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大老爺們喝完小半茶几酒之後,謝磊找了進來,宋新趕緊把他按到龍彥達身邊,「你陪他,我喝不過他。」拔腿就想溜。
龍彥達伸手拽住宋新,「他要開車,你別害他。你去哪兒?」
「我去找周秘書。」宋新沖龍彥達擠了下眼睛。
龍彥達看著宋新臉上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的表情,一陣惡寒,鬆了手,「去吧。」彎腰從茶几邊角處翻出兩瓶檸檬汽水,丟給謝磊。
兩瓶汽水喝完,謝磊擰著脖子看向舞台,坐得離龍彥達越來越遠。
「你過去吧,離舞台近點看,他們都在那邊。」龍彥達舉著啤酒瓶,指指舞台。謝磊雖然看上去一大個,像座鐵塔似的,其實年齡不大,今年剛本命年24。
「那我過去了,哥。」謝磊抬起屁股就往人堆里擠,走到中途回頭看了眼。龍彥達疊起腿靠在沙發靠背里,手擎著酒瓶搭在膝蓋上,垂著眼睫,整個人隱在晦暗空闊的卡座角落,一動不動,寬大的卡座襯得龍總裁縮小了一樣,像一隻正等待著某個人某件東西的孤獨的獸。
謝磊想了會兒,又顛顛地跑了回來,「哥,我陪你。」
「好。」龍彥達勾著唇角,舉起酒瓶,謝磊趕緊在茶几上隨便抓了個瓶子,湊過去碰了下。
雖說是陪,但兩人也沒說話,就那麼坐著,龍彥達眼神放空地盯著被人群簇擁著的舞台。龍總裁不動,謝磊也沒敢動,老老實實僵直著身子聽搖滾。
台上的樂隊只唱了三首歌就下場了。龍彥達換了個坐姿,看著舞台上的人撤去,仰頭灌了兩口酒。
從側面看過去,額尖、鼻樑、下巴、喉結,勾出的線條如雕塑般沈峻,每一處輪廓都很深,顯出的攻擊性和壓迫感往往讓人忽略掉他外表的迷人魅力,既迷得住女人,也迷得住男人的那種魅力。
斯百舞台後面設了幾間化妝間,最大的那間是許澈他們樂隊專用的,不是因為他們咖位高,而是因為許澈是這家酒吧股東之一。
他想要哪間就是哪間,想什麼時候上台嚎兩嗓子就什麼時候上台嚎兩嗓子,只不過外人大多不了解他們之間的這層關係。
許澈一腳踹開化妝間的門,把自己摔進沙發里悶了兩秒,然後翻起來癱著,棕色馬丁靴大喇喇踩在茶几邊兒上,開始摘耳朵和脖子上掛著的金燦燦的耳飾項鏈,摘下來后看都不看,隨意地扔到一邊。
樂隊的其他三個人跟在後面走了進來,趙易、劉平、馮茂濤,吉他手、貝斯手、鼓手,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哥們兒。
「關門。」許澈沖他們喊了一嗓子,從沙發里站起來,歪著頭扯下頭髮上的黑色皮筋。今天弄了個丸子頭,上場之前隨手抓的。
金色的半長捲髮沒了橡皮筋的束縛,順著耳側肩頭披散開來,許澈抬手把垂在額邊的幾縷碎發往後掀了下。
弄完頭髮開始脫上衣,寬大垂順的白色絲質襯衫,下擺扎進黑色皮褲里。他扯下衣服丟到一邊,換上一件修身黑T,長腿一撩,又癱回沙發里。
「弄好了嗎,幺哥?弄好我開門了啊?」劉平準備再把門打開。
「別TM開,開著幹嘛?」許澈腦袋倒掛在沙發扶手上,長腿無處安放,搭在沙發另一邊的扶手上。
「我找人跟你把高爾夫球杆拿過來。」劉平說。
我什麼時候要那玩意了?
「你哥的,他上次要我幫他弄的,你回去給他。」
許澈趴著,探身從沙發邊拎起來一個背包,「直接放我車上去,」從包里撈出車鑰匙丟給劉平,「停車場。」
「停車場太TM遠了,」劉平把車鑰匙丟還給他,「就跟你拿這兒來,自己背過去。」
「愛去不去,那玩意死重,老子懶得拿。」
正說著話,服務生敲門,送進來一大包銀光閃閃的高爾夫球杆。劉平接了過來,杵到許澈跟前。
「哎,小哥哥。」許澈從沙發里彈起來,沖已經快走出化妝間的服務生喊。
正站在門邊打電話的趙易見狀,拍拍服務生的肩膀,示意他往後看。
「小哥哥,幫我把這個放車裡去,」許澈指了下那一大包高爾夫球杆,「車鑰匙給你,放後備箱。」
「好的,許先生。」服務生雙手接過車鑰匙,單肩背起球包。許澈的座駕好認,酒吧里的人都認識,勞斯萊斯幻影,閃電藍,這座城市裡唯一的一輛。
「車在停車場最東頭。」許澈提醒道。
「明白,許先生。」
「哎,等等。」許澈上前兩步,從球包里抽出5號桿拿在手裡,然後拍一下服務生,「行了,你去吧。」
「幺哥,你拿一根出來幹嘛?你拿一根大哥那兒就湊不成整套了。」劉平說,「你要啊?你要我給你弄一套。」
「我不要這玩意,這種慢悠悠的中老年運動,嘖嘖,」許澈嘴角扯了下,「我只體驗一下手感,到時候給我哥還回去。」
