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生活四則
婚後日常——關於金獅公爵大人和長庚星榮光之間的日常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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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累過度——溫莎只想吃蜂蜜檸檬麵包。公爵大人寵愛無度,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溫莎扭動身體,乖巧地坐在萊昂內爾腿上。「公爵大人,我們可以『談談』嗎?」他做出十足嬌寵小情人的模樣,讓萊昂內爾憋笑憋得身體都在發抖。「你是想要笑話我嗎?」
「沒有,小可愛。」萊昂內爾配合地摟住他,裝作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樣,「你想要我為你做點什麼呢?」
金獅公爵大人的小可愛眨眨眼,兩扇睫毛和撲散的蝴蝶似地,在人心上亂撓。「你有空和我去一趟加聖斯通城嗎?」他充滿愛嬌的語氣,柔軟順從的模樣,像極了小動物。這隻小動物的貓爪子,搭在公爵大人肩膀上,輕輕來回蹭動,「不用太久,我們去一天就可以。」
「不行,公爵大人我沒有空。」萊昂內爾颳了刮溫莎的小鼻子,在他皺著鼻子表現出不滿的時候,又大笑出聲,「如果你是想要吃加聖斯通城現在大熱的蜂蜜檸檬麵包的話,我已經把麵包店裡所有人都請了過來。」
溫莎身體一僵,沒想到萊昂內爾總是可以比他先發現自己的需求。他確實是想要吃蜂蜜檸檬麵包,因為阿爾瓦在提里安法師協會開會的間隙,總是抱著那麵包吃。而且還吃得非常香,對麵包的味道讚不絕口。
以前溫莎自認為自己不是個饞嘴的人,但是能夠讓郎巴星喬舒亞讚不絕口的麵包,還是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溫莎提出想要從阿爾瓦手裡買一個嘗嘗——畢竟他也沒有空特地為麵包去加聖斯通城跑一趟——可不出意外的,阿爾瓦堅定地拒絕了他。
「這是大人給我買的。」阿爾瓦像捧著什麼寶貝似地捧著麵包,生怕溫莎施個什麼小法術給他搶走了,「你想要吃啊!讓你的『大人』給你買去啊!」
面對如此冷遇,溫莎當然不服氣。他當然也有自己的「大人」,而且這名「大人」還很寵愛他呢!只要是他提出來的要求,他的「大人」一定會滿足的!
溫莎是這樣想,萊昂內爾也如他所料。只是,溫莎沒有想到的是——萊昂內爾竟然這樣誇張!只是想吃一點麵包,為什麼還要把整個麵包店都搬過來!
「怎麼了,寶貝兒?」萊昂內爾親密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我的小可愛,在發什麼呆呢?我已經讓他們在丹古堡城堡的廚房裡面開始烤了,你想要吃多少都可以。」
溫莎不自然地抽抽嘴角,低聲說:「我吃一個就好。」
「你願意就好,」萊昂內爾說,「他們會在這裡呆一個星期,吃到你滿意為止,好嗎?」
溫莎重重地嘆了口氣:「有時候我覺得你還真的很任性!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想要吃蜂蜜檸檬麵包的?」
「別忘了,我還管著情報部呢!」萊昂內爾毫不避諱地笑著說,「當然城市裡面流行什麼,我也必須要知道,不是嗎?」他在溫莎嘴唇上輕啄了一下,滿是得意地說,「而且,如果我連你的心思都猜不透,可算得上是沒有盡到丈夫的職責吧?」
「哦,那麼現在你願意履行作為丈夫的義務嗎?」溫莎心中一暖,從袖子裡面掏出來一瓶按摩油,「我的肩背很酸痛,可以幫我按摩一下嗎?」
「如你所願。」
當天,萊昂內爾將溫莎里裡外外地按摩了一個遍,充分地履行了「丈夫的義務」與「丈夫的職責」。
至於那蜂蜜檸檬麵包,終於在一整個星期都作為丹古堡城堡的主食之後,成功地讓溫莎吃膩味了。除了萊昂內爾,他還有什麼吃不膩味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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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言蜜語的多發地點——丹古堡城主大人的卧室。
溫莎躺在床上,不停地輾轉反側。在身邊,丹古堡城主大人睡得很好,他呼吸沉緩而輕微,面龐平靜而安詳。他看上去睡著了,可溫莎知道他沒睡。沒有任何理由,就只是知道。
終於在溫莎又翻身三次之後,城主大人將他攏入自己的懷抱。「怎麼了?」他悶聲悶氣地問,自然地輕輕蹭著溫莎耳邊的鬢髮。
在這一瞬間,溫莎很感謝發明「耳鬢廝磨」這個詞的人,讓他有辦法準確地來形容他目前的感受。
「有點餓。」這是他們之間很難得的時光,溫莎可以安靜地享受來自於身後人的懷抱。
鬧哄哄的蜜月結束之後,溫莎因為過度使用聖光之力,被阿爾瓦接到新建朱諾斯城,摁著強行休息了三個月。兩人三個月都未曾見面,思念如同苜蓿草般在彼此心頭瘋漲,覆蓋了丹古堡城堡後面的正面山坡。那裡種植苜蓿草,在整個斯剛第王國,最繁茂、最美麗。
為了能夠多擠出一點時間,溫莎沒有吃晚餐。事實上,他昨天也沒有吃過中午飯與早餐。應付過精力旺盛的丹古堡城主大人之後,他累得反而睡不著。現在肚子又鬧了起來,飢腸轆轆之下,實在是難以支撐。
「剛剛才吃過,又餓?」城主大人在他耳邊低聲輕笑,呼出的氣息讓他耳根發癢,「別擔心,寶貝兒,我會餵飽你。」城主大人拿石頭輕輕撥弄他的嘴唇,柔聲問道,「要先來點甜點嗎?」
「一點點。」溫莎笑著,抬頭輕觸上對方兩片薄唇,「可以喂我了嗎?」
溫莎的順從,很快讓城主大人起了興緻。他又被城主大人飽飽地餵過一次。
結束之後,溫莎小兔子般乖巧地順從地躺在對方懷中,聽著吃飽喝足的城主大人低聲詢問他想要吃點什麼。
「可以填肚子的就行。」小兔子乖乖地回答,「只是……我不想再吃城主大人了,吃得太撐,完全吃不下啦!」
城主大人挑高眉毛,捏住小兔子可愛的鼻尖。「壞東西,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挑剔。」他眼角眉梢都是柔情,溫聲細語之中,愛意多得幾乎要滿溢而出,「請體諒一下準備食物的人,偶爾一次就行。好嗎?」
