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誤入禁地

十九年前，是他親字下旨廢她「玄妃」封號，將她關入棄宮的。

那麼十九年後，在他再次下旨恢復了她的「玄妃」封號，讓她下次獲得了自由，她是否該感謝他？她該感謝嗎？該嗎？讓她上天堂的是他，讓她下地獄的還是他。不，她該恨。抱著這十九年來諸加在一起的所有怨恨，恨他。是的，她該恨他。

站在解憶閣的池塘前，玄婢惹便覺得是一種諷刺。解憶閣，解憶閣，人人都說這「解憶閣」是他因思念自己而建造的，可在她看來卻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如果真的那麼思念，又怎會對在棄宮中的自己不聞不問十幾年。想起自己在棄宮度過的十九年孤寂凄涼的生活，玄婢惹直到現在都還在懷疑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玄妃娘娘又何必如此執著呢。這麼多年來皇上對你始終念念不忘。可想而知，你在皇上的心中有多麼的重要。這是多少後宮女子所夢寐以求的。」緩緩走近玄婢惹，索婉凌俯視著波光鱗鱗的湖水柔聲勸說道。她能看穿她，她也知道此刻的玄婢惹在想些什麼。

「夢寐以求？這也是皇后夢寐以求的嗎？」側頭看向突然打斷自己思緒，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索婉凌。玄婢惹雖感意外，卻也回應了。她正要找人說說話。

「玄妃娘娘要我說實話嗎？」迎上玄婢惹注視的目光，索婉凌依就柔聲道。

「皇后與本宮平常並未深交，真話假話又有何區別？」移開目光，玄婢惹再次看向了遠方，聲音淡漠。

「的確，雖然平常與玄妃娘娘並未深交。但不知為什麼，有些話還是願意同你說。皇上的恩寵並不是我所夢寐以求的。」說著，索婉凌亦將目光投向了遠處。

「是嗎？」聽了索婉凌的話，玄婢惹不禁有些意外她會如此一說，臉上驀然浮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這一刻玄婢惹突然發覺身邊的這位年輕皇后也並非尋常女子。

「然事實是，你還是他的妃子。」玄婢惹一語點破。

「是啊！我還是他的妃子。帝王多薄情。我雖明知，也未曾動心，並不僅僅是因為年齡的差距。只是我心中己有他人。」如此坦然的說出，索婉凌卻沒有任何顧忌。也許正是因為眼前的人是玄婢惹吧！

「皇后真坦然。看來在皇后心裡的那個人一定很重要。只是皇后難道不曾想過，宮中的女人都不會有幸福嗎？」看了一眼身邊的索婉凌，玄婢惹冷酷地說道。

「玄妃娘娘心中的怨恨太多了，多到想毀掉一切。」似沒有聽到玄婢惹的話，索婉凌感嘆道。

「你竟能看穿本宮。看來皇后的確不是尋常女子。」再一次，索婉凌的話讓玄婢惹感到了意外。自以為藏得夠好的她卻不想被眼前年輕的皇后看穿了。

「不，我也只是個尋常女子，一個只能在自己命運的軌跡上慢慢行走的尋常女子。」兩人的目光再次相交，索婉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柔。

「在皇后心裡的那個人，是瞬兒吧！」突如其來，玄婢惹說出了這麼一句。有那麼一瞬間，她確定自己在索婉凌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驚愕。如此迅速，卻還是被她捕捉到了，同時也讓她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玄妃娘娘呀！」如自嘲般的笑意在索婉凌的臉上徐徐盛開，那看似扣人心弦的笑容中卻夾雜著太多的苦澀與隱忍。想不到她們都看穿了對方。

「本宮知道，一直以來皇后都很幫助瞬兒。這一點本宮很是感激。曾經本宮並不確定，而現在本宮確定了。能得到皇后的喜歡，是瞬兒的福氣。只可惜，不然本宮還真想讓瞬兒娶你為妃。只是這一生，你們己經錯過了。」

「是啊！我們早己錯過了。至今我還記得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四阿哥時的情景。那時的我只是單純的隨阿瑪進宮向太后請安，卻不想太后看中了我的婉柔。說要將我賜與皇上做皇后。不久我便真的進了宮，做了皇后。命運讓我成了他的額娘。我知道當時我們是兩情相悅的。只是這一世，我註定無法成為他的妻子。」

回想起當初，索婉凌便只覺惋惜。緣分這東西就是如此吧！人生在世能遇到一個與自己相愛的人並不容易，可有緣無份的結局還是不能在一起。因為太后是她的姑媽，因為她阿瑪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因為她是貴族女子，因為他們無力反抗。所以成了皇后的她，只能選擇把那份情意埋藏於心底。

