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下午拍攝了皇帝為荊恕和墨瑤指婚、以及何以徹在魚躍居質問荊恕的戲份,基本都是向淺為主的重頭戲,情緒拿捏比較重要的就是魚躍居跟何以徹的那場對手戲。
……
魚躍居中,荊恕與何以徹相對而坐。
荊恕握著酒杯,心不在焉地說道:「皇上恩旨賜婚,是對我和墨瑤的恩賜……」
「皇恩固然浩蕩,只是,墨瑤姑娘的深情才最重要吧。」
荊恕一愣,她不想何以徹竟有此一話,詫異道:「你、你都看出來了?」
何以徹無奈笑道:「因為我在意她。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我都看在眼裡。那天,在城門口,我看到她對著你時的一顰一笑,都是我從未見過的美麗。那時我就知道,我不會再有機會,永遠也沒有。」
荊恕沉默地聽著,只覺舌頭打結般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或是能說些什麼。
「荊公子可能不知道,你出征北伐的那些日子,我偶爾會去白玉軒坐坐。」何以徹哀戚笑笑,怔怔出神,「有一天,我到的時候她不在,我就走到窗前去看風景,看到她擺在桌上的紙張,我忍不住好奇,去翻看她的字。那些紙張,每一張上面,都寫著你的名字!」
荊恕的心突突地跳,如坐針氈是什麼意思,她現在總算深刻體會。她想制止何以徹,她不想再聽了。所有關於墨瑤對自己如何如何深情的話,她都不想聽到,一個字也不想。
她帶著疏離的語氣打斷他:「我知道。」
荊恕雖早已猜到墨瑤的心思,但總還是抱有一絲僥倖心,如今這個真相被人當面揭曉,如此突兀又始料未及地揭曉,那真相□□裸擺在她面前,讓她再無路可逃,一時間,吐不出一字半句。對墨瑤的情誼,她以為自己知道,只是不想,竟知道的如此少,如此籠統……
何以徹笑道:「日前聽到傳言,說荊公子為了墨瑤姑娘,不惜與成國公敵對,小弟心中很是感動。原來,你對墨瑤姑娘的感情,也是投桃報李,一片赤誠,小弟真是為她高興……」
荊恕怔怔出神,何以徹到底是把事情想得簡單了……這件事,又豈是隻言片語便可說清的?
何以徹見她愣在那裡,嘴角勾出一抹笑,只是那笑,透著一股清冷,「小弟福薄,於情愛之路已是挫敗。荊公子福澤深厚,又得皇上恩旨,日後定可夫妻恩愛、兒孫滿堂。」
荊恕怔怔出神,良久,緩緩飲了口酒,語氣中多了些抵抗,「皇恩浩蕩,卻不一定真的稱人心意。」
何以徹顯然吃了一驚,他的眼中漸漸籠上一層涼意,問:「荊公子竟對聖意不滿么?」
荊恕淺淺一笑,道:「自然不滿。」
何以徹依舊微笑,但那笑中再無絲毫暖意,「從前,墨瑤姑娘從不在人前提起與你來往之事,現在想想,她是一心想要維護你和你們家的聲譽,她一定是在心底介意你們之間身份的差距。可如今,如今你們之間有了這樣好的機會……」
荊恕笑得無奈,「好機會……也是別人強加給我們的機會。」
何以徹的眼中似是瀰漫著幽藍的火苗,「若是你、若是你不喜歡她,你又為什麼要對她這樣好?從你們認識的那一天開始,你就對她那麼好!你若是不喜歡她,你、你就不該對她這樣好!」
荊恕唇角的弧度變得越來越詭異,最後凝成一股自嘲的笑。
是啊,為什麼要對人家那麼好?早知道有今天,她定然不會對墨瑤那樣好!她視墨瑤為知己,無關風月。
只是事到如今,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自己的身份無法說清楚,整個梁國公府要背上欺君之罪,她無法這麼做。
何以徹見荊恕沉默不語,他將杯中茶飲盡,起身道:「言盡於此,叨擾良久,小弟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他邁步便走,卻在擦肩而過時輕輕嘆道:「荊公子……你、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呵……荊恕想要扯出一抹笑,但卻力不從心……被這樣一個女子傾心愛著,確實是莫大的幸運。只是,這於她荊恕來說,究竟是幸,還是孽?