溫莎半闔雙眸,透過眼睫看了城主大人好大一會兒。「城主大人,我並不挑剔。」溫莎蹭了蹭,超萊昂內爾更加靠近了一些,「你不要為難我。」
城主大人看他的愛嬌模樣,簡直恨不得把這美人給捧到天上去,哪兒還有為難他的意思?他搖了搖床頭鈴鐺,很快就有僕人送上新鮮的麵包和熱湯。溫莎靠在野獸懷裡吃飽喝足,也不忘記讓野獸吃飽喝足。
當兩人都獲得饜足之後,他們又看見了那顆「星星」。溫莎站在窗戶邊,朝南極目遠眺。珍珠女王燈塔的光,還是那樣耀目。丹古堡已經進入深秋,料峭夜風吹動他的衣擺,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的丈夫,丹古堡的城主大人湊到他身邊,把斗篷披在他身上的同時,也下巴放在他頭頂上。他們站在一起,共同觀測那顆「星辰」。
丹古堡的城主大人帶著幾分夢囈般慵懶的嗓音從頭頂傳來:「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每顆星辰,都有其時間。」毛皮斗篷很暖和,溫莎活動了幾下手指,終於拋棄了一直猶豫不決的心,「它們在天空中遊動,有的在深夜出現,有的在夜幕降臨,有的出現在落日餘暉,有的則要等到黑夜的最後時光,才短暫地掛在夜空——就像是我的稱號『長庚星』那樣。」
城主大人靜靜地從後面環抱住他,耐心地聽他每一句話。
「宇宙如此浩大,每一顆星星都會有自己的位置。」溫莎說,「老的星星會逝去,新的星星會誕生。星光更替,瑩輝渺小,唯有黑暗長存。所以……」
「所以?」城主大人低下頭,凝視他的臉,「你打算孕育新的星星嗎?」
「嗯……」溫莎低下頭,藉助陰影地掩護,悄悄紅了臉,「秋天是孕育種子的最佳時機……我和巨獸大德魯伊談過。他也同意這個看法。」他緊張地咬住下唇,好大一會兒才放開,「我排出來七天假期,金獅公爵大人,有假期嗎?」
「沒有。」丹古堡的城主金獅公爵大人,溫莎的丈夫萊昂內爾,冷靜得近乎於絕情,「說實話,我半天假期都沒有。」看見溫莎明顯低落的情緒,他那點惡作劇的小心思立即獲得極大滿足,「別擔心,我可以安排。你的事情,對我來說最重要。」
「國家大事不重要?」溫莎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可他並不是故意要拿話來刺萊昂內爾,「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撓了撓頭,眼睛瞟向一邊,「我是說,如果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另外排期。」
「我知道。」萊昂內爾帶著溫莎來帶壁爐前,溫莎怕冷他始終記得,壁爐的火焰燒得很旺,照著萊昂內爾真誠平和的臉,溫暖的火焰在他臉上和眼中跳躍,「最近也沒什麼大事,我可以把事情先交代給里奧做。」
「他還是個孩子呢。」溫莎說。
「他已經是一名大男人,可以承擔得起足夠的責任。」萊昂內爾蹲在沙發前,抬頭整理溫莎耳邊的碎發,「就像你說的那樣,新的星星冉冉升起,舊的星星光輝隕落。」
里奧是萊昂內爾的侄子,這孩子越是長大,越是像萊昂內爾。他們不僅面孔有七八分相似,連風度和處事,甚至說話的腔調都十分相似。這不僅是因為萊昂內爾和里奧之間的親戚關係,更是因為里奧很崇拜萊昂內爾。從他在自己成年之後,把名字改成「里奧」就可見一斑。
只不過里奧是一頭純正的金髮,而萊昂內爾的發色以前更加深一些,是金棕色。不過,現在的白髮,溫莎也很喜歡。
溫莎癟了癟嘴,做出一副十足嬌寵小情人的模樣,踩在半跪在沙發前的男人膝蓋上。「說什麼新的舊的啊,公爵大人的風情都到哪兒去了呢?該不會是被新的星星給偷走了?」他手撐住下巴,歪著頭挑釁般地盯著萊昂內爾,「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還總是提起來別的男人,你不怕我難過嗎?」
萊昂內爾眼中的火苗快速地跳動了一下,
「艾德里安!」那隻猛獸又恢復了精神,一把將溫莎抱了起來,「我現在可以在你面前,向你表白我的忠心嗎?」
「我允許了!」溫莎輕巧地勾住他堅毅的下顎,「可真的沒有問題嗎?你的休假?」
公爵大人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們本來應該有一個半月假期,可是我只休息了七天。蜜月都沒有過!情報部的人,每一年都有八十天年假,可是一天都沒有休過。我現在休假七天,不算過分吧?」
「其實,你可以過分一點。」溫莎湊近他鼻尖,輕輕在上面輕啄一口。
人造的新星在他們的下巴和脖子之間的縫隙中閃耀,那是從珍珠女王燈塔傳來的文明之光。是人造之光,是新的星星。
而想要摘下星星的公爵大人,對著要與他共同創造新星的丈夫,過分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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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七夜……
溫莎與萊昂內爾十指相扣,緊緊貼在一起。
「你在發抖。」萊昂內爾坐在他對面,飽含深情地看著他,「害怕嗎?還是不舒服?」
溫莎咬住下唇,用力地甩了甩頭。汗水從他的發梢滾落,劃過顴骨上那顆痣,讓它顯得愈發殷紅妖冶。他低垂的眼睫,蝴蝶般輕柔顫動,
萊昂內爾再一次被他的風情所蠱惑,緩緩低下頭,湊近他的唇邊。「艾德里安,」他帶著顫音的話語,鑽入溫莎的耳膜,輕輕鼓動,「今晚的星光,分外迷人。我可以摘下星星嗎?為了你。」
「如你所願……」
兩小時之前,溫莎和萊昂內爾一起進入了這個德魯伊們特製的巢穴。根據巨獸大德魯伊的吩咐,他們需要在裡面呆滿七天七夜。
七天,是一個周期。
是太陽起落七次,是光明和黑暗的七次交替。
是一百六十八小時,是一萬零八十分鐘。
是星光七次從他們右上方的窗口撒入,是月亮七次沉下地平線。
是一周,一個星期。
是他們共同孕育生命所需要的時間。
七天里,萊昂內爾時時刻刻都和溫莎在一起。他們和而為一,共同享受前所未有的親密關係。這對他們來說,是陌生的,是值得慶幸的幸福體驗。
也是辛苦的體驗。
第一天,溫莎感覺還好,只是有些累。他儘力地去迎合對方,把他人生三十多年以來所有能夠說的甜言蜜語,都傾述到了對方身上。當然,他也獲得了數倍多的回報。
第二天,溫莎感覺很疲勞,隨時都快要吃不住。他咬住下唇,盡量地忍耐著來自於另一名男人的索取。這孕育生命的必要過程,他還可以忍耐。他也必須忍耐。
