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離

江厭離

雲夢.蓮花塢

小阿澄午休時間想要偷跑回房去摸摸狗,卻不想狗沒見到,連狗窩都被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嶄新的床榻,預示著這裡可能要有一個不速之客。

崩潰的小阿澄一把拉住搬床的下人,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待下人回答,江楓眠就出現了,他揮了揮手示意下人退散,這才不緊不慢道,「我把你的狗給送走了。」

小阿澄:「!!!!」

小阿澄衝出房間,人生第一次理智全無的跟自己的父親對峙。

小阿澄:「為什麼要把我的茉莉和仙子都送走?!」

江楓眠:「阿羨他怕狗。」

小阿澄大喊:「那就讓他走!!幹嘛讓我的狗走!!!!」

江楓眠皺眉:「胡鬧!不過就是幾隻小狗!你玩物喪志,近日修為可有半點長進?!」

小阿澄一噎:「.....」

扎心了!

可要妥協,萬萬不能!

小阿澄不樂意,開始滿地打滾,「我要我的茉莉,我要我的仙子,我不要魏無羨!!!」

江楓眠不想跟個孩子吵,一錘定音道,「事情就這麼定了,以後阿羨跟你一個屋!」

雪上加霜!

晴天霹靂!

小阿澄開始橫向蹬起自行車,差點兒沒把自己的胯骨軸給自燃了,「魏無羨擠走我的狗,還要跟我搶屋子,我討厭他!!」

江宗主腦袋嗡嗡疼,「夠了!別再胡鬧,好好與阿羨相處,他日後會是你的大師兄。」

小阿澄:「!!!!」

擠走我的狗,搶走我的屋,以後還要壓我一個頭?!

小阿澄由丹田發出吶喊,「魏無羨,我討厭死你了!!!」

不論小阿澄多麼不樂意,米已成炊。

.......

將將入夜,小阿羨抱著可憐巴巴的行李,被小阿澄拒之門外。

小阿羨初來乍到,有種寄人籬下的恐慌感,說話都怯怯的,「江澄,你開門好不好?」

小阿澄賭氣道,「不好不好就不好,除非你給我把茉莉和仙子找回來!」

小阿羨為難道,「江澄.......我怕狗。」

小阿澄聞言更生氣,「就因為你怕狗,我的狗才被送走的!我討厭你!」

小阿羨有些難過,連敲門都不敢了,只吶吶道,「江澄......你讓我進去吧。」

小阿澄為了愛犬,誓不妥協,「閉嘴,你走開!!!我絕對不會開門的!!!」

小阿羨:「.....」

小阿羨落寞地走了,心想他本就不該奢望,奢望有個家.....有親人.......有朋友。

外頭久久沒有敲門的聲音,小阿澄憋不住偷偷開了門,不想外邊兒沒了人,只有魏無羨那可憐兮兮的小包袱。

小阿澄還待大戰三百回合,不想魏無羨戰鬥力這般差,讓走還真的走了?!

大半夜的能去哪兒?被狼叼走怎麼辦?阿爹發現怎麼辦?自己屁股開花怎麼辦?

小阿澄越想心越慌,忙不迭朝江厭離的居室跑去。

.......

蓮花塢.蕖盈居

小阿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拍打江厭離的房門,哽咽道,「阿姐,救命啊!魏無羨失蹤啦!」

不想,江厭離白日里學女紅累了眼睛,剛入夜便早早睡了過去,震天響的拍門聲沒把她吵醒,卻意外把大殺器給鬧醒了。

「干哈玩意兒,唔嚎亂叫的,見鬼啦?!」

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語氣,待房門打開,小阿澄有幸得見吊梢眼的江厭離。

小阿澄:「!!!」

這個阿姐怎麼好像跟平常的不太一樣?!

不一樣的江厭離撓了撓下巴,不耐道,「小老弟,你幹嘛?大半夜不睡鬧什麼幺蛾子?!」

小阿澄:「阿姐.....?」

小阿澄臉上還掛著淚珠,看著一臉不耐還吊梢眼的江厭離,整個人都有點兒懵。

吊梢眼江厭離擼了一把小阿澄的頭毛,問,「老弟你到底要干哈?大半夜不睡覺做噩夢啦?要跟洒家一塊兒睡不?」

小阿澄:「.....」誒?

