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多雲-17

最終，林師是沒想到，自己就脫離了團體一個下午，野豬肉就沒了。

不為別的，因為皮克西斯那個天天喝酒的滷蛋頭又提出了一個不正經的提案——讓訓練過程中彼此不服氣的讓和莎夏用廚藝大賽一決勝負。

全員興奮得都跟忘了有她的存在了似的。

或者八成根本沒想找她。

看到皮克西斯那副鬼樣的薩迪斯大概也對她放棄管教了，或許還覺得她不出現更好，正好可以讓皮克西斯當沒她這個人防止她半路跑路惹出更大問題。

除了她，訓練兵團大概沒人知道她和皮克西斯見過面。

她就心安理得地待在了紅髮女人和紅髮男孩的家裡，並為了修補自己被打的臉，跑了整個叢林給他們翻出了兩頭羊，再打了十隻鳥。

要不是走在街上消食突然碰到了皮克西斯身邊的參謀妹子，她簡直打算直接不要臉地住在這家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告別了紅髮男孩一家，她就跟著妹子遠走高飛。

「所以，廚藝大賽決出勝負了？」飛在空中的林師面色平淡地問。

「嗯，」妹子頓時面色有些複雜，說，「勝出的是那個男孩。」

「嚯，沒想到他還會做飯。」林師感受著臉上的風，說。

妹子沒再說話。

林師跟她也不熟，便也不再言語。

兩人沉默著，快速地到了訓練兵們的集中地……

的樓上。

從打開的窗戶竄進頂層，踏上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時，林師覺得自己像個賊。

「請進吧，」帶她來的妹子公事公辦地打開門，說，「司令在等你。」

「謝了。」林師徑直走進打開的木門之中，淡淡地說了一句。

踏上木質地板，身後的門被關上。

林師看著面前，頭頂光潔，唇上的鬍子還沾著酒的皮克西斯，抬起手，握拳，置於左胸前：「司令。」

皮克西斯沒動。

林師：「……」

林師氣沉丹田。

「司——令——」

她中期十足，聲揚萬里。

皮克西斯渾身震了一下，咂巴了一下嘴，悠悠轉醒：「什麼？吃早餐了？」

林師：「……」

「司令那我先走了。」林師轉身就走。

「哦……是你啊，拎屎。」皮克西斯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

林師：「……」

林師停住腳步，轉身面對皮克西斯，對上了對方笑眯眯的眼睛。

「是。」她的拳依舊按在左胸前，面無表情地說。

「哈哈哈嗝……不好意思啊，剪頭髮了，沒看出來。」皮克西斯滿臉醉紅地說。

林師：「……」

她覺得還是他喝醉了壓根沒看到她比較有說服力。

「你怎麼還紋身了？」皮克西斯看著她脖子上的紅紋，似乎終於又清醒了一點，繞有興趣地問。

「……是被閃電擊中留下的，司令。」

「哦，被雷劈啊……」皮克西斯緩緩道，「看來缺德事真做了不少啊，比如每次群體活動都自己逃跑之類的？」

「……您聽說了，司令。」

「嗯……嗝，」皮克西斯又打了一個酒嗝，說，「不然你以為，你今天怎麼能跟那小孩聊這麼久還在人家家裡吃飯？」

林師抬起雙眼，再次看向了皮克西斯。

南部總指揮依然笑眯眯地看著她。

但那看似滿是醉意的臉上，那對眯起的雙眼中，滿是清明。

啊……

小看了。

原來是個老狐狸。

林師心道。

「多謝。」林師面無表情地說。

「但你今天沒訓練，我還沒檢查你這兩年的訓練成果……」皮克西斯慢悠悠地說著，眼睛在她身上淡淡地打量了一下，說：「不如你去給我打兩個兔子？」

林師：「……」

雖然她總覺得他其實是沒吃飽，但她還是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在考驗她。

畢竟剛剛她才發現，這人扮得一手好豬。

「是。」她微微頷首，回答。

「去吧，」皮克西斯微笑著說，「烤好再送來，記得去廚房拿油鹽。」

林師：「……」

好的，這人就是餓了。

「是。」她轉身，走向進來時的木門。

「哦對了，」皮克西斯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算算你未來的上司們大概也快回來了，你要不要到時候見見？」