許澈捏著根桿兒,在手裡甩出了一朵花,玩完了把桿兒丟到沙發上,摸了下褲兜,然後開始在茶几和梳妝台上扒拉,」我手機呢?」扒拉了一圈也沒找到,「毛桃,打一個我電話,看我手機丟哪兒了?」
馮茂濤正蹲在地上把吉他往吉他包里塞,聽到許澈的話站起來,掏出手機撥了個號,按了免提,丟給許澈。
沒人接,也沒聽到手機鈴響。許澈重撥一遍,依然如此。
「你是不是按靜音了?再找找。」馮茂濤裝好吉他,幫許澈在化妝間里找手機。趙易和劉平也幫著一起找,化妝間被翻了個底朝天,沒有。
按個P的靜音,上台表演前還接了個電話,手機鈴震耳欲聾的,比手機鈴更震耳欲聾的是話筒里那個人的聲音。
「我們兩還有什麼好見的?相見不如懷念吧,前男友。」這是許澈對著話筒說的唯一一句話,摁掉手機后又低聲罵了句,「懷念個P,你TM去死吧。」
然後手機就不知道被許澈丟到了哪裡。
許澈擼了把頭髮,抬腳就往茶几上踹,茶几在地面劃出刺耳的尖利摩擦聲,「操TM。」接著轉身幾大步拉開化妝間的門。
「哎,幺哥,哪兒去?」劉平沖他背影喊。
「撒尿。」許澈沒卸妝,頂著飛揚的眼線和玫瑰色的嘴唇,擠過走廊里擁擠的人群,金色的捲髮拂過臉頰,再濃烈的妝容也遮不住他一臉的冷若冰霜,卻又那樣的俊美,任誰都忍不住盯著這樣的一張臉多看兩眼。
「幺哥今天好像不對,他怎麼了?」趙易問。
劉平:「哪兒不對了?他不一直這樣。」
趙易:「他今天唱歌掉了幾個音,聽出來沒?」
「他又不是沒掉過音,」馮茂濤捏著許澈扯下來的首飾,給他放到抽屜里,「再說了,下面那幫人聽不出來,一大半人都是沖著幺哥的臉來的,誰管掉不掉音吶。」
「說的也是,就是今天掉的有點多,心不在焉的。」
「等會兒他回來問問。」
三個人收拾好東西后在沙發上排排坐,等許澈回來一起走,之前說好了這場演完后找個地方宵夜。
10分鐘后,化妝間的門哐當一聲被撞開,許澈衝進來,抄起高爾夫球杆就往外沖。
「幺哥......」三個人一起追了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一群人在衛生間門口打成一團,有人倒地、有人流血、有人逃竄,尖叫聲四起,卻被舞池裡更瘋狂的音樂聲遮掩住了......
三個人扒開圍觀的人群擠進去,卻看到了更詭異的一幕。
許澈手裡抓著球杆,手腕被另一個男人緊緊攥著,兩人貼得很近,困獸般的怒氣噴薄而出。兩個俊艷到極致的男人,也危險到極致。
「他再怎麼,也不至於要他死。」男人看了眼許澈手裡的球杆,壓低聲線,「這後果你擔得起嗎?」
「你TM問問他,他動手之前想過後果嗎?」許澈更往前懟,眼睛死死盯著身前的人,騰起了火。
「龍總!」謝磊擠進圈子裡,先看了眼龍彥達,頭髮衣服上下整齊,沒吃虧。再轉眼看到地上躺著的人,過去把人扶了起來。那人軟綿綿的,一身的酒氣,謝磊嘆氣,「宋奇,醒醒。」
宋新也聽到消息趕了過來,看到站都站不穩的宋奇,拿著礦泉水就往他臉上沖,「醒了沒?」
沒醒,宋新把人扛到肩膀上,跟龍彥達打了聲招呼,「謝磊留下,我先把他弄醫院醒酒去。」龍彥達點頭。
「散了散了,」陸續有龍科集團的人過來,怕有人拿手機拍了什麼髮網上去,趕緊處理狀況,「沒什麼事都散了。」
地上倒了幾個醉鬼,龍科的兩個,另兩個不知道是誰。酒吧服務生對這種醉鬼見多了,迅速跑過來三兩下就清理得乾乾淨淨。
龍彥達也鬆開了手,許澈滿肚子火沒處撒,趁著龍彥達鬆手,又一杆子揮上來,龍彥達再次扭住許澈的胳膊,直接把他壓到牆上,「你是有病嗎?」
許澈迷茫地盯著龍彥達,認真思考有沒有病這個問題,「嗤......」他忽然仰起下巴笑了聲,猛地抬腿,膝蓋撞上龍彥達的小腹,反手把龍彥達壓過去,手一松,球杆落在地上,金屬撞擊大理石地面,發出兩聲脆響。
許澈翹起嘴角,唇邊顯出一個淺淺的梨渦,笑得人畜無害,「龍總,我是有點兒病。」說完后立即用一種與臉上的笑截然相反的力道,鉗制住龍彥達的雙手,給他壓在牆上,身體緊貼著也給人牢牢地壓制住。
龍彥達臉側的咬肌收緊,伸手推開他,胸口劇烈起伏,低下頭慢慢地整理袖口,弄完后抬眼看向許澈,目如深潭,瞳孔里像有一股巨大的虹吸的力量,能看到人心裡去。
許澈收回與他對視的目光,轉身往外走,高舉著胳膊擺了擺,「龍總,記得讓你的人給我道歉。」
走出一段路之後,許澈回過頭,嘴角彎著,「不道歉的話,我就把你被壓著的照片放到網上去。」說完吹了聲口哨,雙手插進褲兜里,晃悠著走遠的背影高挑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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