小阿澄趕緊搖頭,男女七歲不同席,就算親的也不行,但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他趕緊抓著他有點兒奇怪的阿姐說清楚來龍去脈,可惜小孩兒語言組織差,顛來倒去,說不大清楚。

得虧吊梢眼江厭離抓得住重點,連忙打斷小阿澄的廢話,「啊行了行了,別茉莉仙子了,狗沒了我再給你買,但新來的小老弟失蹤了這倒有點兒棘手。」

小阿澄緊張地捏著小手,「阿姐怎麼辦?阿爹如果知道會生氣的。」

吊梢眼江厭離給他一個腦崩,「你還知道啊,行了,回去睡吧,洒家這就去找。」

小阿澄淚汪汪地問,「阿姐,你要是找不到可怎麼辦?」

吊梢眼江厭離:「怎麼辦?熊孩子,要是找不到你就擎等著屁股被揍爛吧。」

小阿澄淚如雨下,癟著嘴就要開一波兒大。

吊梢眼江厭離趕緊制止,「哎呀行了行了,那小老弟腿那麼短,還能跑到天邊兒去?洒家出門逛逛就給找到了,你快去睡,本來就挺矮的,不睡覺更矮!」說著她就直接把小阿澄推進自己的屋,然後隨意披了件外衣就踢踏地走了。

小阿澄更加覺得這個阿姐有些怪了,而且瞧著不是太靠譜,這外邊兒烏漆嘛黑的,她卻連燈都沒帶。思來想去,小阿澄給自個兒披了個毯子,提著燈也跑出去了,心想,這魏無羨不省心,這個怪阿姐也不省心。

伸手不見五指對吊梢眼江厭離而言那就不是個事兒,摒息凝神一會兒就搜尋到小阿羨的氣息,她哼笑道,「這個小老弟腿腳還挺利索,躥得還挺遠。」言罷,她竟瞬間消失在原地。

......

蓮花塢.外郊

小阿羨老覺著自己聽到了狗叫聲,心下怕得很,胡亂走出去不知道多遠,見到棵樹就直接躥了上去,想來這事時有發生,不然他業務不能這般熟練。

待吊梢眼江厭離出現時,小阿羨已經趴樹上有一會兒了。

吊梢眼江厭離踢了一腳樹榦,抬頭問他,「小老弟,夏天都過了,你想在樹上裝知了裝多久,還不快下來!」

小阿羨:「???」

小阿羨小心翼翼地朝下看,疑惑道,「阿離....師姐?」人怎麼好像跟白天見到的有點兒不一樣?

吊梢眼江厭離倒是敢舔著臉承認,「正是洒家。」

小阿羨沉默了,「.....」洒家是個啥?

小阿羨沒聽過這麼別緻的自稱,有些懵。

吊梢眼江厭離又踹了一腳樹榦,這一腳下去比剛才的狠多了,一整棵樹都在晃,魏無羨嚇得一個哆嗦,死死抱住樹榦,不可思議道,「.....師姐?」

吊梢眼江厭離耐心逐漸告罄,「快下來,大半夜的還不快跟洒家回去睡覺!」

小阿羨委屈巴巴,「江澄不讓我進屋。」

吊梢眼江厭離:「所以你打算睡樹上?!」

小阿羨默不作聲。

吊梢眼江厭離嘖了一聲,「行啦,那熊孩子知道錯了,還是他讓洒家來找你的。你趕緊下來,別逼洒家動手。」說著,她又要開始踹樹榦。

小阿羨忙打住,欲哭無淚地道出實情,「這樹太高了,我下不去~」

吊梢眼江厭離:「......」

吊梢眼江厭離又嘖了一聲,攤開手道,「不早說,直接跳下來,洒家接著你。」

小阿羨表示懷疑,「.....」那麼細的胳膊怎麼接?