第三天,溫莎感覺昏昏欲睡,嘴裡時不時地說著一切請求饒恕的話。可是萊昂內爾卻置若罔聞,繼續按照自己的步調進行著。他們必須如此,因為萊昂內爾非常想要一名孩子。
第四天,溫莎已經止不住抽泣,哀求著祈求對方的愛憐。他那惹人憐愛的模樣,卻沒有喚醒來自於萊昂內爾的同情。萊昂內爾只是不斷地鼓勵他,讓他不要放棄,他們不想要前功盡棄。
第五天,溫莎的眼睛都哭得腫腫,當然,腫的地方可不止是眼睛。萊昂內爾和他說著話,讓他好好地想象,他們將來孩子的模樣。那個尚未出世,會名叫「諾亞」的孩子,會給他們帶來的快樂和安慰。
第六天,不管萊昂內爾再說什麼,溫莎都想要奪門而出。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去反抗,卻輕易被萊昂內爾制服。現在就算是諾亞站在溫莎面前,溫莎都會和那孩子揮手道別。可他已經沒有了揮手的力氣。
第七天,溫莎終於昏了過去,中途醒來過幾次,又很快地陷入昏迷。他腦子裡一片混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只有一樣東西是清楚的——那就是在他身邊的萊昂內爾。溫莎軟趴趴地躺著,如同一隻沒有殼的蝸牛。他無時無刻不再祈禱——快點結束吧!
最後,還是結束了。當萊昂內爾抱著溫莎,從德魯伊那如同紡織鳥鳥巢一樣的房子里走出來時,溫莎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他會沒事嗎?」萊昂內爾有些擔心。在他們獲得孩子的儀式里,溫莎受了不少罪,他看上去甚至都有些脫水,「他看上去不太好。」
「他會沒事的,先生。」巨獸大德魯伊那張年輕莊重的臉上,掛著胸有成竹的笑容,「但是他需要休息。請將你收集到的東西給我。」
萊昂內爾將裝有液體的瓶子遞了過去——這是他們七天以來的成績,也是製造孩子的必要材料。
「希望這些足夠。」他說,「要收集這些東西沒有我想象當中那麼容易。」
「這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巨獸大德魯伊對此報以微笑,絲毫沒有促狹的意味,「就兩位先生的年齡看來,這已經遠遠超出我的預期。」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會有孩子呢?」萊昂內爾問。
「我們要先把這些東西種到樹下,然後就是等待。」巨獸大德魯伊說,「一個月之後,請你們一起來找我。我會在神殿花園裡恭候兩位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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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蛋騎士萊昂內爾——不光是老母雞,男人也可以孵蛋。
「這就是我們的孩子?」萊昂內爾問。
不由得他會懷疑,巨獸大德魯伊給他們展示的,竟然是一顆碩大的蛋。蛋殼尖端被樹藤緊緊吸附著,和一顆大樹連接在一起。那顆蛋通體雪白,如同鵝卵石一般光滑,陽光透過薄薄的蛋殼,裡面看上去什麼都沒有。
「就現在還說,還不是。」巨獸大德魯伊說,「一個偉大的生命誕生,必將經歷艱辛而又漫長的過程。在未來的九個月里,這顆蛋不能失去溫度,需要耐心地呵護。」
「什麼意思?」不祥的感覺在萊昂內爾心頭堆積,從溫莎嘴裡傳出來的輕笑聲,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想,「艾——德——里——安——?!!」
溫莎雙手捂住嘴,歪頭望向嘴角抽搐的金獅公爵大人。「尊貴的公爵大人,有什麼我能夠為您效勞的嗎?」還未等萊昂內爾回答,溫莎搶先一步說,「除了孵蛋之外。如果您不方便的話,這個孩子能夠在大德魯伊這裡保存一段時間。」
「種子會在冰天雪地里睡眠,等到合適的機會再破殼而出。」巨獸大德魯伊說,「如果不喚醒沉睡的種子,它可以在樹上呆很久。可是我認為,等果實成熟時,就應該讓它落地。」
萊昂內爾沒有回答,他繞著那顆蛋轉了一圈,評價道:「這裡面看上去什麼都沒有。」
「孵蛋就和懷孕一樣,時間長了才會看出來。」巨獸大德魯伊說,「在這裡面,他很安全。但他需要時間——在裡面慢慢長大,直到破殼而出。未來的道路,還很長呢。」
萊昂內爾尷尬扶額:「所以,你們這是在等我答應,對嗎?」他瞥了正在偷笑的溫莎一眼,「獵人已經挖好陷阱,就等著野獸往裡鑽。」
溫莎趕緊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沒有!你可以選擇放棄他,等待合適的時機,再……」
「我不等。」萊昂內爾飛快地回答,「把他給我!這是我們的孩子……」他轉頭看了一眼溫莎,對方臉上滿意的笑容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既然長庚星沒有時間來孵蛋,我可以抽出時間來。」
溫莎臉上掛著小心意得逞的笑,牽住萊昂內爾的手。「那麼,請——」他帶著萊昂內爾,雙手摁在蛋殼上,他狡黠地眨眨眼,「現在,它歸你了。我的丈夫……」
萊昂內爾嘴角抽動,最終還是選擇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巨獸大德魯伊不自然地咳嗽兩聲,擺正身體鄭重其事地進行告誡:「要是你們已經下了決定,那麼我現在要把這顆種子交付於你們。必須注意三點——第一,它不可離開人體溫超過一分鐘,否則它會迅速變涼。一旦變涼,會造成無法挽回後果。也就是說——它會死。」
溫莎點點頭,瞥了一眼萊昂內爾,眼神中的意思再也明白不過。萊昂內爾撇了撇嘴,輕輕聳動的肩膀,就是在告訴他——知道了。
巨獸大德魯伊將手放在連接巨蛋和世界樹幼苗的藤蔓之上。「第二條,如果你們要享受蘇珊娜的歡愉——我認為這是有必要,而且必須的——那麼一定得有一個人抱著蛋。」他面色平和自然,彷彿在說動物之間的事情,「把你們生命的種子抹在蛋殼上,它會感受到,並且接受你們的賦予。」
溫莎臉微微一紅,隨後立即恢復常色說:「如果幾個月里都不會有呢?」
「它會死。」巨獸大德魯伊說,「孩子成長是需要能量的,長庚星。我的建議是——每周最少要兩到三次,讓它感覺到更多的關懷。」
萊昂內爾臉上的歡喜,幾乎都要掛不住。「謝謝你,大德魯伊,我們會注意。」他說,「那麼第三點呢?」
