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被趕出來的張氏看到二房兩口子去找褚三娘,哪還有心思去灶房幫忙。反正那頭有何氏忙活著,不怕吃不上飯。

待到褚三娘進院,張氏估摸著這會兒婆婆也該消氣兒了,連忙又溜進房裡。

褚三娘梳著齊整的婦人頭,從棉衣里摸出一個布包。

「嬸子,這是好東西,我一文不掙你的,五兩銀子。」

一聽要五兩,王氏端起缺口海碗抿了一口,「褚家娘子,貴了。」

滿打滿算,王氏手裡的錢不過只餘十幾兩。

現在是臘月,馬上就要過年。而再過幾個月就開春耕種了,哪兒哪兒都要用錢,這時候拿五兩出去,手裡餘下的那點錢好乾啥?

褚三娘臉上頓時陰了一片,「嬸子,鄉里鄉親的我才便宜了給你,既然你不領情,我就當白跑一趟吧。」

說罷作勢要走。

沈木生是個實心眼的,連忙攔住褚三娘,「買,多少銀子我們都買。」

王氏把水碗重重一頓,差點摔碎了。

張氏看出來王氏這是打心眼裡嫌貴,沈木生又鐵了心要買,連忙跟著上眼藥。

「娘,娘要是真想拿五兩銀子也不是不行,可錢不能就這麼從公中出,除非老二把這五兩的債認到他們自己名下,還得往娘手裡押點啥,否則老三家的也不會答應。」

都這時候了,張氏還沒忘了拉何氏墊背。

王氏這回沒吱聲。

徐氏一見眼前這情形,心裡明白了幾分,一刻也沒遲疑,「要是娘同意,那就按大嫂說的,這五兩算我們自己的,等往後我們掙了私房再還給娘行不?只是我手裡真沒啥可押給娘的。」

沈家沒分家,都在一口鍋里吃。除去農忙時候,大家各自掙私房,誰家有心就給王氏交點,不想給王氏倒也不挑理,因此各房手裡都有些余錢,只是或多或少的問題。

王氏想了想,「那就把你原來繡的那些布頭押過來吧。」

徐氏會刺繡,但農戶里不興這個,被大嫂貶損幾回后,就再沒擺弄過。

王氏說的布頭,就是她從前做的那些綉品。

張鳳香一聽,心裡不爽快了,「娘,那堆破玩意有啥用,擦腚都不好使,能抵五兩?」

拿些不值錢的東西來押,萬一這債黃了咋整。

王氏不愛掏銀子是真的,可她不愛聽張氏拿著小話數落也是真的。

「老大家的,你還蹬鼻子上臉了?讓你去做飯,你又跟過來幹啥?銀子是我的還是你的,我的銀子怎麼用,還得著你替我做主?」

王氏太了解她這個大兒媳婦了,給臉賽臉,就一招能治她。

得使勁罵。

果然,張氏立馬閉嘴。

一旁的郝郎中和褚三娘均低著頭,肩膀直抖。

連閉著眼的沈珍珠都覺得,自己的病好像更重了……嗯,憋的。

……

給珍珠吃下麝香后,徐氏草草扒拉了幾口棒子麵粥,啃了兩塊蘿蔔鹹菜,端著何氏給盛的米湯回屋守著閨女去了。

怕米湯涼了,徐氏將碗放到灶上,剛想回身,就聽到微弱的一聲喊:「娘……」

抬頭一看,閨女已經半坐起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著自己呢!

徐氏心頭一軟,忙撲過去把珍珠抱在懷裡,柔聲問道:「珍珠啊,醒了?剛剛是你在叫娘?」

天知道沈珍珠叫的這聲娘做了多少心理建設,可當她被徐氏抱在懷裡的一瞬,一股熟悉感馬上席捲而來。

她鼻子一酸,細聲細氣答道:「娘,是我在叫娘。」

徐氏又哭又笑的,把珍珠往懷裡拉了拉,伸手去摸額頭,果然不燙了。

沈珍珠被徐氏圈在身上的胳膊硌得生疼,她忍著痛意沒叫,伸出一隻手往徐氏和自己腰間摸去,頓時吃了一驚!

