

***

朵拉走近審訊室的時候，裡面一片寂靜。

費格太太對有人代替自己不勝感激。她本來就已經緊張得雙手攪在一起。由於是一個啞炮。她並沒有真切地看到攝魂怪。

審訊室很寬敞。燈火幽微晦暗，搖曳不定。而且完全封閉，兩邊的牆壁又是黑漆漆的石磚砌成，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迫感。

但是為兄弟震場子。她不能露怯。

朵拉走到哈利的旁邊。他坐在椅子上，看到她的那一刻。綠眼睛里顯露出驚駭。

那些魔法部官員們穿著紫紅色的長袍，一個個本來都神色冷漠。看到朵拉的時候，有部分人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還有部分露出了一絲恐懼。

朵拉漸漸有了底。這些審判的官員中有食死徒的話，那就好辦多了。

「這就是你找的證人？鄧布利多？「福吉諷刺地道。「請容許我冒昧，她明顯還是一個未成年人。」

朵拉沒有理會坐在首位的魔法部部長。他已經快淪為傀儡了。她盯著他旁邊的女人。

她戴著一個黑色的小蝴蝶結，配上那張鬆弛的大臉盤和矮胖的身材。這樣的人只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烏姆里奇看著朵拉。毫不掩飾她的恨意。她還記得朵拉壞了一次她取得主人信任的大好機會。

朵拉看上去像是看著剛剛發言的康奈利·福吉。其實視線卻與烏姆里奇對接。

烏姆里奇又如同上次那般看到了危險的紅光。

朵拉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以及，伏地魔不久前的命□□有變。

「本部長允許高級副部長多洛雷斯·簡·烏姆里奇發言。「

「法律確實沒有明確規定被告證人的年齡。「烏姆里奇尖利的嗓音回蕩在審訊室。

似乎沒有料到一向是得力助手的副部長會給自己添堵。福吉震驚地看了烏姆里奇一眼。

鄧布利多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看來朵拉對伏地魔的影響，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他或許要對此對自己的計劃作出一些改動。

**

朵拉清晰地把過程敘述了一遍。彷彿她就在現場。

她當然在，因為她看過原著。而鄧布利多之前就已經給她完整地複述了發生過程。

福吉理所當然地在朵拉剛剛說完便大放闕辭她在撒謊，更是影射哈利信口雌黃，為了博取關注不擇手段。

但是讓他無法預料的是，自己這方的官員居然有很多都倒戈，一個個都幫忙說話，更有甚者是他的心腹。

形式似乎是在朵拉進來后發生了變化。

這個女孩兒到底有什麼名堂？

他深深地看著朵拉，卻什麼也瞧不出來。想破腦袋都無法想出因果。

他只能把一切都歸結於鄧布利多。難不成他的勢力早已經滲透進了魔法部？

「那麼他在學校里呢？「眼看著在這件事上不再有優勢。福吉惱火地一拍桌子，墨水濺了出來，弄髒了烏姆里奇的粉色外套。引來了刺耳的尖叫，但是他沒有理會。

「他在學校里干過多少壞事我們還沒有算過賬！「

「鄧布利多才是校長。「不等鄧布利多作出反對，朵拉已經搶先開口。她實在不想看著這個魔法部部長繼續當一個為了坐穩自己的位置而歪曲事實，無理取鬧的小丑了。

趕緊結束吧。她想。

福吉氣歪了臉。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孩是在影射她沒有權利去管哈利在霍格沃茨做的事情。這剛好觸及了他的痛點——鄧布利多有權利，而他無權。

「部長。「一個男巫突然出聲。「依照法律，您確實沒有權利干涉霍格沃茨學校的內部事務。「

福吉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他記得這個傢伙剛剛進去威森加摩，他還給予過他不少優待。沒想到在今天的審訊，他也和自己對著干。

大勢已去。鄧布利多已經為哈利做了強有力的辯護。再加上魔法部的高管卧底烏姆里奇受於命令站在他們這一邊。

「贊成指控不成立的請舉手。「博恩斯女士洪亮地道。

哈利抓緊了椅子的扶手。呼吸急促起來。

一隻只手舉了起來，數量逐漸增多……最終，竟然只有魔法部部長本人，以及烏姆里奇——她只是為了繼續博取福吉的信任，還有不到五個人沒有舉手。

確實，一般反對的都是正義的巫師。而支持福吉的有數量可觀的一部分是食死徒安插的卧底。

而此刻他們都站在哈利這邊。

朵拉緩緩的環視了一圈。彷彿在用濾鏡過濾。三三兩兩的赤紅色人影一個個出現在眼底。

他們的眼神都和朵拉有意地進行了交換。

看來繼承者的身份，還會有如此大的便利。

朵拉頭一回體會到了權利帶來的快感。有了權勢，有了追隨者，可以隨心所欲。

肩頭突然感覺到了一份厚重。朵拉抬起頭，心裡隱隱的興奮如同被澆下了一盆清涼的水。熄滅了所有躁動。

湛藍色的眼睛有一絲晦暗。鄧布利多的眼裡沒有喜悅，沒有她來幫助的欣慰。只有擔憂。

朵拉在頃刻間清醒了過來。跟著他們走出了審訊室。

她不是伏地魔。她的理想，明明就只是等到處理完了所有的事情，餘生快快樂樂地做一條鹹魚。

而不是繼承黑魔王的位置，被權欲迷失了心智。

***

「謝謝你。朵拉。「

解決了心裡的一大負擔。哈利感覺輕鬆了不少。

亞瑟·韋斯萊等候在外面，是他帶哈利來接受審訊的。朵拉一直對這個熱情的，對麻瓜有著別忘情懷的巫師很有好感。

「你好，朵拉。「但是亞瑟看到她很不自然。甚至沒有像往常一樣握手。

朵拉微笑有點僵硬。她突然有了一個不太愉快的猜想。

「哈利，你先和韋斯萊先生走吧。我和朵拉需要談談。「鄧布利多道。

「……好的，先生。「

朵拉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哈利看自己的眼神有一點敵意。

明明放假前並不是這樣。

「走吧。朵拉。「鄧布利多不由分說地握住了朵拉的胳膊。「我會通知你那位大塊頭朋友的。「

隨著清脆的聲音。他們兩人消失在了審訊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