吊梢眼江厭離get到了小阿羨的質疑,嘴裡罵罵咧咧,「一個兩個都是欠收拾!」說完她猛地一腳踢向樹榦。

樹榦應聲而裂,小阿羨嚇得鬆開了手,被吊梢眼江厭離接了個正著。

吊梢眼江厭離得意道,「都說能接著你了,還敢不信洒家?」

小阿羨看看陣亡的大樹,再看看吊梢眼江厭離,覺得這個世界玄幻無比,吶吶道,「師姐......」

吊梢眼江厭離跟抗米似的把小阿羨扔肩膀上,還隨手拍了一記他的小屁股,大喇喇道,「阿澄小老弟刀子嘴豆腐心,說什麼你都甭往心裡去。男孩子家家有啥好鬧彆扭的,實在不行你們倆打一架,誰贏了聽誰的。」

簡單粗暴的話語說得阿羨一愣一愣的,他有些懵圈地看著吊梢眼江厭離,終於問出口,「師姐....你怎麼跟白天見到的不太一樣?」

吊梢眼江厭離:「.......」

吊梢眼江厭離咳嗽一聲,沒有正面回答,「那你明天就能見到你哭唧唧的師姐了。」

小阿羨很敏銳,「那你呢?」

吊梢眼江厭離一頓,接著道,「你有危險我就出現了。」

小阿羨又問,「為什麼?」

吊梢眼江厭離死不要臉道,「因為大佬都在關鍵時刻出現。」

小阿羨:「....」

小阿羨一陣沉吟后道,「所以你是大佬師姐?」

吊梢眼江厭離:「....」

吊梢眼江厭離胡亂點了點頭,然後囑咐一句,「你別隨便往外說。」

小阿羨新奇道,「這是秘密嗎?」

吊梢眼江厭離敷衍道,「嗯吶。」

小阿羨激動,「就我們倆的秘密嗎?」

吊梢眼江厭離眼神飄忽了一下,「阿澄小老弟可能也知道了。」

小阿羨也很會變通,「那就是我們三個的秘密嗎?」

吊梢眼江厭離遲疑道,「.....算吧,你個倒霉孩子幹嘛老惦記著想有小秘密?」

小阿羨掛在吊梢眼江厭離的背上,莫名害羞起來,「這樣......我們就是一起的了。」

吊梢眼江厭離:「......」

吊梢眼江厭離感慨道,「小屁孩子花樣挺多,行吧,以後有事喊救命,沒事別吵吵。」

正在這時,黑不隆冬的小樹林突然響起凄厲的哭聲,無端的滲人。

小阿羨一抖,顫著聲兒問,「大佬師姐,是不是有鬼啊?」

吊梢眼江厭離呵了一聲,「確實有個小鬼。」

小阿羨緊張道,「那怎麼辦?」

吊梢眼江厭離就仨字,「收拾他!」說完,她就大步流星地朝聲源走去。

小阿羨:「!!!!」

小阿羨突然間覺得,那鬼可能不可怕,但這個大佬師姐正經有點兒嚇人。

........