這腰細得恨不得推一把就得骨折,她們娘倆加一起渾身能有二兩肉不?

按原主的記憶,她奶王氏雖然厲害,倒也不至於苛待媳婦和孫子孫女兒。

所以說瘦成這樣,還不是因為窮嗎。

說起來都是淚,這個家窮成這樣,沈珍珠也算在其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啊。

珍珠和徐氏親香了一會兒,問,「娘,寶珠呢?」

「你這兩天病著,你三嬸怕我顧不來,把寶珠接她房裡去了。」徐氏又取了個枕頭給珍珠墊到背後,拿了米湯來喂珍珠。

「先喝點米湯養養胃,你三嬸特意給你留的,還溫著呢。」

米湯真就是米湯,零星飄著幾粒米,眼神不好的都瞧不見。

沈珍珠一口氣喝下去大半碗,抹抹嘴笑了,「還是三嬸知道心疼我。」

徐氏笑著給閨女攏了攏頭髮,沒多說話。

這家裡的兒媳婦,大嫂張鳳香生了三個孩子,其中兩個是男娃,因而腰板最硬。

徐氏雖說只生了珍珠和寶珠,可因為沈木生寵媳婦寵閨女,加上徐氏不跟娘家來往,王氏不怕她倒騰東西回娘家,對徐氏也不差。

最難的是何巧女,生了兩個閨女,丈夫不疼也就罷了,娘家還緊著來搜刮她。

所以何氏膽子最小,今兒因為珍珠得罪了大嫂,現在都不敢往二嫂屋裡來了。

沈珍珠見徐氏出神,搖搖她娘的胳膊,「娘,我已經沒事了,你不去跟爺奶說一聲?」

徐氏這才晃過神來,「說,這就去,你看娘高興得都忘了。」

她下炕又給灶里添了點柴,囑咐沈珍珠再歇會兒,推門去了王氏房裡報喜。

沈珍珠把身子埋進棉絮里環顧四周,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透風的窗戶用稻草編的帘子堵著,弄得屋裡黑黢黢的,除了屋子最裡面有個四四方方的柜子,再瞧不見一件像樣的傢具。

看來等她好起來,首當其衝的,就是得想辦法發家致富啊。

……

張鳳香從王氏那屋回來,氣呼呼地坐到炕沿上。

沈桃從被子里伸出頭來問:「娘,你這一大早忙啥呢,小弟上學堂去了你就不燒炕了?都快凍死我了。」

張氏沒吭聲。

沈桃半坐起來,眯眼往窗外瞧,「外頭吵吵啥呢……娘,該不會是珍珠沒救過來吧?」

張鳳香猛地一回身,上手揪起沈桃的耳朵,「我一大早忙啥,忙珍珠呢!吵吵啥呢,珍珠醒過來了!我說你咋那就那欠兒,她掉冰窟窿里用你去救?直接淹死得了!現在可好,你奶出銀子買麝香給她救回來了,你呢,為了救珍珠傷了腿,誰來瞧你一眼了!」

沈桃腦袋嗡地一聲。

那天,她親眼見到沈珍珠全身沒進水裡半天後嗆得沒氣了,為了避嫌她才假裝去救的。

為了這她還傷了一條腿,養了兩天下不了地。

除了郝郎中來給珍珠看病時順帶給她開了點外敷的葯,家裡人沒來瞧過她。

「娘你說啥?奶出錢把珍珠救回來了?還出了五兩!」

沈珍珠的命怎麼就這麼硬!

沈桃一掀被子坐了起來,嚇了張氏一跳,「你幹啥,詐屍啊?」

沈桃顧不得腿疼,穿上薄棉衣下地,「娘,我得看看珍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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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珠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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