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謠言與親情
在離開姜王府之後，為了緩解心中的鬱氣，同樣也為了討好佳人的開心，耿逸明帶著喬燕荷去了城外的花海。
直到夜幕降臨，得到心上人的笑容之後，倆人才在一隊侍衛的護送下，乘著馬車往回走，卻不想被人在半路上攔了下來。
「怎麼回事！？」馬車的突然停止，讓差點摔了個跟頭的耿逸明有些不悅，然而他的呵斥換來的並非是那熟悉的慌亂回應，反倒是一陣寂靜下的蟲鳴。
耿逸明有些氣急敗壞地下了馬車，隨後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舉著火把，站著一動也不動的侍衛們。
「為什麼停下來！？」
耿逸明再一次地質問，可依舊是沒有人給予他一絲的回應。
而也就在這時，耿逸明借著火光看到了隊伍最前端，一個黑色的身影靜默地站在那裡，夜色直接給對方披上了一層陰影，且因為火光微弱，所以耿逸明並不能看清對方的樣貌。
「你是什麼人！？」
耿逸明警惕地撫上腰間的佩劍，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很快喬燕荷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同樣是注意到了那人。
在倆人的注視下，隊伍前的黑影慢慢抬起右臂，攤開的右手在緩緩攥上之後，又驟然攤開。
緊接著所有侍衛的身體一同爆開，炸裂的血肉四濺，一時間倆人的身上都沾滿了難以言明的污穢。
「啊～」
伴隨著一聲尖叫，濃厚的血腥味逐漸蔓延開來，掉落的火把更是點燃了四周，並將倆人包圍；而火焰之外，在欣賞了片刻「美景」之後，那道修長的身影則是慢慢地遠去，只留下了一陣低沉的笑聲。
「果然還是這樣符合我的風格啊……」
……
不同於前些日子的單調，這倆天姜夜姬也總算是從書房的那堆書中，找出了倆本稍微看得上眼的。
《游醫雜病記錄》以及《草藥鑒別大全》，雖然只是很常見的東西，但在姜夜姬的眼中卻是要比那些為數不多的孤本要好上不少。
至於原因，實在是上面記錄的內容太過於落後，某女僅僅只是掃了一眼便徹底失去了興趣；另外在能夠自由行動之前，這倆本入門書籍可以說，是姜夜姬唯一能夠了解這個世界藥物的方法，畢竟不管怎麼樣，世界都不同了，草藥的種類發生變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誰？」
就在姜夜姬拿醫書上的草藥和原本的記憶做對比時，一道敲門聲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少女的手中多了幾根銀針。
「該吃藥了。」
門便被蕭燁旻從外推開，而姜夜姬見到是他便默默地將銀針收了起來，隨後任由著某人將葯端到她的面前，並親手喂她喝下。
當然，對於這樣的行為姜夜姬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畢竟對於她來說照顧病患吃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只不過是位置調換了一下。
說來也是前世經歷惹的鍋，要知道自從出生開始，姜夜姬便被家族裡面的人關在地下室當中，就如同囚犯一般，整日除了醫書之外，最常接觸到的便是屍體標本以及冰冷的醫療器械。
哪怕是後來她逃離了家族，卻又因為進入到殺手組織的緣故，每日更是重複著殺人與救人，如何去與一個人交流從來不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內，而且秉承著「高效率」的原則，在有些事情上完全可以用「簡單粗暴」四個字來概括。
「血腥味，我不喜歡。」
就在葯還未入口的時候，少女突然的一句話，成功地讓某人端著葯碗的手微微一僵，連帶著臉上的笑意也是直接凝固。
當然，姜夜姬也僅僅只是這麼一提，便張口繼續喝葯。
待喝完葯之後，蕭燁旻旋即便離開了房間，只是前腳剛踏出房門，眼底的笑意便徹底地消失。
蕭燁旻下意識地嗅了嗅衣袖，一絲很淡的血腥味，雖然在動手時有注意到這一點，但在那種條件下被沾染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來下次再來的時候得先做好準備了。」
……
次日，一則消息在坊間傳開。
明王耿逸明和喬家二小姐喬燕荷城外幽會，卻不想返回的時候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襲擊，同行的近百名侍衛全部死亡，而明王浴血奮戰才保得自身和佳人安全。
此事震動了當今聖上，聖顏大怒的耿武更是直接下令徹查此事。
當然，相較於真相如何，城內的居民們則是更加關心這則消息的本身，畢竟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多。
姜夜姬的大名在整個皇城可謂是，人人不知人人不曉，只不過這個名聲稍微有些不太好就是了，欺壓民眾之類的事情，做的那叫一個手到擒來。
除了與明王耿逸明的婚約之外，姜夜姬和喬家二小姐更是閨中好友，雖然人們一直不解為什麼像喬燕荷這樣的大家閨秀，會和姜夜姬這樣的「土匪」處在一起。
可至少現在的局面是大多數人喜聞樂見的，坊間甚至還有人以此為模板寫出了一則故事：昔日好友為一男子直接鬧翻，其中一名更是因為嫉妒派出了刺客。
