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被扣的工錢
對於李相默來說，能找一份工作就是安身立命的本錢，在府邸搬磚的工作並不輕鬆，並沒有因為她是一個小姑娘，就有所優待。
相反比起男人來說，得乾的更多，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夠保住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才能有口飯吃。
戰爭讓很多人都失去了生存的機會，即使那些有幸活下來的，也將面臨著更大的生存考驗。
「楊管家，這袋子磚塊我放在這裡行不行。」
李相默口中的楊管家就是之前招她進府邸幹活的人。
這家府邸的主人姓孫，祖上是乾絲綢生意的，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府里的大小事就交給了這個楊管家。
除了留下幾個婦人和下人之外，在沒有其他人在府里。
這次戰爭，府邸遭了禍事，那些軍爺闖進來強搶了一通，還把一處房子給燒了，人倒是都無事，就是丟了點錢財。
但是好在這些錢財對於孫家來說也不算什麼，這戰爭剛一結束，孫家當家的就趕了回來，直接讓楊管家找人將府邸重新修繕。
「行行行，快點搬，什麼事都要問過我一遍，真不知道雇你來是幹什麼的。」
楊管家很不滿意的瞪了一眼李相默，然後走到別處，又指揮著別人怎麼幹活。
「你，把這個放在這兒，哎，哎，我說那個誰你慢一點，要是摔壞了你能不能賠得起啊。」
楊管家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是人卻精明的狠，兩雙眼睛放著精光，看人也是格外的警惕。
李相默將抗在身上的一袋磚塊小心的放到了地上，直起了腰，用手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
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李相默就穿了一件破襖在身上，現在已經是盛夏酷暑了，她還是這件破襖，之前就顧著東躲西藏了，而且白天都不出來，也感覺不出來有多熱。
但是這會幹起活來就跟上了蒸爐一樣，沒一會就感覺喘氣都費力，而且這活可比在鄉下的活兒要重的多。
單說這抗著一麻袋的磚塊走來走去就夠勁了，還得抹牆擺磚，哪個活幹上一天都得累個半死，更何況是三個活兒一起干。
而且楊管事特別的挑剔，每一個活都要親自的把關，抹牆的時候歪了一毫米都得被罵上一頓。
李相默其實也不想事事都問他，可是昨個兒就因為將磚擺錯了位置，遭他罵了半天不說，還藉由扣了自己的一天工錢。
想著那一文錢，李相默心裡都疼，辛苦了一天結果全白乾了，今兒她長了記性，凡事都問過楊管事，他說了她才去做。
可是不想楊管事對她更不滿意，覺得她是偷懶才事事都問過自己。
盯著她更緊，看見李相默在那直腰擦汗，怒氣沖沖的就朝著她走過來了。
「我說你怎麼就知道偷懶，我讓你來幹活的，不是讓你來歇著的，你看看別人都怎麼幹活的，你在看看你，不是問東問西就是停下來歇著，像你這麼偷奸耍滑的還真是少見，趁著主人不注意就停下來，一天下來你看看你幹了多點的活兒。」
楊管家雖然嘴上罵李相默偷懶，但是其實心裡清楚，這丫頭比其他人都勤快，幹活也比別人快，但是他就是看不上她。
這戰火剛剛結束，能給你一份工打這是天大的恩賜，這丫頭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感恩，自己扣她錢，她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和自己叫板，要是不好好收拾收拾她，她不得無法無天了。
「楊管家，不是的，我……」
李相默想要解釋一句，不想剛一開口就被楊管事給截住了。
「還頂嘴，好，你能耐是吧，今天的工錢沒了，偷奸耍滑嘴還這麼厲害，就說你們這些鄉下來的靠不住，還真是這樣。」
楊管事越看李相默越生氣，一聽她又要解釋，連這個機會都沒給她，扔下了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李相默一聽自己的工錢又被扣了，小臉一下子就揪在了一起，抬腿就追了上去，拉住了楊管家的袖子哀求道。
「楊管家，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和您頂嘴了，求您別扣我的工錢，我真的很需要這筆工錢。」
「讓開。」
楊管家憤恨的甩開了李相默的手，瞪著眼睛看向了她，臉上露出了一抹譏笑。
「哼，你需要這筆錢，那你就好好乾活啊，不幹活還想要錢，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麼都能讓你給攤上，我告訴你，我說沒有就沒有，趕緊幹活去，要不然今天晚上的飯你都別想吃。」
