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我們一起回家

楚楚一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心裡就是咯噔了一下，朴俊連忙也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問，「你聽出來了嗎？怎麼會是他呢？」

「就是！」楚楚摸索著桌角站了起來……不管來人是誰，她反正是沒地方可躲了，她的嗓音也開始有些顫抖，預感到馬上就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那個……朴老師，你看看我的頭髮亂不亂？」

「你緊張什麼？你以前的能耐呢？」朴俊笑著打趣她，「我先出去看一眼！」

楚楚使勁睜大了眼睛，奈何還是看不到任何東西……耳邊只有朴俊出去的腳步聲，過了很久，也再無下文了。

她手摸著牆，憑著這幾天的記憶，蹭到了門口，歪著頭試著聽出院子里的動靜，「朴老師，你在嗎？來的是二娃吧？」

還是沒有人回話……楚楚有些著急，探著雙手跨出了門檻，腳下一個趔趄，就跌進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她永遠不會認錯的……那香味，那氣息，那高度身形，還有抱著她時的寵溺，即使目不能視，她依然可以感覺得出，「葉青雲？你怎麼來了？」

他沒說話……可是楚楚聽得到他的喉間的哽咽。

她伸出了小手，摸著那張記憶里最深刻的臉……濕濕涼涼的一片。

她醉了，心一下子被揉成了一團。

他疼，他哭……她難受！

葉青雲無聲的抓住了楚楚的手……千百萬句的埋怨，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都化成了風，「楚兒，你怎麼了？你躲著我？卻把你自己苦成這樣？」他將她輕柔的攬在了懷裡，聲音里是滿滿的思念，「你知道我的心會疼嗎？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我有多難過，你怎麼捨得丟下我？」

「青雲，我……」

「你別說話！」葉青雲開始發飆了，聲調也提高了半度，「你牛啊！章楚楚，你以為你躲了，我就找不到你？我告訴你……你就是跑到天邊，我也要把你抓回來！什麼腦瘤？什麼晚期？我就不信了，你這麼年輕，就不會有奇迹？」

楚楚的淚水，在聽到葉青雲聲音的那一刻就決堤了，她咬著嘴唇，強忍著心裡的難受，「青雲，你別吼我！你以為我願意走到今天這一步嗎？你看看我，我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其它的呢？還會發生什麼更糟的？到底還有多久可活？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還有更糟的嗎？能糟過我這一個星期，瘋了似的到處找你嗎？糟過我幾天不吃不喝，提心弔膽，唯恐你和孩子出了什麼閃失？我管不了你還有多久可活，可是你給我記住了，只要你活著的一天，你就得時時刻刻地待在我葉老三的眼前！」葉青雲霸道的鉗著楚楚的肩膀，「章楚楚，我說過沒？你生就是我的人，死了……也得死在我的後面！」

「青雲，你聽我……」楚楚的話還沒說完，葉青雲就粗暴的打斷了她，「章楚楚，你有本事跑是吧？那你就要有本事過得好啊！幹嘛你瘦成這個樣子，幹嘛你眼睛壞了也不去治？」葉青雲真的急了，回頭看了一眼灶台上的半碗麵條，一抬腳就踹了個稀碎，「你別告訴我，這一個禮拜你吃的就是這個？章楚楚，你想氣死我？我把你捧在手裡寶貝著，你倒好……你戳我的心窩子！」

楚楚沒料到葉青雲會找來的這麼快，也沒料到他會發這麼大的雷霆震怒……一時間語塞，只有低著頭抽泣的分兒了！

葉青雲的語氣又轉得柔了，扶著楚楚坐到了床頭，自己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細細的打量著她，摸摸這，摸摸那，彷彿她是失而復得的無價之寶，彷彿是要確定她確實是完璧歸趙……看的時間久了，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楚楚從來沒見過葉青雲這麼傷心的掉眼淚……即使是他最至親的大哥遭遇不測，即使是前世的十年風雨，有什麼意外，有什麼艱難，他從來都是鎮定的應對自如。可如今，他在自己的懷裡哭得像個孩子，頭貼在她的肚子上，雙手攬著她的腰，無語的哽咽著。

楚楚用手撫摸著他的頭，陪他一起默默的掉眼淚，「青雲，我錯了！都怪我沒想周全，這幾天……沒有你在身邊，我也是吃不下睡不好！心裡老是惦記著……不知道你會怎麼樣！」

「惦記我？你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打？楚楚，你怎麼就那麼狠？還真就把手機都關了！」葉青雲苦笑著搖頭，「還騙我說什麼清修！你清修個屁啊！你連大悲咒都念不全吧？」

楚楚差一點兒就笑出了聲……只要葉青雲在身邊，有苦她也覺得甜，她漸漸止住了哭聲，心裡好像也一下子透亮了很多，「所以呢？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葉青雲的聲音也輕快了許多，「你媽的！你說你住在廟裡了，我就知道肯定有什麼不對！我連夜就去找了婦產醫院的大夫，帶著一幫兄弟，又威脅又利誘的，才算是知道你腦子裡有……病！後來，我就派人在城裡找了一夜，有人說看見你坐計程車和個男人一起去火車站了，再一說那男人的長相，我一猜就是朴俊！我就帶著人把他在美院的宿舍給砸了，他鄰居出來個慫貨，都沒用我問，他自己就說朴俊下鄉寫生去了！」

「然後呢？你就猜到我在這裡了？」楚楚還是有些好奇，如果葉青雲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所在，怎麼到了今天才來呢？