林師握住門把的手微微一頓。

她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轉過身，看向皮克西斯：「未來的上司……們？」

「啊……對，」皮克西斯語氣緩慢地說，「埃爾文就不用說了。還有一個，大概是唯一一個不會嫌棄你團隊協作分數次次是0還能把你物盡其用的。」

林師：「……」

其實您不用說得這麼直接。

「啊……算了，」皮克西斯又道，「到時候再說吧。去吧去吧，我都餓了……剛剛那份蛋包飯也太少了。」

林師：「……」

這就直接承認了您是真的餓了嗎？！

「是。」她再次轉身，開門而出。

轉頭，看到站在門口侯著的妹子，林師面無表情地說：「請問，廚房在哪？」

妹子：「……」

妹子的眼中逐漸泛起複雜的同情。

……

第二天，所有人就啟程回了訓練基地。

薩迪斯果然又在回去之後罰她把之前未完結的一個月工作增加到直至畢業，併當著全部人的面指名道姓加外號地痛罵了她一頓。

林師態度良好，誠心認錯，並且在接下來的訓練中繼續團隊協作0分，繼續接受挨罵，繼續誠心認錯。

然後死不悔改。

不過薩迪斯罵了她這麼多年了，從未鬆懈，從未厭倦。

她覺得此人意志強大，可敬可佩。

在此期間，她終於幫她的黑馬找到了它滿意的對象——一匹黑色額間一點白毛髮光滑柔順的母馬，並開始了艱難的助攻路程。

這母馬哪裡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

這是三笠的馬。

要在避開三笠時瘋狂給她的黑馬找機會泡妞，幾乎耗光了她的頭髮。

結果兩個月過去，黑馬因為追求以失敗告終再次跟她打了一架，並把她在馬術課上甩下了馬還踹了她一腳。

她當場暴怒差點就要殺馬儆天下，被圍觀群眾攔住了。

隨後她就因為肋骨斷裂又躺進了醫務室。

雖然她不是這一屆進醫務室最多次的，但算起因非訓練原因進醫務室次數她絕對妥妥第一。

據說她是訓練兵團有史以來被馬弄進醫務室次數最多的。

躺在病床上的林師下定決心，等她有錢了，一定要換一匹馬，然後把這匹狗東西罷了皮做烤串。

因各種原因而日常脫離群體的林師，在艱苦卓絕的訓練之中安穩苟到了畢業。

解散儀式正式在特斯特區進行。

林師聽著台上的長官嚴肅地給所有人例行所有畢業典禮必有的結業宣講，雙腿與肩同寬邁開，穩立在第一排。

「一百年和平的代價，以慘劇的方式支付了，因為當時的危機意識應該也沒辦法應對突然出現的『超級巨人』……」

「那麼結果就是，前端的瑪利亞之牆被我們放棄，人類的活動領域退後到了我們現在的露絲之牆內。」

「就算那個『超大型巨人』在現在這一瞬間過來破壞城牆，我們也不會覺得不可思議……」

「但到那個時候，諸位就要履行自己的職務——」

「代替『生產者』，奉獻出自己的性命，去對抗巨人這個巨大的威脅！」

「獻出你們的心臟！」

所有訓練兵握緊右拳，錘於左胸，高呼：「是！」

一時間，氣動山河。

林師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正在念著名單的長官。

這位也就在他們的入團儀式上出現了一次。

果然天下領導一個樣嗎。

「今天，諸位就從訓練兵畢業了，」長官手中拿起一張紙，道，「現在發表在這之中，訓練成績名次最好的前十名人員。被叫到名字的人到前面來。」

那與她無瓜了。

林師抬頭，面無表情仰望星空。

她除了第一次考核，可都是穩定在十名開外偶爾還差點掉到二字頭的穩定型選手。

「第一名，三笠·阿克曼。第二名，萊納·布朗。第三名，貝特霍爾德·胡弗。第四名，阿尼·萊昂納德。第五名，艾倫·耶格爾。第六名，讓·基爾希斯坦。第七名，馬克·波特。第八名，柯尼·斯普林格。第九名，莎夏·布勞斯。第十名，赫里斯塔·蘭斯。」

