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戰爭爆發
李相默被徐氏打了個半死,還餓了好幾頓,這事才算了事。
拖著一身傷被逼著繼續幹活,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以為能休息了,不想也不得消停,等到飯莊打樣了,他們三個得里裡外外收拾一遍,等到收拾好了也都半夜了。
第二天天沒亮就被叫起來幹活,劈柴洗菜洗衣裳一個都不落。
原本以為的大善人沒想到是個黑心的,以為找到的好工作,不想就是個賣苦力的地方。
事先說好的管吃管住也和他們想的並不一樣,住的是裝柴火的柴火房,每日也只能吃上一頓粗糠剩飯。
幹了這麼多活一分工錢也沒有,這還不算什麼,最讓她們不能忍受的就是,他們成了這一家子的出氣筒,這掌柜的也是稍有氣不順就對他們拳打腳踢一番。
而徐氏就更不用說了,動輒破口大罵,要是手腳慢一點就是遭來一頓毒打。
有一次其中一個小姑娘不小心摔壞一個碗,被徐氏差點打死,最後還剁了一個手指頭,這事就發生在李相默面前,當時她嚇的都忘了哭了,雙眼直直盯著那半截手指,胃裡一陣翻滾,直到半夜的時候才回過神,窩在被窩裡好頓哭。
這件事讓李相默心有餘悸,想著一定要逃出這裡。
想辦法逃了幾次,但是還沒跑到門口就被抓了回來,不免又是一頓毒打。
「一天天吃我的喝我的,我要養活你們,還想跑,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打那以後徐氏看的更緊了,晚上睡覺都是把門給她們鎖死,鑰匙也都是貼身帶著。
一晃這麼過了半個月,每日吃不飽飯,餓著肚子還要幹活,李相默原本就羸弱的身體這會看上去更是弱不禁風的。
本以為來北平能過上好日子,可是不想更加的難過,每每這個時候她就特別想她娘,還有趙文斌,那個從小到大一直保護自己的人。
這天徐氏讓李相默去廚房幫忙,今天的客人太多,廚房人手忙不過來,她記得李相默和她說過,家裡的飯菜都是她做的,所以才叫她去幫忙。
一進到廚房李相默嚇了一跳,滿灶台的魚肉堆成了堆,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過這麼多的好東西。
在鄉下的時候一年都看不見一塊肉腥,好不容易他爹打完糧食賺了點錢買回來點肉,也是給她那個弟弟吃,剩下的肥肉耗成豬油,剩下的渣滓包成餡子,她才能吃上一口。
這麼久沒吃過一頓飽飯,看見這些吃的,眼睛都冒著綠光。
「幹什麼,要偷吃啊,我告訴你,這些都是給客人的,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吃,這一個月你都別想吃飯。」
李相默見識過徐氏的厲害,哪敢偷吃,只有乾瞪眼看著咽口水的膽兒。
忙活了半天,菜被一盤盤端了上去。
今個兒有人包了這裡,不知是哪個人家小少爺過生日,來慶賀的。
李相默趁著端菜掀簾的功夫,偷摸朝前堂看了一眼。
滿滿登登一屋子的人,都在那舉杯敬酒呢,這些人身上穿著都是上好料子做成的袍子。
李相默可沒見過這場面,也不知道啥叫過生日,她連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她娘死的時候和她說過一次,那個時候歲數小,哪裡記得住,她那個爹就更不用指望了,早就忘了她哪天生的啦。
就算知道是哪天生的也沒啥用,他們那哪有人能過得起生日的。
前堂里包這裡的人家姓錢,是做布匹生意的,早些年家底很足,這幾年戰爭不斷也受了不少影響,但是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不濟也比他們這些老百姓強上太多了。
四代單傳,這男丁在家裡都是供著養的,要不然這生日也不能弄出這麼大的場面。
雞鴨魚肉上了一個遍,請了不少人來慶祝,熱鬧著呢。
「幹嘛呢,又偷懶,看什麼看,趕緊幹活去。」
徐氏一進來就看見李相默在那東張西望的,沒好氣的啐了一句。
李相默哪敢在瞎看,趕緊低下頭繼續燒她的柴火。
這樣欣欣向榮的假象並沒有維持太久,就在大家還沉寂在這歡樂的氣氛中時,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次直奉戰爭到來了。
1920年直皖戰爭后,直系和奉系軍閥共同控制北京政權,直系取代了皖系,隨著英、美帝國主義在華勢力的擴張和日本帝國主義在華勢力的受挫,日本不甘心失敗,扶植奉系,並促使奉、皖兩系重新聯合,對抗直系。
在內閣問題和對待華盛頓會議提出的山東等問題上,雙方的矛盾劇烈,導致關係破裂。
1922年4月28日,在日本的慫恿下,張作霖自任總司令,設司令部於落垡,率12萬名奉軍官兵發動總攻擊,第一次直奉戰爭爆發.