雖然故事當中並沒有指名道姓說出是誰，但只要有腦子的，都能夠聽出來是在暗示明王被刺殺與姜夜姬有關。
於是乎，一時間流言四起，而某人在城內的形象又被增添了這麼一抹光輝。
……
「可惡！這群人簡直欺人太甚！」
姜王府內，姜乾在聽到這些傳聞之後，盛怒之下，則是一掌拍在了書桌上，檀木所製成的實木桌子，愣是硬生生地被拍出了一道裂痕，可想而知這一掌的力道有多大。
「父親還是先消消火，如果你就這麼氣壞身子的話，可不是讓那些窺視姜王府的人暗暗高興？」
「那你跟我說說到底該怎麼辦？」
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姜飛宇，雖然姜乾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但面色依舊是大寫的陰沉。
「這件事情首先還是得看皇上那邊怎麼處理，畢竟明王受到襲擊是事實，在外界的謠言下，皇上還能夠相信刺殺的事情不是姬兒所做，就還有迴轉的餘地。」
雖然姜飛宇本人對於這件事情也是很生氣，但很明顯他並沒有因此昏了頭。
「而且外界的那些流言肯定是受到了什麼人的引導，不然不可能在一天都不到的時間內，就傳得滿城皆知，想必皇上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一直沒有問罪姬兒。」
「你說的我明白，而且聖上如今難做我也是知道的，但……」姜乾嘆了口氣，臉上已然不見之前的怒意，如果硬要說的話，更多的則是苦澀。
朝堂上的事情並非只是單純的直來直往，很多暗地裡面的利益交換以及勢力角逐，哪怕是身為皇帝的耿武也沒有辦法制止。
「也就是這一次姬兒那邊被那群人鑽了空子，其實真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是真的不想動用那些東西，畢竟不管怎麼說都是同僚。」
姜乾的話也是讓姜飛宇有些無奈，自家父親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但作為晚輩他卻是實在不好說得太多，能做的，也只不過是換個話題。
「說到姬兒，這件事情要告訴她嗎？」
「暫時不用，就以姬兒的那個性子，若是她知道了這件事情，還不得鬧翻了天。」
姜乾擺了擺手，直接否認了姜飛宇的話，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再一次嘆了口氣：「姬兒和明王的婚約已經算是作廢，所以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外面那些謠言對姬兒的影響。」
想當初倆個兒子，一個戰死沙場，一個終身殘疾，對於姜乾來說，姜夜姬可以說算是真正的心頭肉也不為過，可是現在……
「不管怎麼樣，我一定不會讓外面的那些混蛋再有機會欺負我的孫女，哪怕是到時候聖上求情，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如同宣誓般的語氣，儘管姜乾忠於皇室一輩子，但一旦涉及到自己唯一的孫女時，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卻是能夠堅定地發出聲來，哪怕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他也能夠毫不猶豫地說出。
畢竟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一個孫女。
而就在倆人感嘆姜王府沒落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卻是靜靜地站在門外，在無意聽到了全部對話之後，姜夜姬的內心被一股陌生的感情充斥著，那是從未有過的熾熱。
「爺爺……」
少女不斷低喃著這倆個字，前世的她雖然也有著親人，卻從未體驗過什麼叫做「關心」。
所以在面對姜乾的行為時，姜夜姬總是會下意識地迴避，因為從未擁有過，所以她並不清楚這樣的感情究竟是好是壞，更別提如何去回應。
但姜夜姬清楚，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這種能夠讓她沉溺其中的溫暖，甚至讓她有些貪念。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害怕有一天這些都會成為一場夢境，等醒來后她依舊處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中。
「還進去嗎？」
蕭燁旻看了看垂著眸不說話的姜夜姬，問道。
「不了。」
姜夜姬輕搖了搖頭，精緻的小臉上浮現出幾分煩躁。
本來這一次來，她是打算和姜乾他們商量一下，將自己身體的治療全部交給她自己的，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
少女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沒人知道，這個來自於異世的靈魂，原本冰冷的心，正逐漸被那名為「親情」的火焰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