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人可以自己選擇出身嗎?

133 人可以自己選擇出身嗎?

這一夜,多鐸回來時已經是酉時,靜怡給他拍落棉袍上的雪,小美把菜重新熱了端上來,他的臉上隱隱有倦意。

「李達航還沒醒?」靜怡給他倒上一杯溫熱的酒。

「還沒有,老頭子還在那邊,我明日便要動身回盛京,我在壽城南郊找了處宅子,你和小美先到那邊住下,等盛京的事一了,我便來接你。」

正在給他布菜的靜怡手一頓,心裡涼了半截。

她索性放下筷子,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視多鐸,說:「我不要!」

多鐸沉默了一瞬,喝盡杯中的酒,再抬起眉眼時表情溫和,對她暖暖地笑著說:「別擔心,我不會有事。你何必跟我回盛京呢?我沒有在那裡逗留的打算,把人送到盛京,馬上回壽城接你。」

靜怡也笑了,一字一句說道:「我不要!」

多鐸的臉色一沉,「不要任性,今日你讓朱盈盈去見昏迷的李達航,讓她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已是冒險之舉,若非李婉秋用唇語給她解釋了半天,還真不知道她現在會有何種激烈的反應。你以後有什麼想法是不是該先跟我商量過再去做?」

「我不想你回盛京,不想離開你,這也是任性?」靜怡臉上的笑容褪得一絲不剩,「我把事情告訴朱盈盈,我想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我不要蘇珊受委屈受傷害,這怎麼就是任性了?難道你也要我跟你們一樣,為了所謂的家國大義去欺騙利用別人嗎?你們那些善意的謊言我沒辦法替你們延續下去,朱禪當上了太子,李達航尋回了自己的親姑姑,朱盈盈逃脫了朱斌的魔掌,可是蘇珊呢?李達航是個混蛋,你也是!」

她咬著唇,眼睛不知何時蒙上一層淚影,「說好了不會拋下我,都是騙人的鬼話!」

看著她氣呼呼地轉身走回房間,多鐸雙眸幽遠暗沉,他低下頭繼續用飯,片刻后終是食之無味,放下了碗筷去尋那女人,卻見她躺在床上,棉被下側身向里而卧,他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半句來,只轉身出去吩咐典宇備水給他沐浴。

半個時辰后,回房上了床,放下帳子,拉過她卷得死緊的被子,也側過身子貼上她的背,蠻橫而霸氣地把人攬在自己懷裡,喊了她一聲,她動也不動像是聽不到一樣。

他壓低聲音帶著怒氣說:「小尼姑你行啊,仗著本貝勒寵你,脾氣見長了呀!」

靜怡掙了掙反而被他更用力地抱緊,她憤憤不平地說道:「你仗著力氣大欺負人!什麼貝勒爺?你早不是了!」

「不是貝勒爺,那就是本大爺!」耳鬢廝磨,他在她耳邊輕笑道:「當不成貝勒爺,也是你害的,我一個落魄平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手無縛雞之力,還要靠某人的手藝養活自己,怎麼敢輕易放開?不過是小別,人說勝過新婚,你信不信?」

「不信。」

他沉默了短短一瞬,「靜怡,別任性,若非情非得已,我怎會讓你一人在此等候?我欠鎮南王一個人情,不還於心不安,我本來已經想好了去處,那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你只要再等我一等,好不好?」

靜怡轉過身來,黑白分明的眸子含愁帶怨地望著他,他的心也有了一絲酸楚,對她寬慰地笑了笑。

她的手臂繞上他的脖子,頭伏在他胸前,低聲問:「我等你,你一定回來?」

「一定。」

「多久?」

「半個月。」他抱過她的身子讓她緊密地貼合著自己,低頭吻她微涼的唇,喃喃地說:「靜怡,不要生氣,嗯?你知道的,我不要你難過,不要你哭......」

他的手不知何時滑入了她的衣襟,拉落她的裡衣,唇吻沿著她白膩的頸項蜿蜒而下......靜怡一反常態地回應著他,甚至不知那裡來的力氣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有種不管不顧的瘋狂。

多鐸嘴角微勾,眸色暗紅情潮湧動,伸手撫過她嫣紅的臉,啞聲道:「看來,這相悅之事,你也長進了不少......」

靜怡的臉紅得更甚,冷不防被他的手在腰上微微用力一按便整個人緊貼著他,他翻身壓著她反守為攻,低頭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小口,調笑道:「不過,今夜還是讓為夫好好伺候你,省得你接下來的十多日忘記了為夫的好。你說,我們該從哪裡蓋印簽章開始好,嗯?」