「多和他說話,多撫摸蛋殼,就像所有孕婦所做的那樣。」巨獸大德魯伊說,「或許著對於你們來說比較尷尬,可任何靈魂,都需要交流。如果你們不希望這孩子生來就帶有孤獨的靈魂,請多和他說話,多關心他。」
溫莎只是點頭,沒有做出任何錶示。萊昂內爾卻十分肯定地回答:「這一點,我保證可以做到。」他的雙眼光芒燦燦,美好的回憶又再次浮現在眼前。
牛頓勛爵家的蘋果樹,美味的水果在口腔中散開的滋味。白百合夫人溫柔地撫摸肚子,和還在肚子裡面的「小天使」講話。過去的一切,都鍍上了美好的光暈。
萊昂內爾滿含愛意的雙眼,靜靜地凝視溫莎柔和的面龐。「艾德里安。」他柔聲呼喚道,「我準備好了。」
他們四隻手一起放在蛋殼上,等待這一刻的到來。巨獸大德魯伊輕撫幾下藤蔓,它立即如同含羞草一般縮了起來。吸附在蛋殼上面的爪子迅速萎縮,那一根藤蔓也快速枯萎下來。「快抱住!」巨獸大德魯伊高聲提醒,一把扯下枯萎的藤蔓,「別讓他冷掉!」
萊昂內爾動作迅速地照辦,他將那顆一呎長的蛋抱在懷裡,還不忘用斗篷蓋上。「請掀起來。」巨獸大德魯伊舉著枯萎的藤蔓說,「先不要用斗篷蓋住。」
溫莎點頭挑眉,示意他照做。雖然萊昂內爾不願意別人捆住他,可他還是乖乖地垂下手。
「七天之內不要取下來,」巨獸大德魯伊用枯萎的藤蔓,將萊昂內爾和蛋纏在一起,「這根藤蔓注滿了希望和祝福,用它的生命來護衛這顆蛋。等它完全失去了活力,會自然脫落。」
神木精靈亡靈法師靜謐從神殿另一頭款款走來,他的下巴閃閃發光。溫莎仔細一看,原來是打磨得閃閃發亮的鋼鐵。這個新的下巴很適合他,非常自然,看上去就像是裝備的護顎。
這次諾亞能夠順利變成蛋,靜謐出過很多力。身為神木精靈的他,給巨獸大德魯伊提供了不少珍貴資料。
溫莎本以為——靜謐不說話,是因為沒有下巴。等靜謐有了下巴之後,溫莎才知道,靜謐不說話,是因為他沒有聲帶。他的發聲器官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腐爛,他的舌頭已經丟失了若干個世紀。
這些是溫莎所知道的,而溫莎所不知道的是——靜謐為什麼要執著與找到一個下巴。
而現在,看著抱著蛋的萊昂內爾,看著向他們走來的靜謐,溫莎突然明白了什麼。
從某個方面來說,靜謐和萊昂內爾有些相似,都在尋找屬於自己的「完整的人生」。作為一名完美主義者,萊昂內爾想要一個屬於自己和溫莎的孩子——即使是他們兩人都沒有生殖腔,不可能用自己的身體來繁育後代。
而靜謐,則是在追求屬於自己的「完整」。把他丟失的那一部分找回來,那樣,才像是真正的「自我」。
不管過去了多少年,在這片大陸上生活的生物們始終沒有改變。它們依舊執著與尋找自我,實現自我,並且將或短或長的生命,賦予各種意義。
溫莎眯著眼,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靜謐肩頭。他的下巴在斑駁樹影之下閃閃發光,黑鴉跟在他身邊,步伐輕盈矯健,雙腳好似一陣風在落葉上刮過。
這是一個美好的秋日下午,陽光對萬物一視同仁。帶著即將消逝的熱量和光暈,它落萊昂內爾的銀髮。碎銀般的華光,在他發間跳躍。
來自於皮爾遜郡的萊昂內爾,終於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他的嘴角尖尖,笑得好似一彎新月。那漂亮的笑渦,讓他看上去和一名孩子似地天真。
最簡單純粹的快樂,來自於多年夢想和希望的實現。
溫莎半闔雙眸,對著他展露出迷人的微笑。「小獅子……」他說,「我好像迷上你了……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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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蛋騎士萊昂內爾——孵蛋這種事情,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做起來很難。
溫莎翻了個身,把裹成一團的毯子展開,披在萊昂內爾身上。自從萊昂內爾開始孵蛋以來,他每天晚上都會在半夢半醒間把被子全部堆在那顆蛋上面。
為了不讓自己在翻身時壓到蛋,萊昂內爾睡覺總睡不踏實。他被溫莎的動作驚醒,第一反應就是下意識去摸自己最最寶貝的兒子是否還在那裡。入手是一片毛茸茸,萊昂內爾猛地挺身坐起來,滿臉驚恐地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當他觸摸到光滑的蛋殼之後,才長舒一口氣。
「抱歉,艾德里安,我吵醒你了嗎?」萊昂內爾這時候才看著包裹在另一條毯子里的溫莎,溫莎靜靜地將自己團成一團,看萊昂內爾緊張得近乎於誇張的樣子也不說話。萊昂內爾尷尬地抹掉頭上冷汗,換了另一個話題,「我還是去客房睡吧。」
丹古堡的城主大人從他的卧室內的大床上爬起來,小心地把毯子將蛋包裹好。他剛剛把腳放下地,還沒有來得及穿上鞋,溫莎從就背後抱住了他。
「別走。」溫莎溫熱的氣息掠過耳朵,讓萊昂內爾猛地震顫了一下。他將下巴放在萊昂內爾肩頭,雙手環住對方,「蛋,給我。我來抱著,你別走。」
萊昂內爾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些擔心他們的孩子,但是更加擔心溫莎的身體。
「艾德里安,天氣多冷啊。」萊昂內爾飽含關切地說,「你這幾天看上去不太好,要是又生病了怎麼辦?」
「今天不太冷,」溫莎的聲音好像小動物的貓爪子一樣,直在人心尖兒上撓,「我沒生病呢。萊昂內爾……」他又湊近了一點,「你要是怕我冷,去把窗戶關上,再給壁爐裡面加些柴,怎麼樣?」
溫莎眉眼之間的風情,讓萊昂內爾的態度很快鬆動下來。他根本沒有想說「不」的意思,而且,他們的孩子也需要這樣。
「抱著他。」萊昂內爾把蛋交給溫莎,快速地在溫莎額頭上啄了一下,「等等我,我很快就好。」他轉頭拋出卧室,鞋都沒有穿,「別亂動!你和孩子都不能受涼!」
溫莎乖巧地蜷縮在床褥之間,背靠枕頭。
萊昂內爾說的「很快」這次有些慢,壁爐裡面的火焰漸漸變得暗淡下來,時間已經到了下半夜。溫莎打了個哈欠,看著昏暗的火光,聽著木柴的噼啪聲,腦袋一歪,迷迷糊糊地,差點就要睡了過去。
開門聲驚醒了他,寒風裹挾著城主大人,一起竄進卧室。他手裡拿著一個箱子,神神秘秘地朝著溫莎眨眼。
「快要新年了,艾德里安。」萊昂內爾說著打開箱子,從裡面掏出來的毛絨衣服十分眼熟,「你穿著這個,會很暖和的。」
要是手裡還抱著蛋,溫莎當時就要給萊昂內爾一拳。
這破衣服,萊昂內爾竟然還留著!