「沒猜到！我後來找人去車站查……你們到底去哪兒了，可是買票的人太多了，光查這個，就用了我兩天的時間，我就借這個機會，又跑了幾家腫瘤醫院，後來突然想起來，如果你自己早就知道病情了，你一定會託人去軍區醫院問診的，畢竟那裡是全市最好的醫院！我就想到了木槿惜，她倒好，根本就不知道你有病的事兒，就說有一天你和朴俊去她那裡找過專家看個片子，我跟過去一打聽，才知道了你的病到底有多嚴重！」葉青雲停頓了一下，彷彿還是心有餘悸，「你知道嗎？我當時都懵了！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那麼怕過！你和……孩子就是我的一切，沒了你們？我自己怎麼活下去？」

楚楚知道他說得都是大實話……她了解葉青雲，就像了解她自己。

如果葉青雲有一天有個什麼閃失……她的天也一樣就跟著塌了，她也沒辦法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葉青雲接著說：「楚楚，你別犯傻了，我們在神佛面前發過誓，無論病著，健康著，貧窮還是富有，我們都要不離不棄，攜手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個你都忘了？你自己許得願都不算數了？你原來是騙我的？」

「青雲，我不願意連累你！我現在這個樣子，你看了……心裡只會更難過！」

葉青雲毫沒猶豫的回問，「那如果是我病了呢？如果我沒了頭髮，缺胳膊斷腿了，你會怎麼辦？如果我病了，自己也躲起來，讓你永遠都找不到，你能不能就安心了？章楚楚，我告訴你，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就會明白我那份如坐針氈的難受！」

「我知道！可我以為這樣才是對你們更……」

「算了！別說了，現在還說什麼誰對誰錯？」葉青雲無奈的放棄了，「你做什麼都是對！不對……也是對！現在最關鍵的就是你什麼時候才肯跟我回家？你的眼睛不能再耽擱了，我和木槿惜已經幫你聯繫好了，等你一回去，就再做個認認真真的檢查！具體再拿出個治療方案來，反正不能像你以前那麼消極的什麼都不做！實在不行……孩子就……」

「你敢！」楚楚像個護犢子的獅子一樣跳了起來，「葉青雲，我跟你說，誰要是敢動我孩子的主意，我就和他沒完！」

話還沒說完，二娃奶聲奶氣的出現在了門口，「章姐姐，你的眼睛怎麼了？你……什麼都看不見了？」

「二娃！姐姐沒事！就是有點兒頭疼！」楚楚向他張開了雙臂，「來！告訴章姐姐，你怎麼來了？」

「是葉哥哥去接我的！他說你在村裡住，想我了，讓我和他一起把你接回去！」

楚楚點了點頭，「可不是！章姐姐這幾天就一直惦記你呢！期末快考試了吧？複習的怎麼樣了？」

楚楚摟著他絮絮叨叨的念著家常，葉青雲挽起袖子就下了廚房，「我在祁縣過來的時候，給你買了條魚！我這就給你做！你還想吃什麼？我車裡也有菜！」

又有人噓寒問暖的照顧自己了……她也不再是那個瞎了眼的無用之人了，她是某人心頭寶，不管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葉青雲還是把她當孩子一樣寵。

楚楚眯著眼睛笑了……足矣了！老天對自己畢竟不薄，在自己最彷徨無助的時候，又把葉青雲送回到了她的身邊。

她再也不想離開他了……至少在有生之年不會了。

楚楚坐在了小板凳上，有一搭無一搭的和葉青雲聊著天，聽他在廚房裡恨恨的罵著，「媽的！鹽呢？這是什麼醋？他媽的朴俊膽子真不小，帶著我女人出來也就罷了，還敢跑來這麼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連吃喝都混得這麼慘！算他小子有先見之明，一見我就先跑得沒影了，要不然？我先抽丫個滿地找牙！」

楚楚小聲的問二娃，「朴老師呢？剛剛你們進院子的時候，他不是還在嗎？他人呢？」

「我葉哥哥一看見你，就衝過去了……朴老師就拉著我去了操場，我們兩在那邊打掃衛生來著，後來過了一段時間，朴老師就叫我回來了，他說要出去轉一轉，要我告訴你：別擔心！」

「哦！」楚楚點了點頭。

合著朴俊也不傻，知道葉青雲一腔怒火不敢對著楚楚發，最後都會轉移到他的身上，自己就先找個地方避風頭去了！

「青雲，你可別犯渾！打從我生病的這段時間，朴老師就一直無怨無悔的照顧我！人家圖什麼啊？我一個瞎了眼睛的病人，除了給人家添麻煩，還會做什麼呢？人家就這麼一直留在這裡陪著我，還總是勸我給你打電話……」

「你別說了！我心裡有數！」葉青雲把魚端到了楚楚的鼻子底下，「你聞聞，香不香？要是有把香菜就更好了，我來的急，沒有那麼多心思想那些小事兒……來，我幫你剝幾塊魚肉，你眼睛不好，刺兒多，小心卡了！」

葉青雲細細的幫楚楚挑著魚刺……三個人靜靜的坐在屋子裡，滿室的溫馨。

「楚兒，你明天就和我回吧！這裡條件太艱苦，回家我才能好好幫你調養下身體，算我求求你，行嗎？」葉青雲坐在楚楚的身邊，搖著她的胳膊小聲的祈求著，「你就聽我這一回，可以嗎？」

「好的！」楚楚堅決的抬起了頭，「青雲，從現在開始，只要你能幫我保住孩子，我什麼都聽你的！」

葉青雲望著楚楚蒼白的小臉兒，鼻子一酸將她抱在了懷裡，用自己的下巴摩挲著她的額角，「傻丫頭，這孩子不光是你的愛，它也是我的命！我一定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們母子平安的！我保證！」

真的會那麼簡單嗎……楚楚無力的搖著頭苦笑。

但願老天垂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