「以上！」

林師身邊的幾個全站了出去。

身為第一排，真是抱歉。

尤其顯得遺世而獨立的林師繼續舉頭望天。

「今日以訓練兵身份畢業的，有三種選擇——」

「負責強化城牆和負責各鎮守備的『駐紮兵團』。」

「抱著犧牲的覺悟向城牆外的巨人領域挑戰的『調查兵團』。」

「在王身邊統管人民，維護秩序的『憲兵團』。」

「當然，能夠以新兵身份加入憲兵團的，只有成績最好的十名。後天將會問你們的分配兵種。」

「今天，到這裡，第104期，訓練兵團的解散儀式到此結束！解散！」

「是！」

該慶幸這個比曾經殘酷千倍的世界，讓畢業典禮上的領導講話變得言簡意賅嗎。

或許，講久一點對她來說可能更是一種安慰吧。

林師轉身就走。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挺重要的東西。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停下了腳步。

腦海中，一個畫面驟然出現。

她的瞳孔猛然一縮。

是……

僵硬逐漸從足尖，蔓延到全身上下。

明天。

她猛然回過頭，對上了那對翠綠色的眼睛。

翠綠色的眼睛微微一怔。

她立刻移開目光，表情恢復一片平靜。

但她立即看向了其他方向，快速地左右看著。

是誰？

到底……會是誰？

她轉過身，後退了一步，看著正兩兩結伴或找到其他好友聊著天的，剛剛站在她前方的前十名們。

讓？馬克？柯尼？

阿尼？

不，不會是女的。

萊納？貝特霍爾德？

林師的手指隨著逐漸加快的心跳微微攥起。

可這……

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的心跳緩緩平復。

她的任務，只要，殺光所有巨人就好了。

只要這樣……

她說不定，就可以回家了。

她平靜地想著，抬眸看向天空。

就連少年從她的身邊擦身而過，她都毫無感覺。

回家……啊……

可是……

為什麼，還是有些在意？

久遠的記憶猛然湧入她的腦海，在她的意識中間猛然碰撞炸開。

行屍的低吼。

少年的咆哮。

腐朽的牙口，撕咬女人的身軀。

晶瑩的淚珠，含在綠色的眼中。

腐爛的屍潮翻湧著，淹沒一個個伸向天空的手。

逐漸陰沉默然，甚至狠厲的雙眼……

她眸光微閃，緩緩低下頭，抬手，捏了捏眉心。

她微微咬了咬牙關。

隨後，揚了一下唇角。

算了。

她對於這種事情的直接參与，從來都只會讓一切變得更糟。

只要做好她的本分就好。

畢竟……

這是早就已經註定發生的事情。

她回過身，向著人潮的方向走去。

只要有機會離開城牆，她就可以遠離這裡了。

只要遠離這裡……

一切，就可以走上正軌。

明天，正是個好機會。

不是嗎？

只要，她離開就好。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次日，林師在太陽還未升起之時，便給自己充了六罐瓦斯，裝在了背包里，背在背上。

要不是一罐瓦斯實在體積有點大，她其實還能繼續背。

看了一眼周遭，確定了一下並沒有人，林師便按動扳機，從倉庫的后牆頂窗飛了出去。

反正除了薩迪斯，所有人都習慣了她的獨自消失。

這幾年她在訓練兵團拼了命地瘋狂訓練，讓她有獨自在牆外碰到巨人也能存活的信心。

雖然她沒有前四那幾個人強，但只要不遇到三個以上奇行種，她就能完好無損地殺掉他們。

大不了就跑。

古人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這也是她幾乎用盡全力提升速度的原因。

她很快飛竄出了訓練兵集中營，淡黃色的舊頭巾圍住了自己的口鼻和頭髮。

一出集中營，她便立刻找了一個無人的陰暗小巷落下，從包里拿出了巨大的棕色斗篷，將脖頸處的綁帶系好，確認自己腰間的立體機動裝置被遮掩，便背起她裝著六罐瓦斯的黑色布背包踏進了人潮來往的街道。

她就像正常的旅人一般，還在路邊笑著買了兩個燒餅。

政府補貼的錢也快用完了。

不過，以後她大概也用不上了。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

但很快，她就拋開了那個想法。

為了他們活得久一點……

她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了。

微微抬起頭，深棕色的雙眸中映出了湛藍的天幕上，悠然飄動的潔白雲朵。

要活著啊。

至少，要有機會進入訓練兵團，聽說104期有一個次次團體協作0分的奇葩吧。

風悠然吹動她斗篷的邊沿。

揣在斗篷口袋裡的雙手，掩飾住了立體機動裝置的銀白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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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為愛發電，球球讓我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