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兄弟登門

第二節兄弟登門

兄弟倆鎖好門，走出禾場，踏上排水渠堤，穿過兩丘綠油油的紅花草田，擺在面前的是一座紅磚青瓦屋，四周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木和竹子。

他倆下了堤坡，還沒跨進院門，牛伏洪就敞開嗓門，高聲大喊：

「余支書！拜年喲！恭喜你今年六畜興旺，五穀豐登，工作順利，一步一層樓呢！」

「是你們兄弟呀！屋裡坐！屋裡坐！」

牛伏波自從走向這座小院，心裡就像鯉魚游上水，任他怎麼強制鎮定，都無法平靜。

他跟著哥哥跨進門檻，只見堂屋中間的地煤爐前，坐著一個武武墩墩的年輕漢子，手裡夾著紙煙，翹起腳烤火。

他面朝牛家兄弟勉強笑了笑，順手拋過來兩根紙煙。

牛伏波說：

「許隊長！拜年呢！」

許雲祥說：

「拜年都要得。可我沒得押歲錢給啦！」

說罷又笑了。

牛伏波從膠絲網袋裡拿出兩包糕點，放在堂屋上首的方桌上。

許雲祥看見，說：

「隔壁二往，一泡尿遠，還講什麼這套老掉牙的禮性啰！」

牛伏波說：

「這是孝敬你岳父岳母的，你莫想破後腦殼。呃，余支書和鄧家嬸呢？」

牛伏波說著，順勢在許雲祥對面坐下，伸出雙手烤火。

許雲祥說：

「給水芬她外祖父外祖母拜年去了！」

牛伏波問：

「水芬姐和你那一對寶貝兒女呢？」

許雲祥答：

「也一同拜年去了。」

他答應著，起身朝東頭廚房裡走去。

牛伏洪追問：

「你這外甥女婿怎麼沒有去孝敬外祖父外祖母呀？」

許雲祥說：

「我要是去了，誰來招待你們呀？」

牛伏洪挖苦道：

「真是一張寡嘴，專門講乖巧話。你又不是神仙，曉得俺會來。只怕是約了哪個乖妹子到屋裡來相會喲！」

「我哪裡還有那份閑心啰！」

許雲祥站在廚房裡，朝這邊說：

「都怪當了這個倒霉的生產隊長，裡外忙不贏。雞婆踩秤砣的事都要管。今朝夜裡，看隊屋的人沒有安排好，人蔘海席我都莫想去吃。」

他倆的打諢逗樂，牛伏波插不進嘴。

他坐在這間屋裡，剋制不住地將目光投向掛在堂屋上首正中的玻璃鏡框。

那裡頭嵌著一張照片，餘四海老兩口並肩坐在前排，懷裡各抱著一個小外甥，背後站著獨生女兒余水芬，女婿許雲祥，還有許雲祥的妹妹許蓮芳。

看著照片，牛伏波心裡有千道激流，萬朵浪花在奔涌。

他默神：這個時候，蓮芳正在大口岸做什麼呢？是像他這樣給鄰里鄉親拜年呢，還是像她在給他的信里所講的，在虹口劇場觀看越劇團演出呢？還是手牽堂弟堂妹和叔叔嬸嬸一道遊覽繁華的南京路呢？

「吃茶！吃茶！」

許雲祥手端兩碗熱氣直冒的茶滷蛋，從廚房裡走過來，遞到牛家兄弟面前，說：

「趁熱，吃了吧！」。

牛伏波說：

「許隊長，莫客氣啰！」

許雲祥說：

「客氣什麼啰！你作算平素日來俺屋裡的次數多，你哥哥一年四季在外頭，年頭年尾不來一回，今朝又是大年初一，不吃點東西，俺心裡過意不去唦！」

牛伏波趁此機會，接過話題說：

「我哥哥今年不到外頭跑了，回來幫我當家調排，在田地里撈收入呢！」

許雲祥顯出一副高興的神情，說：

「那好哇！伏洪回來，把家裡的事情調排好。你呢，鄉親們要你當隊長的呼聲越來越高，說你思想好，有文化，懂科學，你就當吧！」

牛伏波說：

「我這嫩竹子扁擔，哪裡挑得起這副重擔啰！雲祥哥，還是你干吧！我給你當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