而戰爭爆發的同時,趙文斌也踏上了前往尋找李相默的路上。
趙文斌在巡捕房呆了一陣子后就被他爹拖了關係花了點錢從裡面給保出來了。
當然不免遭了一頓毒打,這也是張氏的意思,讓他在裡面吃點苦頭,張氏派人一直在找李相默的下落,可是這人就跟蒸發一樣,沒影兒了。
趙文斌被放出來的時候就剩下了半條命,在家養了半個來月才出來找的李相默。
「文斌,一定要把相默找回來,那孩子苦,他們家不要她了,俺們家要,一定要把她帶回來,聽見沒有。」
雖然趙文斌不放心把自己的爹娘扔在家裡,可是他心裡更擔心李相默,一個姑娘家家在外面也不知道是生是死,遇沒遇到啥壞人。
終於熬到能下地了,就趕緊出來了。
他已經出來找了好幾天,也沒見到李相默的影子,倒是一路上看見了不少逃難的人,穿著破爛的衣衫,相比這些人他穿的都算好的。
「嬸子,俺朝你打聽一個人啊,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麼高的小姑娘,梳著兩個長辮子,齊頭髮簾,一笑起來兩個小酒窩。」
「沒有,沒有。」
「哦,好,謝謝啊。」
「大叔,和您打聽一個人,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姑娘,大概這麼高,一笑起來挺好看的,梳著兩個大辮子。」
「沒有沒有。」
「哦,好謝謝。」
趙文斌也不知道李相默去了哪兒,周邊的村子打聽了一個遍,沒見人影,就沿著大路找,從他們村出來就一條向南的大路,邊走邊打聽,也沒有任何的消息。
「小夥子,你這是要去北平嗎,別去了,那邊打仗了,從落垡那邊就打過來了,你現在去就等於送死啊,趕緊回家避難去吧。」
一個好心的老伯見趙文斌往北平那個方向走,出聲提醒到。
趙文斌和李相默一樣只聽過打仗,沒親眼見過,這會聽到有人說北平打仗了,心裡隱隱有些期待,很想親眼看看那打仗究竟是啥樣。
「謝謝老伯提醒,俺是去找俺妹子的,要是不把她找回來,俺不能回家。」
「你和你妹子走丟了?哎,這兵荒馬亂的,你上哪找啊,這人都不知道還在不在……」
老伯看了一眼趙文斌沒有把話說下去,但是趙文斌懂,即使李相默不在了,他也要把她屍體帶回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越往南走,逃難的百姓就越來越多,老人孩子婦人男人都慌張的四處逃竄。
不曾見過那戰爭的場面,卻也能想象究竟有多殘酷,看著流離失所居無定所的百姓們,看著路邊奄奄一息的老人孩子,看著地上躺著的橫七豎八的屍體,趙文斌的心裡有著一團烈火正在燃燒。
一路上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幫助那些百姓,但是他的力量畢竟有限,而且除了做工匠活也不會別的,看病救人他弄不了,也只能幫著抬個東西,見到餓的要暈倒的,就把身上的口糧送給人家,遇到穿的破破爛爛的,就把自己從家帶的衣裳給人穿。
一路上連送帶給的,從家裡帶出了的包袱最後就剩下一塊包布。
到了北平他和李相默面臨著一樣的問題,就是身無分文。
但是他可沒有李相默那麼好的「運氣」,現在正在打仗,北平街上亂成了一團,家家都緊閉大門,沒有地方讓他可以做工填飽肚子。
戰爭爆發后,沒有人再去飯莊吃飯,街上到處都是當兵的拿著槍來來回回巡視。
徐氏也沒工夫在看著李相默她們幾個,現在他們都自身難保,趁亂李相默終於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