不,不對,根本不是蘭德爾送的那一套!
這是一套新的兔子衣服!比蘭德爾送的那一套更加精緻,毛也更加長一些。而且他以前那套衣服,可沒有這樣長的靴子,簡直就是要刻意強調兩條大長腿一樣!
「我不……」溫莎不假思索地就要拒絕,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要穿這樣羞恥的服裝!不,絕不!過去的經歷和經驗已經足夠了,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艾德里安,你可以的。」萊昂內爾少有地打斷了溫莎的話,那雙湖藍色的眼睛,正滿心期待地渴求著他,「你說過,想要把我們過去的那些不好的回憶,變成美妙的回憶。現在,這不就是一個機會嗎?我們來共同製造美妙的回憶好嗎?」
溫莎沉默以對。他輕輕咬住下唇,盯著萊昂內爾看了好大一會兒。「我,不太確定。」他說,「真的不會引起舊日陰影……如果能夠覆蓋的話,真的有那麼容易呢?我很愛你,萊昂內爾。如果你做的這些事情,讓我恨意再生,我又應該如何與你相處,如何日夜面對你呢?」
「你可以試試。」萊昂內爾溫柔地說,「如果你討厭,我可以立即停下。」
「你哪次停下了!」溫莎不滿地嗆聲道,「哪次都沒有好嗎?」
「你可以說『那個詞』!」萊昂內爾不甘心地說,「你說了我就會停下!」
「我不說!」溫莎猛地坐直身體,一腳踩在萊昂內爾身上,「不要再挑戰我的耐心了!萊昂內爾!」
溫莎的聲音隆隆作響,宛如龍鳴。萊昂內爾沒料到溫莎竟然會突然發這樣大的火,一下子有些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城主大人少有地露出無辜的小模樣,溫莎忍不住一陣心軟,但嘴裡可沒有繞過萊昂內爾。他用腳蹭了蹭城主大人,挑高眉毛看著他,出口就是挑釁。「你看我現在能夠空的出來手嗎?」他軟了語氣,嬌聲輕喚,「萊昂內爾,幫我……」
大起大落得太快,萊昂內爾有些喜出望外。他捧起溫莎的腳,小心地將靴子給套了上去。靴子做成了小兔子腿的模樣,底下竟然還有粉色小肉墊。圓圓小小的,做得很精緻,長度一致到大腿根。
萊昂內爾為溫莎穿好靴子,換上衣服,在往他頭上戴兔子耳朵的時候,忍不住揪了一下那個耳朵。「艾德里安,這一身很合適你。」他把兩隻毛茸茸的假耳朵來回擺弄,「真可愛。」
「真蠢。」溫莎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為我留下回憶呢?」
「就現在……」
當晚,他們有了很多美麗的回憶。以至於溫莎再也不肯第二次穿那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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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蛋騎士萊昂內爾——每一個生命的降生,都來源於愛。
經過九個月的艱苦歷程,萊昂內爾終於在整個光輝大陸有了新的名字——抱蛋騎士。九個月里,除了某些時候,萊昂內爾都帶著那顆蛋不離身。
參加樞密院會議,他把蛋放在腿上。
覲見格瑞斯女王陛下,他把蛋抱在懷裡。
騎馬戰鬥時,他把蛋背在背上。當然,還不忘記用斗篷蓋好。
無時無刻不抱著蛋的萊昂內爾,以另一種將名聲傳到整個大陸。
各種粗野無聊的調笑和段子,有時候溫莎都聽不下去。可萊昂內爾完全不在乎那些調笑,畢竟他知道——任何語言都不如他懷中的孩子更加重要。
這顆小蛋仔,才是他和溫莎的愛情結晶。是他所需要保護,需要守護的東西。
對於流言蜚語,萊昂內爾很容易就可以處理好。而對於孩子,這沒有那麼輕鬆。現在,萊昂內爾和溫莎一起站在阿塔娜女神的神像面前,疑惑地看著圍城一圈的祭司。
「好了,先生們。」有著豐富接生經驗的年長祭司走過來,雙手抄在一起,「我們商量的結果出來了——我們會儘力試試看。」
巨獸大德魯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以他們目前的技術,根本沒有辦法幫助這個蛋殼破殼。阿塔娜神廟的祭司們雖說沒有過這種經驗,可是他們可以護住生命。獲得神殿祭司的准許,德魯伊們第一次來到家庭女神的產房。
萊昂內爾和溫莎再次站在一起,天色很暗,和之前小艾德里安出生的那天晚上一樣。他們在產房外面等待,溫莎在走廊里焦慮地走來走去。
那腳步聲,好像穿透了時空,來到現實世界的迴響。萊昂內爾閉了閉眼,走過去把溫莎抱在懷中。「別擔心,艾德里安。」他柔聲細語地勸慰,音調溫柔得好像擊打在玻璃上面的枯葉,「會好的,他們會做好一切。」
溫莎順從地將腦袋放在他肩頭,垂下眼瞼什麼都沒說。
時間似乎變得格外漫長,溫莎在這種時候不由得想起那個蕭瑟的夜晚。如果他的親人們還在世界上,是不是會在這裡陪著他,等待未來可以延續他生命的孩子出生?
