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話鋒一轉

第三節話鋒一轉

許雲祥掃視一眼牛家兄弟，慎重其事地說：

「你兄弟又不是外人。說句老實話，從中央到地方，只有生產隊長這品官最難當，是碗菱角飯。自己撈不到半點油水不說，還要得罪好多人。無官一身輕。我早就想丟掉這頂烏紗帽，不操心，不受急，憑著一身力氣和你四海叔、鄧家嬸，還有水芬姐，在承包的責任田地里大顯身手，發家致富。我就不信搞不贏那幾家萬元戶。」

牛伏波說：

「而今，你屋裡在隊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嘛！自從1979年，你岳丈平反昭雪，官復原職，你們兩家合為一家以來，日子過得一年比一年紅火。你岳丈在大隊里有補貼，你在小隊上也有補貼，全家人承包了田地，水芬姐除了忙田地里的工夫，早早晚晚還和你岳母娘在屋裡養豬、餵雞、看鴨、栽甘蔗、種涼薯。你一對兒女也不吃閑飯，放學回來，幫著出力，每年全家收入上萬元。」

許雲祥謙虛地說：

「那是一點小錢。算得上什麼錢啰！」

牛伏波說：

「那還算小錢啦？過去的兩間茅屋，換成了這四縫三間一橫屋的紅磚瓦房。你岳丈還買了部自行車，開始買回來，學騎的那天，腿上的皮都劃破，凡尼丁的褲子扯爛兩條。你丈母娘勸他，年過半百，就要落土的人了，還開什麼洋葷羅。他硬不聽，說是為了方便工作，不學會不罷休。還是他狠，而今踏得兩個輪子忽溜溜轉，簡直飛得起來。你岳丈還給你丈母娘買了一塊上海女式手錶。你丈母娘戴在手上的第一天，在排水渠堤上看豬，有個過路的同志問她什麼時候了，她不認得錶殼殼上的字，就端起腦殼看一眼太陽，估計著回答：『一十三點七十分了』。那個過路人聽了，還笑笑嘻嘻地說：『你這個老人家，講話真的有味。下午二點一十分了，是吧！』你丈母娘連連點頭。」

牛伏波這席輕鬆的話語，使得許雲祥和牛伏洪嘿嘿地笑了。

牛伏波趁勢話鋒一轉，點明主旨，說：

「哥哥！你到外面做生意，只不過是手腳松活些，心裡也時刻擔心著急，你索性回來幫我當家調排，經營好承包的責任田土，搞幾樣對路的家庭副業。我敢打賭，我屋裡也不會比那些萬元戶差。許隊長，你說是啵？」

許雲祥說：

「那是的。」

牛伏波問：

「許隊長，我哥哥回來務農，你看要得啵？」

牛伏波朝許雲祥投以求援的目光。

「嗯！」許雲祥低頭抽煙，終於說出一句：

「要得。」

牛伏洪聽了，說：

「許隊長！照你這麼說，你蓮芳妹妹也會從大口岸回春柳湖種田啰？」

許雲祥兩隻眼睛溜溜轉，說：

「要依我的呀！去年就要她回來了。在外頭吃碗慪氣飯，工作又不是好得很，有什麼好處呀！農村裡像這樣下去，政策不變，大有搞場。」

牛伏波暗暗感到驚訝，他早就從鄧家嬸嬸----許雲祥的岳母娘口裡知道，許雲祥不讓妹妹從大口岸回來，要他那在城裡當官的叔叔給找個工作。

可是，蓮芳一去五年，她叔叔的一對兒女都帶大了，送進了學校，她的工作還是沒有著落。

許雲祥硬是不死心，依然要她留在那裡，逼她叔叔抓緊活動找工作。而今，許隊長的態度有了根本性的變化。嗨！太好啦！伏波還想說幾句蓮芳回來的好處，但他想到眼下集中話題打通哥哥的思想疙瘩最要緊，就對許雲祥說：

「我哥哥回來了，我要求承包春柳湖那片柳林灘，讓哥哥在屋裡用柳條做椅子，編柳條筐，交售給土產公司正大光明的賺錢。」

許雲祥抬起腦殼，說：

「這個門路想得好。伏洪，這是可以賺大錢的呢！」

牛伏洪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做聲。

他站起身，說：

「多謝！」

許雲祥說：

「又沒有吃什麼，還值得多謝呀！莫急，吃了中飯再走。」

牛伏洪說：

「不！俺還要到其他的人家屋裡去拜年。」

「那好！俺就不留你們。」

許雲祥站起身說：

「有空，兩兄弟多來。」

牛伏洪說：

「好！有空就來看你們。」

牛伏波說：

「來的次數多了，你只莫討嫌就是的。」

兄弟倆回答著，跨出了竹籬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