……
向淺下午就收工了,不過她沒回酒店,而是坐到葉嵐旁邊,看她拍攝別人的戲。
葉嵐見她坐自己旁邊一本正經的樣子,問:「怎麼?對導演有興趣?」
向淺搖頭道:「戲都還沒演好,還導什麼演。」
「那你這是?」
「我看看別人的戲,找找感覺。」
葉嵐想了想,頓時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在心裡感嘆,有的演員能演好戲,天賦固然占很大的原因,但他們往往也付出更多的努力。
今天晚上的戲拍得都是皇帝和梁國公荊勝的內容,大部分是君臣之間你來我往的互相試探。這幾場戲雖然都沒有荊恕的事,但卻關乎荊恕的命運,向淺在這看,就是為了醞釀之後飾演荊恕時的一些情緒。
只有親眼看了這些戲,她才能在之後演出因皇帝猜忌而家破人亡時的悲涼與憤怒。荊恕是知道荊勝一直都非常崇拜皇帝的,他心甘情願跟在皇帝身邊鞍前馬後,正因為知道,所以當她得知皇帝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梁國公府滿門抄斬的時候,那種絕望和憤怒是非常強烈的。
向淺在演戲方面是有天賦的,這個天賦就在於她比常人要強很多的共情力,她通過沉浸在自己和其他演員的表演中來達到完全入戲的效果,情感往往可以充沛又完美。
……
這一天,皇帝興緻大發,想要親自去驍騎右衛的軍營看看,以檢驗下新政的施行,荊勝自然需要陪同左右。
君臣二人晚上的時候到了驍騎右衛的駐紮地,全軍將士都因為皇帝的到訪而十分興奮,幾名驍騎右衛的將領也紛紛拜見了皇帝陛下。
看著整齊而又威風的軍容,皇帝心情也十分的好,他本就是親自拼殺在戰場上戎馬一生才打下天下的皇帝,此時感受到了軍中氛圍,也讓這位老皇帝想起了當年的烈烈風雲。
荊勝見皇帝似乎心情十分好,便笑問:「陛下可是想到了當年的歲月?」
畢竟是跟隨皇帝多年的人,荊勝也是十分懂得他心思的。
皇帝點點頭,眼中露出懷念的神色,道:「當年……確實是金戈鐵馬,豪情萬丈。你們都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名將,朕與你們,也算是患難與共,攜手共進的情誼了。只是如今,朕身邊竟只剩你一個人了,他們都不在了。」
荊勝笑著稱是,但心中卻微微嘆息。皇上如今這番懷念,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當年那些開國的功臣,大部分死於皇上自己的屠刀之下。
只是,這話荊勝明白,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說出口。
君臣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后,皇帝想到一些話囑咐荊勝,他扭頭對跟在身後的那些驍騎右衛的將領隨口說了句:「你們先退下吧,朕有話單獨和梁國公說。」
皇帝雖然語氣頗為隨意,但畢竟也是說出口了的旨意,當然不能等閑視之。
只是,驍騎右衛的那些將領,也不知是沒聽清皇帝的話還是怎麼,竟還都站在原地不曾離開。
皇帝回頭看去,見這些人還杵在這裡,不禁皺了眉頭。
皇帝剛要再開口命令,哪知荊勝突然向那些將領們擺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趕緊退下。
驍騎右衛的將領們像是這才明白命令,連忙行禮之後紛紛退開。
荊勝這個提示的動作其實做的很小,但依然沒有躲過皇帝的眼睛。只見目睹這一幕的皇帝,原本和緩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眸中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充滿溫和的懷念之意。
皇帝原本只是想留下荊勝,囑咐他一些事情,希望他日後能夠盡心輔佐太子。畢竟,皇帝也老了。他有時很多事都覺得力不從心,打打殺殺的這一生,也覺得有些累了。
就像他剛才說的,當年跟隨他征戰天下的那些人,如今已經不剩什麼了。再狠辣的人,到了老年的時候,也多少會生出許多惻隱之心。
皇帝覺得累了,不想再殺了,荊勝本就是輔佐太子的將領,憑著荊勝與太子之間密切的關係,皇帝願意相信荊勝會成為他日太子登基之時最大最可靠的軍事力量。
只是,今日驍騎右衛這些將領有意無意的舉動,讓老皇帝心中又多出許多的不舒服。
難道軍中這些將領們,還只認識梁國公,不認識皇帝了?
不過,無論今天這事兒是趕巧還是怎樣,皇帝心中雖然十分不滿,但也沒有太過動氣。
皇帝心裡想著曹景龍彈劾過荊勝的所有事情,裡面大事小事虛虛實實的,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
罷了,暫且罷了。
好在荊勝一向是忠心不二的太子一脈,太子登基后對他恩威並施,也是可以拿得住他的。
畢竟,不能一個能打仗的人都不給太子留。
……
向淺看著飾演皇帝和梁國公的兩位老戲骨對戲,再想著之後的劇情,忍不住悲從中來,回頭瞪了陸深一眼,道:「都怪你。」
陸深這下可是冤枉,她好好坐在後面琢磨著新書結局的事,莫名其妙就收穫了一句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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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主角不僅要愛情,也要事業搞起來。
陸老師的事業線不算突出,她除了愛情之外最主要的是親情線,這條線也是影響和貫穿她們愛情的重要線索。
向老師這邊除了一步步去深入了解陸老師的秘密之外,剩下的就是事業線啦,雖然她起點就已經是影后加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