看著溫莎難得真心傷心的樣子,萊昂內爾心裡最柔軟的那一根線被狠狠地觸動。他緊了緊懷抱,把因為緊張而發抖得溫莎抱在懷中。「我想他們會祝福你的,艾德里安。」萊昂內爾說,「雖說我不知道在天堂的情況怎麼樣。」
「聖光天堂嗎?」溫莎不以為然地笑了,「我的父親,已經給予了我們祝福。其實……我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那些曾經使用過奎因多爾的人,都變成了過去的一部分。那麼萊昂內爾,如果有來生,我還能和你相遇嗎?」
「一定可以。」萊昂內爾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我們會再次相遇的,我希望我來生可以做得更好。不會再讓你傷心難過。不過,比起來來生,我更想要把握現在。我們不用再經歷相遇和相愛的過程,我現在就已經擁有你。」
「我也這樣想,我一刻都等不及。」溫莎眼睛亮晶晶,抬頭看著萊昂內爾的淡紫色眸子里星光閃爍,「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時間,哪怕是用餘生來彌補,我也覺得不太夠。」
「艾德里安……」萊昂內爾長嘆一口氣,將腦袋埋進他的脖頸之間,用力呼吸來自於溫莎的氣味,「你不要再這樣說下去,我會忍耐不住的。」
溫莎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他冷靜一些。
黑夜之中,傳來無數呢喃低語。助祭們端著水盆和蠟燭走過,口中念著家庭女神的名號,為即將降生的新生命祈禱。德魯伊祭司們念著生命女神大地之母的名號,圍坐在產房之外。
低語呢喃、燭光昏暗,更加顯得阿塔娜女神的神殿黑暗而又幽靜。
溫莎與萊昂內爾擁抱在一起,彷彿這個世界只有他們二人。
當東方出現魚肚白,從產房內傳出第一聲啼哭。神思昏倦的溫莎抬起頭,瞬間有了無限的精力與勇氣。
十分鐘之後,阿塔娜女神的年長祭司,抱著已經被處理乾淨的嬰兒。她那張慈愛的面龐上,掛著疲倦而又滿足的微笑。她們創造了一個奇迹,和那些站在她身後的德魯伊祭司們一起。
「這是家庭女神阿塔娜的饋贈。」她說著,鄭重地將嬰兒交到孩子的父親之一金獅公爵大人的臂彎當中,「在生命誕生之前,他就感受到了你們的愛。這是你們愛的見證,是你們組成家庭的社會責任與義務的實現。」
站在她身邊的祭司們低聲吟誦,詠嘆調子悅耳動聽。
「它——超越生死。」
「它——於生命出現便有。」
「它——不會因死亡而結束。」
晨曦刺破雲層,從阿塔娜女神神廟的窗戶中射入。萊昂內爾背對陽光,仿若聖光大教堂上彩繪玻璃上的聖人。
他的頭頂,是一圈炫目聖光。他的臂彎,懷抱著新的生命。他看上去光芒四射,聖潔莊重。似乎是聖光給他的回應,給他的賜福。連他懷抱中的孩子,都是就飽受賜福而生。
溫莎湊過去,靠在萊昂內爾身邊。他們的孩子,小小的拳頭揣得很緊,好像一枚半透明的果實。他伸出手指頭,對那聖嬰般的小天使說:「你好呀,諾亞,我是你父親。」
溫莎伸到諾亞小拳頭旁邊的手指,被緊緊地抓住。溫莎歪斜腦袋,轉頭對萊昂內爾報以微笑。「他和你一樣強壯有力。」諾亞聽見聲音,頗為艱難地撐開眼皮,「天吶,萊昂內爾!這孩子有一雙異瞳。」
左眼是清澈的,湖水般的藍色。
右眼是漂亮的,煙雲般的淡紫色。
「他是我們的孩子。」萊昂內爾開心地看著溫莎,「只屬於我們兩人。」
晨曦為他們賜福,為他們勾勒出一家人輪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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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莎的懲罰——兩個人之間出現了第三者,整天哇哇狂哭亂叫,還不能打他。那就懲罰孩子他爹地吧!
「要我說,你辦得很好。」溫莎垂下眼,快速掃視過一遍菜品清單,「如果再加五千頭豬,那麼就更好了。」
「是的,大人。」廚師長是一名身體健壯的中年男人,個子和矮人差不多。他站在箱子上,抬頭望向溫莎,「事實上,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他從箱子上一躍而下,震動得主廚房樓下的儲藏室都撲簌簌掉灰,「清單上面的一萬兩千頭豬是已經到的,從東部平原訂購的一萬頭豬今晚就會到達水手港。」
溫莎點點頭,再看過一遍清單。
一萬五千條魚,一萬兩千頭豬,五千桶牡蠣,八千桶啤酒和三千桶葡萄酒。
「人手呢?」溫莎翻了一頁,「第一道菜很重要。」
「我們第一道菜是烤豬心!」廚師長捏了捏手指,「剛剛烤好的豬心,撒上胡椒端上去!絕對是可以讓賓客們喜歡的菜肴!每名貴賓都會有一顆完整的烤豬心可以吃。為了保證上菜速度,兩百名訓練有素的專業廚師將為丹古堡服務!」
溫莎點點頭,沒有心情再往後翻過去。清單實在太長,他不過看了兩頁就頭暈,而後面還有二十多頁。
「我們還有五百名侍應生,三百名幫傭,隨時準備為大人們服務!」廚師長興奮不已,滔滔不絕,「這次的宴會,保准叫整個斯剛第王國驚艷!我們準備了孔雀、天鵝、鴿子還有七鰓鰻和大量的肉肉肉!」
溫莎抽了抽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如果再和這個胖男人糾纏下去,整個城堡今天都不會有晚餐。
「那就快辦吧。」溫莎將清單塞給他,快速走出廚房。
在他身後,廚師長還在滔滔不絕。
「我們有大量的胡椒和香料!」
「麵粉已經在開始篩了!」
「請放心,三天後丹古堡的宴會將驚艷全世界!」
三天後,就是溫莎與萊昂內爾的孩子諾亞的滿月慶典。自從這個小傢伙來到他們身邊之後,萊昂內爾每天臉上都掛著驕傲的笑容。
現在,丹古堡的城主大人正在觀察他的小主人進食。諾亞是一名健康強壯的嬰兒,鼓著肥嘟嘟的小肉臉,叭叭叭吃得非常的香。小主人有自己的卧室——就在城市大人卧室的樓下——有三位嫲嫲、四名奶娘與十二名女僕照料。
現在是小主人的進食時間——他每三小時就要大吃一頓,蓮藕般的手臂肉呼呼的,緊緊抓著奶娘不放。
萊昂內爾伸出頭,滿臉慈愛地看著他進食,卻突然被人拍拍肩膀。「在看什麼?」溫莎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這不應該紳士的行為。你也想吃嗎?」
「可以嗎?」萊昂內爾笑著回頭猛地抱住溫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