「所以你總是在幫瞬兒，想盡一切辦法幫他。只是一味的付出，不再求回報。」

「是，玄妃娘娘徹底看穿了我。如果命運不是這樣，也許我真的有可能會叫你一聲額娘吧！」

說著，索婉凌不禁笑了。明明是自己在安慰她，卻不想到最後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說出了心底話。沒有任何顧忌，是因為她們心裡共同關心的那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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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無意中看到梨樹叢間那一抹舞動的身影，亦瞬便情不自禁地隨影而近。白的，在亦瞬的眼中那抹人影的白令他眩目。白色的衣裳，白色的長發，從頭到腳的白宛如夢境中的仙子。在他的眼中竟美得攝人心魄。

驀然，那抹人影停止了舞動。轉過身的剎那，人影看向了走近的亦瞬，目光痴痴如夢。

而亦瞬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數看清了人影的面顏，他不禁愣在了當場。

「篡改。」痴痴的呼喚。就在亦瞬猝然不及之時，白色的人影歡喜地奔上前摟住了他。

女人口中猶自喃喃道：「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了。」

篡改？聽到人影口中喚出的是自己父皇的名諱時，亦瞬的心底泛起了一股莫名的疑惑。緩過神的他奇迹般地沒有伸手推開女人。亦瞬並不喜歡別人隨便觸摸自己，而此時的他卻任於陌生的女子摟著自己。這一刻，亦瞬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無意中闖入了宮中的禁地。

「篡改，你是來接臣妾的嗎？你是來接猶憐的嗎？」緊緊摟著亦瞬的頸，女人抬臉望著映入自己眼中的俊逸面容，一臉無辜道。

猶憐？葉赫那拉·猶憐？聽到女人說出的名，亦瞬細細凝視著眼前陌生的容顏。突然想起了自己父皇的先後，葉赫那拉·猶憐。那個十九年前被篡改突然下詔費掉的皇后。不會這麼巧吧！然而，事實偏偏就是如此巧合。

「篡改，你為什麼不說話？」女人伸手輕柔地撫上亦瞬的俊臉，口中喃喃問道。她的表情一片迷茫，似猶在夢中。

「猶憐。」喃喃呼喚著女人的名。那一瞬間亦瞬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是啊！猶憐，皇上忘記猶憐了嗎？猶憐是你的皇后呀！猶憐是皇后喲。猶憐一直想要成為你的皇后。猶憐終於成為你的皇后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皇上你有了玄妃后就不再理臣妾了呢？皇上為什麼不再理臣妾了？臣妾好傷心。臣妾真的好傷心。」

迷濛的雙眸透著她的無知。在亦瞬眼前的女人，即使過了多年後的此時，沒有任何妝扮的她卻有著一種扣人心弦的美。而心智如同孩子般單純的她，顯然早己分不清今宵是何時了。

「猶憐。」亦瞬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了女人撫上自己面容的手，口中再次喚道。是同情抑或是憐憫？這一刻，亦瞬只知道自己因眼前之人而感到心痛。

「臣妾終於等到你了。臣妾終於等到你了。臣妾好高興，臣妾真的好高興喲。」望著亦瞬，猶憐痴痴地笑了。白痴般的笑是那麼純真，那麼無邪，令亦瞬在剎那間不禁又迷失了。

「猶憐真美。」盯著眼前的猶憐，亦瞬不經意間開口道。她的美，似乎對他有著一種致命的吸引。而此時的亦瞬卻並未發覺。

「是啊！臣妾是最美的。皇上不是說猶憐在你的眼中永遠都是最美的嗎？皇上忘了嗎？」猶憐偏著頭望著亦瞬道，她的表情是如此的天真，天真到即使與她的年齡不相符，依有一種醉人的美。

「是，猶憐是最美的。」依葫而言。亦瞬突然意識到一個現實。他終於意識到猶憐在對自己說話的同時，她其實是在對著自己的父皇說話。猶憐把自己當成了父皇。當這個想法驀然竄入亦瞬的腦中時，他竟沒由來地感到了一絲不悅。心裡的不爽使他對篡改產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是因為眼前的猶憐吧！當時的亦瞬並沒有多想，他只知道自己為她感到不平。

「所以皇上仍然愛臣妾的，對嗎？皇上並沒有忘記猶憐，是嗎？」

「是。」看著眼前那麼期待的一張臉，亦瞬竟感到了不忍。沒有任何猶豫，他說得如此自然，自然到連他自己都感到訝然。

「猶憐好開心喲，猶憐好開心喲……」聽了亦瞬的話。猶憐再次緊緊抱住了他。將臉埋入亦瞬的頸間，興奮過度的猶憐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

時間仿若在此停止了。至始至終都在被動接受的亦瞬就那樣由著她的任性。對於如此反常的自己，連亦瞬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