於是一整夜靜怡都慘遭多鐸大色狼的蹂躪,求饒無效,狼煙四起,主權喪失,國土淪陷,一寸一寸被敵人吞食殆盡。

第二日多鐸神清氣爽地起身洗漱,靜怡猶自酸軟無力擁著錦繡絲被睡得昏沉。

他掀開素帳匆匆在她眉心烙下一吻,便吩咐李南起行。

兩輛樸素無華的馬車,隨行的除了李婉秋和朱盈盈、野塗和佳朋、李南,以及德婉、姜二兒外,還有公孫十三手下的十名訓練有素的侍衛,典宇卻被多鐸勒令留下照顧靜怡。

而靜怡,懵懵懂懂醒來后,好不容易恢復了力氣,典宇和小美忙著收拾行李搬去郊外新置辦的宅子,而她自己瞅了個空在午飯時分,便提著一袋子紅薯走去壽城的生香書院。

靜怡走到生香書院的後院,伸手想去拍門,不料只消輕輕一推門便開了,金公子那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等你許久了,再不來我餓死了看你怎麼賠?」

靜怡推開門走進去,偌大的後院中,金尚隨意地坐在擺放於正中的楊木椅子上,頭往後仰靠著,眯著眼睛看著天空,那姿勢愜意之極。

靜怡放下紅薯,走到他面前好奇地問他:「金公子,你這是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他稍稍坐正身子,」晒晒太陽而已。」

「炭盆呢?」

「在裡面。」

靜怡搬出炭盆自顧自地搗鼓起來,把充了糖的紅薯放好在炭盆里后一扭頭,卻見那金公子還是剛才那個望天的姿勢,於是也抬頭看了看天空,有點藍,有幾朵流雲,可再好看也耐不住他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啊!

「金公子,這天空有什麼好看的?」

金尚回過神來,終於站了起身走到靜怡身旁,也蹲下來看著那暗紅的炭盆,鼻子吸了吸,說:「好像是有點香味。可是這炭這麼臟......」

「我們每天吃的青菜還是糞水澆出來的呢,這有什麼奇怪的,再說了,炭本也來自草木。」

金尚臉色變得不大好,「你能不能別那麼噁心?」

「噁心嗎?」靜怡笑起來,「金公子昨夜吃了什麼?」

「老母雞燉香菇。」

「香菇不就是在腐木上蓋上些幹了的牛糞馬糞什麼的然後長出來的嗎?」看見金尚的臉青了幾分,靜怡又耐著性子說道:」蓮藕不也是從污泥里長出來的?你管它是怎麼長出來的,怎麼做成的,有句話說英雄莫問出處,好吃又不傷身體就行了。」

金尚瞅著她的眼睛幽亮了一瞬,若有所思地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這食物不講出身,人也能不講出身嗎?」

靜怡搖頭,「這我倒從來沒想過。不過人可以自己選擇出身嗎?」

「不可以。」

「既然沒有辦法選擇,只能接受,我還為什麼要去想這些傷腦筋的事?」靜怡反問他。

金尚一時語塞,只聽得靜怡又問:「金公子是哪裡人?一定是家大業大,才會這麼多的煩惱吧。」

「你怎知我煩惱?」他瞪大了眼睛問她。

「我只有煩悶難受時才會發獃,要不就是想起一些人和事時,心中煩憂才會如此。」靜怡拿起木柴翻了翻那木炭。

金尚苦笑道:「還真是給你看穿了。家大業大,也說不清楚是我主宰了家業,還是為家業所困不得解脫。家中有妻有妾,卻非我所願,情之所歸的那人,不知我心中的苦,對我時而冷漠,時而惡言相向,這回居然還敢用掃帚把我趕出門,說是寧願削髮為尼,常伴青燈古佛都不要再見我一面......你說,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怎能如此受氣不振夫綱!」

「她為什麼寧願當尼姑也不要見你?」

「她說,我害死了她的救命恩人,」金尚沒好氣地說,恨得牙痒痒的,「我說了那人沒死她偏不信,真是豈有此理!於是我就......」

「你就離家出走了,」靜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就是你不對了。」

金尚的臉色黑了黑,「我怎麼不對了?」

「你離家出走,她會擔心的。而且她不相信你也情有可原啊,你那麼多妻妾,要是對每一個人都講真話是沒有可能的。如果你能跟別的女人撒謊,自然也會對她撒謊,換成是我我也不信。」

「你,」金尚憤怒道,「我怎麼就不能對每一個妻妾講真話了?」

「自然不可能,當著正妻的面說大家都很美,到了小妾房中就說只有小妾最美,戲文里那些喜新厭舊的風流的傢伙不都是這樣?要是都講真話,在小妾房中說正妻更賢良,在正妻房中說小妾更溫柔,鐵定得後院起火,你沒看過?得,哪天有空我請你去看。」靜怡無視他臭到了極點的一張臉,笑嘻嘻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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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雨敲窗疑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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