溫莎靈活地擺脫他的懷抱,轉身到門邊:「那你過來啊!」
可城主大人還沒走出兩步,丹古堡的小主人就把奶媽一推,伸手蹬腿嗷嗷大哭。「怎麼了?」萊昂內爾趕緊回頭,從奶娘手裡接過小諾亞,「我的小天使,我要走你寂寞了嗎?」
感受到爹地的懷抱,原本嚎啕得連皺成一團的小諾亞立即止住了啼哭。
「他喜歡你。」溫莎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麼酸。可還在抱孩子的萊昂內爾抬起頭,滿臉無辜地看著他的樣子,又很快讓他感覺無趣。「沒什麼。」溫莎勉強笑了笑,轉身走出房間。
現在離這位小主人的滿月宴還有三天,整個城堡都已經躁動起來。他的降生與成長,將會伴隨無數目光。溫莎嘆了口氣,感慨自己竟然在吃自己兒子的醋。
盛大的宴會進行整整十五天,把金獅公爵大人的小氣名頭變成了「慷慨公爵」。自此以後,每年丹古堡都會為它的小主人舉行盛大慶典。金獅公爵大人用無限的寵溺,成功地將諾亞養成了足以破壞世界的小魔頭。
年僅四歲的丹古堡小主人,毫無顧忌地佔領了丹古堡的每一寸領地。
溫莎提著被黏糊糊的泥土抓滿手印的外套,上面布滿了丹古堡小主人的畫作。而他的抄寫台早已翻到在地。而這一切,只不過是小主人來到書房十分鐘,竟然就變得如此一團糟糕。
「很好,先生。」剛剛結束了提里安法師協會例行會議回家的溫莎,一見面就收到這份大禮,實在料想不到。隨手將已經破壞的袍子一丟,溫莎蹲在他面前,臉色不怎麼好看,「看來你很有藝術天賦。我等你,在這裡懺悔你的罪過,如果你道歉,我會考慮原諒你。」
諾亞咬著嘴唇想了想,沖著溫莎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躲到了萊昂內爾身後。
這一刻,溫莎毫不懷疑他可能會成為第一名額頭血管破裂而死的法師。他一把扯過諾亞,捏住了他嫩呼呼的小臉蛋。「看來公爵大人在我沒有在的七天里,把他教育得很好。」他抬頭看了一眼萊昂內爾,「這也是你教的?」
諾亞一把推開溫莎,揣緊小拳頭大喊:「父親不聽話,要打!」
溫莎感覺自己腦袋裡面的血管,如同岩漿般炸裂開來,迅速地把他用一根頭髮絲懸吊起來的理智給崩斷。
「諾——亞——!」
須臾之間,空氣冰冷鄙人。溫莎眼中跳動的白色焰火,身邊流動的魔法能量,都不是一個好兆頭。萊昂內爾趕緊把孩子護住,搶先一步替諾亞討饒。「艾德里安,請你不要傷害諾亞。」萊昂內爾一手抓住溫莎的胳膊,另一手護住諾亞,「他很快就會反省自己的錯誤!我保證!」
「爹地打!」諾亞的反省來得很快,他抓住萊昂內爾的衣服下擺,沖著溫莎揮動肉呼呼拳頭。
「很好,小先生。」溫莎在笑,可笑容極度危險,「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提議。」他一把拽過萊昂內爾,挑釁地抬頭挑眉,「既然我不能懲罰他,我就懲罰你吧。你沒有盡到對他的教育責任。」
「等,等等,艾德里安?」丹古堡城主大人臉上有些掛不住,「我們能談談嗎?」
「閉嘴!」溫莎沖著萊昂內爾喊,「我現在就和你『談談』!」溫莎拉著滿臉無奈的丹古堡城主,直接從書房把萊昂內爾拽進卧室,當著諾亞的面變出一根繩子,把萊昂內爾捆在從書房順來椅子上。
關門之前,溫莎沖著嚇得瑟瑟發抖的諾亞喊:「在我懲罰完他之後,我要看見書房恢復如初!如果你不能辦到,那麼這個懲罰永不結束!你要想到你爹地是為了你,而遭遇這一切!他是為你接受懲罰!」
卧室通往書房的門砰地一聲關上,嚇得小諾亞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膀。
「父親大人好凶啊。」他聲音發顫地抓住身邊的嫲嫲的裙擺搖晃,「爹地會沒事嗎?」
「你乖乖聽大人的話就沒事。」嫲嫲回答。
而在房間內,萊昂內爾的處境令他出乎意料。「你還真的捆。」丹古堡的城主大人嘆了一口氣,「艾德里安,我想他已經接受了教訓,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不可以。」溫莎簡短地回答之後,從袖子里抽出一根布條,「丹古堡的城主大人,必須為一整座城市做表率。作為諾亞的父親,我也需要為諾亞做出表率。」他用食指挑起萊昂內爾的下巴,對著萊昂內爾吹了一口氣,「我們必須如此。」
微風吹動窗帘的同時,也吹動了溫莎一頭金髮。他的雙眼閃閃發光,他光溜溜的腳踩在椅背上,離萊昂內爾不過半吋距離。
「聽上去有些危險。」萊昂內爾問,「你要殺了我嗎?」
「罰你。」溫莎笑著在萊昂內爾耳邊吹氣留言,「享受你最後的能夠看見的景象吧,因為——等會你就看不見他們了。我的公爵大人。」
黑色布條覆蓋上萊昂內爾的眼睛,奪走了光明。
「你可以好好享受一番。」溫莎的呢喃低語,在他耳邊回蕩,「親愛的。」
不過一房之隔,卻無法看見平時最最疼愛自己的爹地。緊張又害怕的諾亞哭花了臉,瘋了一樣在地上打滾,兩條小腿不住地蹬來蹬去。嫲嫲和侍女們勸來勸去,都不能讓張大嘴嚎啕不止的小惡龍停止咆哮。
萊昂內爾在室內聽見了聲音,卻被溫莎捂住耳朵:「專心點……」
溫莎的「懲罰」進行了很長時間。第二天中午,諾亞盯著紅紅腫腫的眼睛,抽泣不止地對剛剛起床的溫莎認錯。
「以後……聽父親大人的……話……」他小小的肩膀聳動個不停,臉頰上還掛著淚痕,「諾亞……乖乖的……」
窩在躺椅里的溫莎虛弱地點點頭,揮手示意示意他可以退下。
諾亞怯生生地瞟了站在溫莎身邊的萊昂內爾一眼,磨磨蹭蹭不肯走。
明白他小心思的萊昂內爾蹲下來,輕輕撫摸它柔軟的頭髮——諾亞有一頭和溫莎一樣的柔軟淺金色頭髮——愛憐地對他說:「諾亞,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嗯,爹地。」諾亞點頭。
「很好,來……」萊昂內爾把小諾亞推到溫莎身邊,「給你父親大人說說看。」
「要……順從……恭敬……」諾亞掰著手指頭,一條條地數,「莊重……成穩……嗯……還有,還有……」
「說得很好,還有關於你的內心部分。」萊昂內爾摸了摸他的腦袋,繼續鼓勵道,「關於你父親大人的部分。」
「內心……靈魂永久純潔……要誠實……」諾亞對著手指,不確定看著溫莎,「面對強權,要勇敢……」
溫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萊昂內爾在他不在的時候,都教了諾亞一些什麼東西!這些是一名四歲小孩可以做到的嗎?不過,對著自己說「面前強權要勇敢」是什麼意思?他看上去是那種強權父親嗎?