小阿澄本來提著燈籠拖著毯子跑出來,可惜人小無氣力,顧得了燈籠顧不住毯子,最後兩頭兒顧不上,呱唧摔倒在地,還磕到了腦門。

待吊梢眼江厭離找到他時,就見一個滿臉血的『鬼娃娃』在嚎啕大哭,其聲足以震碎耳膜。

吊梢眼江厭離一臉不耐,「別吵吵!煩死個人!洒家不是讓你去睡覺嗎?!」

小阿澄聞言打了個哭嗝,停下了哭聲,卻控制不住抽噎道,「阿姐,我想給你送燈。」

吊梢眼江厭離嘆了一口氣,幾步上前,連毯子帶人一把薅起,直接就往肩上扔。

小阿澄跟小阿羨便這般順利地在吊梢眼江厭離的背上會師。

小阿澄支吾半晌,終於閉著眼睛喊了一句,「魏無羨,對不起。」

小阿羨一愣,「沒關係,我.....我才應該說對不起,就因為我怕狗,你的菊花和仙子都被送走了。」

小阿澄:「???」

小阿澄一本正經地糾正道,「不是菊花,是茉莉。」

小阿羨從善如流,「哦,是茉莉啊,那為什麼叫茉莉啊?」

小阿澄比劃道,「因為它白白的,小小的。茉莉那麼可愛,你為什麼要怕它?」

小阿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以前跟狗搶吃的,被狗咬了,所以怕。」

小阿澄也沒想過能聽到這麼慘烈的答案,好一會兒才接上話,「以後我有吃的,你就有吃的,你怕狗狗,我.....我就不養了,還幫你把狗狗趕走。」

說這話時,小阿澄不知道多心痛。

小阿羨倒是因為這話重新打起精神,「真的嗎?」

小阿澄也收拾好低落的心情,伸出小指頭,「不信就拉勾。」

小阿羨笑著牽上他的小尾指,兩人一起說著那句咒語,「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吊梢眼江厭離突然發話,「男子漢大丈夫怕狗怎麼行,阿羨小老弟,洒家幫你治這個毛病,咱們養它十頭八頭藏獒,天天圍著你轉......」

小阿羨沒聽完就打哆嗦,連聲喊道,「不要,不要,我不要!」

吊梢眼江厭離最頭疼小孩兒哭鬧,忙道,「好了好了好了,給洒家閉嘴!」

小阿羨閉上嘴,但身子還在打顫。

吊梢眼江厭離心軟道,「好吧,看你年紀小,洒家也不逼你,只是待你長大,若還是怕狗,那就努力修行爭取跑得比狗還快吧。不然,阿澄小老弟憑啥這麼委屈,還一輩子都不能養狗了。」說著,她拍了一記小阿澄的屁股,然後道,「阿澄小老弟,待你成年,洒家送你一隻純種血統的巴扎嘿!」

小阿澄腿一蹬,「巴扎嘿?可不可以叫個好聽點兒的名字?」

吊梢眼江厭離:「那你要叫它啥?」

小阿澄側頭想了想,「......紅豆。」

吊梢眼江厭離:「.........」

吊梢眼江厭離嫌棄道,「不是洒家說,你這個小老弟給狗起名字真的娘兮兮的。」

小阿澄:「才沒有,不然你再取一個名。」

吊梢眼江厭離:「那就公的叫鐵牛,母的叫鐵妞。」

小阿澄:「!!!!」

小阿羨:「???」

兩個小人兒齊聲喊道,「這算什麼名字?!」

......

童言稚語越傳越遠,漸漸聽不見了。

待第二天早上,小阿羨和小阿澄手拉手跑去找大佬時,大佬已經不見了,而江厭離還是那個江厭離,溫溫柔柔,面帶淺笑,沒有吊梢眼,沒有不耐煩。

兩個小人兒愣了愣,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江厭離柔柔笑道,「怎麼啦,一大早就來找我,卻什麼話都不說。」

小阿澄試探地說一句,「洒家?」

江厭離:「???」

小阿羨也來一句,「大佬?」

江厭離:「???」

江厭離無奈地笑笑,「你們這到底是怎麼了?」

小阿羨和小阿澄背過身子,打起激烈的眼神官司,最後做下決定。

既然約定好是三個人的秘密,那就不好教第四個人知道,雖然江厭離是江厭離,但不是這個江厭離。

兩人打定主意不說,江厭離也無可奈何,一個錯眼卻見小阿羨的鞋子不太合腳,她柔聲道,「羨羨,快把鞋子脫下來,師姐給你修一修,這有些大了呢。」

小阿羨局促地往後躲,「不用了師姐,鞋子大了沒關係,這樣還可以穿久一些。」

江厭離嗔道,「胡說,鞋子怎麼可以不合腳呢,走路摔了該怎麼辦?你別擔心,待你的小腳丫長大了,師姐會給你做新的鞋子。」

阿羨有些動容,「....」雖然這個師姐沒有大佬師姐有氣勢,但人也好好哦。

......

就這樣,那個大佬師姐好似曇花一現,兩個小人兒等了許久都不見她出現。

小孩兒忘性大,漸漸地也就淡忘了,直到又一年,大家都成了半大不小的少年。

阿羨不再是初來咋到戰戰兢兢的小孩兒,而是雲夢蓮花塢的大師兄,修為一日千里的天才,光芒隱隱壓過阿澄,惹了虞夫人的眼。

在虞夫人第一次開始對阿羨冷嘲熱諷的時候,大佬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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