楊管家瞪了她一眼，一把甩開了她拉著自己的手，憤恨的走了。
李相默站在原地不敢在去追出一步，她知道楊管家說到做到，自己要是在多說一句話，今晚的飯也泡湯了。
累了一天工錢沒有要是連飯都沒吃上，未免有點太冤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李相默想著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小心一點，別在惹楊管家生氣，還是能賺到一些工錢。
等到賺到了工錢，她好給吳佩兒買些好吃的，興許還能自己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也不用在睡在破廟和大街上。
想到這兒，心裡好受了一些，繼續彎下腰將搬來的磚塊按照楊管家的要求一點點擺好抹上了泥巴。
可是事實證明這些想法都是李相默的一廂情願，接下來的幾天她依舊沒有拿到一分工錢，楊管家每天變著法的扣她工錢。
不只她自己的，和她一起幹活兒的幾個人也被他用了各種理由剋扣了工錢，大夥都敢怒不敢言。
想要走吧，可是想到白乾了好幾天，心裡又有點不甘心，再有就是都和李相默有一個想法，想著接下來好好乾，興許能賺一點錢。
但是事情並沒有依照他們設想的那樣發展下去，楊管家依舊藉由扣掉了他們的工錢，當然這些理由五花八門奇奇怪怪，但是誰都知道這都是他的借口。
大夥心裡都明白，楊管事是在耍無賴，可是就算知道也沒辦法，有些有點能耐的受不了就走了。
可是其他人，例如李相默這種，出去了也不見得能比在這兒好到哪去，好歹在這兒能混口飯吃，也就忍了。
楊管事扣下來的錢都進了自己的腰包，買酒買肉反正一文沒剩。
之前說好的，干十天活休假一天，倒是這個楊管家沒耍賴，輪到誰休假就真的讓回家了。
李相默幹了十天，一分錢也沒賺來，興緻不高的出了孫府。
十天沒出來過，街道上較她進孫府之前整潔了不少，戰爭過後政府派人整頓過，一切又恢復了往日。
人們又都忙碌了起來，街邊的店鋪又重新開門做起了生意，叫賣聲不絕於耳，黃包車在大街上來回穿梭好不熱鬧。
大姑娘小媳婦都穿著那種露袖的旗袍走來走去的，好看極了，李相默也喜歡，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破襖，摸了摸兜，嘆了一口氣。
想著給吳佩兒買點吃的帶回去，可是又沒錢，索性想著就不回去了，但是又惦記著吳佩兒咋樣了，之前也說好了，自己休假就回破廟，也怕自己不出現吳佩兒來找自己，想了想還是抬腿朝著破廟那邊走去。
走了好幾里的路才到了城邊的破廟，今兒吳佩兒沒有外出，她算著李相默今天應該能回來，一直在廟裡等著她。
果然聽到聲音就知道是她回來了，高興的迎了出去。
「相默，你終於回來了，想死我了，我算好了你今天回來，看我都給你準備什麼好吃的了。」
還沒等李相默歇口氣，吳佩兒就迫不及待的將她拉到了身後的一個破桌子旁邊，桌子上蓋著一張破舊的報紙，底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著什麼。
李相默只想著工錢的事兒，也沒心思猜這個，敷衍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吳佩兒一看她的神情察覺出了不對勁，平日里李相默雖然安靜了一些，但是也不至於這麼蔫兒，伸手拉住了李相默的手，一臉嚴肅的問道。
「相默，你和我說，你是不是在外面受啥欺負了，是誰你告訴我，我替你報仇去。」
「沒有，我沒被欺負。」
「不可能，一看你那樣兒就知道肯定是在外面惹氣了，快說誰欺負你了，要是不說，我就去你們那幹活兒的地方挨個問去，我就不信打聽不出來。」
話音一落，吳佩兒就要起身朝外走，李相默一看趕緊拉住了她。
吳佩兒那脾氣李相默可知道，那簡直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火氣大著呢，要是讓她知道自己被扣工錢的事兒，非去找楊管家鬧不可，這麼一來自己也不用回去工作了。
好歹管吃管住，能先湊合一陣子就先湊合一陣子，等到過陣子在找到其他的工幹了再說。
「我真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李相默隨便打了一個馬虎眼，就想搪塞過去。
可是吳佩兒是誰，哪那麼好糊弄，只是見李相默不想說，也沒再多問，想著一會兒找個好時機在好好審問她。
「行，你現在不想說就算了，先別想這些，快看看我給你弄來什麼好吃的啦。」
李相默見吳佩兒不準備出去拚命了，鬆了一口氣，再也不敢露出一點的憂色，把心思都小心的藏了起來，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意，配合著吳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