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畫舫落水
顧凝旖還來不及細想,整個人便已經落入湖水中。
暮雪愣愣的,直到雲卿然慌亂的大聲喊著「有人落水了」才反應過來,嚇得臉色蒼白,小姐因為她掉進湖裡了!若是小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也活不了!
暮雪剛要開口就看見岸邊一道人影飛快的掠入湖中,心急如焚的看著雲卿然,跪著央求她。
顧凝旖只覺得好冷。
刺骨的冰水侵入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將她的口鼻也慢慢灌入,身子越來越沉。
可笑……她這一世就這樣了嗎?她還未曾報仇,她還沒有殺了那個畜生啊!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顧凝旖想奮力向上,可身子卻不受控制的下沉,模模糊糊間,好像有人來救她了……
……
「秋葉兒,秋葉兒?」
耳邊含著哽咽的聲音讓顧凝旖反而安了心,恍惚間輕聲道:「……我還活著……」之後便沉沉睡去。
顧夫人聽見女兒氣若遊絲的四個字,心裡更是難過,拿著帕子抹著眼淚,又坐了一會兒才走出房,看著院中跪著的暮雪寒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去游個湖你們也照看不好小姐?」
寒月直挺挺的跪著,聞言向顧夫人磕下了頭:「是奴婢的錯!請夫人責罰!」
顧夫人氣沖沖的拂袖離去:「在這兒跪著!跪滿四個時辰後起來去管家那裡領罰,至於去留等小姐醒了她做打算!」
寒月待顧夫人走遠了,才直起身子,暮雪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著:「都是……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要是不去想著看……看熱鬧……小……小姐就不會……不會落水了嗚嗚嗚……」
暮雪是真的怕了,小姐還在屋裡頭生死未卜,向來和善的夫人發了這麼大的火……越想暮雪心裡越怕,寒月卻要冷靜多了,低聲斥責:「不許哭了,我問你,你和小姐上了船后發生了什麼?」
暮雪抽抽搭搭的講了一遍在船上的事情,寒月氣的直用手指頭戳著暮雪的腦門兒罵:「你去湊什麼熱鬧!越是這種地方越是是非多,我就看你長不長記性!」
罵完后寒月心裡也是一陣的發毛,小姐……可千萬別出事兒啊!
這頭兒的蕭景風看著一身濕透的段應很是嫌棄:「你就不能換身衣服嗎?」
段應甚是無語:「方才臣是要回府的。」
「換衣服和回府有什麼關係?」蕭景風很是無辜的看了他一眼,「你難到不能去成衣鋪子買一件換上?」
「……臣的錢袋在救顧小姐時候也沉了。」段應如是道。
「那本王看起來沒錢嗎?」蕭景風解下腰間的荷包扔過來:「去換身衣服。」
段應也毫不客氣的收了下來,轉身離開酒樓。
蕭景風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昨兒得了消息他就讓人傳信給寒月了,本以為今日她不會去,卻不想這女人很是無所畏懼。
段應說太子那裡今天來的人有韓千運,他就陰差陽錯的不知道怎的去了那兒,只是她從畫舫上掉落時確實是讓他差點屏住呼吸,忙差了段應把她救上來,那時候她的臉是慘白的色,少了醒著時候的凌厲,柔柔順順的,乖極了,像只可憐的貓兒。
也不知道她醒了沒。
蕭景風心裡想著,若是她醒了她可知道是他救了她,會不會感激他?
算了吧。
蕭景風又想起她那日在桃林,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就那小沒良心的也不指望能感激他,自己當時是中邪了么居然答應了那個看起來荒唐至極的交易。
「許是真的中了邪。」
蕭景風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又恢復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只是還不到一盞茶,蕭景風就開始煩躁起來:「段應這臭小子又幹嘛去了!這麼久還不過來!」
「來了來了!」
段應推開門,身上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頭髮都還是濕漉漉的不曾擦乾,段應抱怨道:「說是讓我去換衣服這才多久?」
蕭景風才懶得管,直接開口問:「顧凝旖醒了沒?」
段應愣了一愣,他這主子竟然開始關心除了顏貴妃以外的女子,不過想了想那顧小姐是和主子有交易的,便就不再多想,以他所見,他主子這棵萬年老鐵書還沒有開花呢,思及此,就淡淡道:「沒呢。」
蕭景風涼涼的看了段應一眼,段應愣了愣,總覺得頭皮發麻。
「你今日也落水了。」
「……嗯?」
「把聞太醫請出宮來看病。」
「……」段應有些受寵若驚,剛想要說話,蕭景風繼續道:「先帶他去丞相府看看顧凝旖。」
「……哦。」
顧凝旖只覺得身上很不舒服,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迷迷糊糊間好像又回到韓千運殺她那日了。
韓千運親手遞給她一杯含了劇毒的酒,笑著告訴她他喜歡她。
而那個傻傻的綠蘿就信了,不疑有他的喝了下去,只是那毒流竄在體內,燒的她五臟六腑都生疼,那個男人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綠蘿啊,你這般喜歡我,便成全了我吧。」
她嗚嗚咽咽的低低哭起來,殊不知在現實里她亦是淚流滿面,站在一旁的顧夫人心疼不已,聞太醫收了最後一針,擦了擦額上的汗:「夫人請放心,顧小姐無甚大礙,只是身子本就不好,又落了水驚著了染了風寒。老朽寫個方子,只要按時服用即可。」
顧夫人忙擦了擦淚:「有勞聞老太醫了,只是……只是不知她何時才會醒?」
「夫人放寬心,老朽瞧著小姐似有失眠之症,剛剛在扎針時便扎了她的穴位,現在收了針,小姐也是睡得安穩些了。」聞太醫如是道,又想著是七王爺要人把他請出宮來,心下不覺得好笑,不過這女娃娃也著實好看,才情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顧夫人看了看女兒睡顏,果真是比之前安穩不少,一面遣人拿了幾十兩銀子一邊親自將聞太醫送出門。
還不待她回去,便有人急切的叫了一聲顧夫人,顧夫人回過頭,邊看見韓千運從棗紅的馬上下來,清俊的面上滿是急切:「顧夫人留步,千運聽聞顧小姐落水,不知可有恙否?」
顧夫人見他面上還有著些許潮紅,衣服也是皺巴巴的,連發冠都些許的凌亂不由冷笑:「韓公子自去風流快活,本夫人的女兒還不用你來關心!」
韓千運有些許的尷尬,知道顧夫人是誤解了他。
他原本是在和那些同僚喝酒,只是先前正好看見顧凝旖,顧凝旖又那番反應,再加上身邊的人又絮叨起那日大婚時的事情,心下不由煩悶,竟是喝的有了些許的醉意,悶頭睡了過去。待他半夢半醒間要喝水是才聽見有人在議論說有貴女落了水,恍惚間聽見是顧凝旖,酒登時醒了大半,高呼著讓畫舫靠岸,直接牽了一匹馬就狂奔而來。
「夫人許是誤會了,千運……」韓千運正要解釋,卻見一輛馬車停住在丞相府門口,馬車裡下來一位妙齡少女和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正是雲卿然與尚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