「很好,還有。你現在能夠做到這些的,都做到的話,你就是一名真正的男人了!」萊昂內爾繼續鼓勵道,「你做得不錯,離重點更進一步了。我們可以再想想。」
「充滿憐憫之心,用懷榮譽之心,保持公正之心……」小諾亞撓了撓頭,「還有……還有……」他突然靈光一閃,眼睛都亮了起來,「不要惹惱父親大人!因為他很危險!會打我屁屁!」
溫莎一聽,呼啦一下子坐起來:「我很危險?」
若是之前諾亞還沒有感覺到溫莎的危險,那麼他現在感覺到了。無論是面孔還是語氣,溫莎現在看上去都很危險。小諾亞嚇得後退幾步,躲在萊昂內爾身後。彷彿就是在說——和我沒關係,一切都是爹地教的。
萊昂內爾無奈地護著諾亞,急忙向溫莎解釋:「艾德里安,你聽我解釋!我沒有說最後一句。不,不對,我也沒有說你很危險!相信我,我以聖光的名義起誓!」
「聖光不接受你的誓言。」溫莎握住他想要發誓的手,無力地跌倒進沙發里,他根本想不到昨天只是略微動作一下,竟然會給身體造成這樣大的負擔。所以,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和萊昂內爾爭吵,沒心思也沒力氣,「把你發誓的手停下,我相信你。」
當著諸多僕人的面前,溫莎當然不會讓萊昂內爾下不來台。而小諾亞就不一樣了,他趕快地補刀說:「父親大人還會懲罰爹地嗎?」
溫莎眼角抽動幾下,沒有說話。反而萊昂內爾來了興緻,讓所有人都退下。午後的陽光正好,萊昂內爾的頭髮里有太陽的味道。他蹲在溫莎身邊,親昵地在溫莎臉上來回磨蹭,用動聽的嗓音誘惑溫莎的耳朵。
「艾德里安,這樣的懲罰……」吻,輕輕掠過過溫莎的耳垂,讓窩在沙發里的溫莎猛烈地震顫了一下。萊昂內爾很滿意他的反應,湊過去對著他的耳孔吹了一口氣,「以後,請多來一些。請你懲罰我吧。」
「我怎麼敢懲罰南境的主人呢?」溫莎回答。
「那麼,」萊昂內爾笑著說,「請你做我一個人的主人。」
「我拒絕。」溫莎說,「你不配做我的僕人。」
「為什麼?因為我一無所有?」萊昂內爾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確實,我現在和你姓,已經沒有了家族蒙陰。」
「是啊,你的爵位,將來會歸於諾亞。」溫莎在他鼻尖上點了一下,笑得有些狡黠,「你的領土,將來也會歸屬於他。而諾亞從法定上來說,姓牛頓就是我的孩子,我給他命的名。」
「是啊,這麼說起來,我確實一無所有。」萊昂內爾緊張地抓住溫莎的手指,認真地看著他,「艾德里安,你會嫌棄我這樣一無所有的男人嗎?」
「你不是一無所有。」溫莎柔和了眉眼,他的笑容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你還有一樣東西。」
「是什麼?」萊昂內爾早已猜到,卻忍不住想要聽從溫莎口中說出來的答案。
「我,屬於你。」溫莎湊過去,在近在咫尺的薄唇上留下一個吻,「只有我,是你的。我的丈夫,我屬於你。」
「那我可真是賺大了。」萊昂內爾開心地笑著,跟著也爬上沙發,「那麼我們能夠再來一次嗎?重複昨天的事情?」
喜鵲在樹梢上啾啾叫著,來回蹦躂。陽光照亮露珠,倒映出整個世界。微風刮過丹古堡的苜蓿草田,引起一片綠色浪花。孩子們在陽光下開心地奔跑,來回追逐,笑聲直衝雲霄。遠處,希望之風將海面上航船的風帆吹滿,讓它們航向美好未來。
這是丹古堡一個尋常的午後,丹古堡的城主大人,和他的丈夫脖頸糾纏,耳鬢廝磨,如同秋葉湖上的天鵝。
從今往後,他們的生活將會一次次重複這樣的午後,他們的未來將會被彼此佔據,他們的內心會因此而填滿。
屬於萊昂內爾心中的那個空洞,是溫莎的形狀。
屬於溫莎心中的那個空洞,是萊昂內爾的形狀。
他們填滿了彼此的心房。
從此以後,春日不再倒寒,夏日不會再苦炎,秋日不會再蕭瑟,冬日不會再凜冽。
他們的春日,充滿了新生的希望,嫩芽從散發清新香味的泥土中破土而出。他們的夏日,充滿了令萬物生長的活力,涼爽的海風和秋葉湖的湖水,足以慰藉一切。他們的秋天,是豐收的季節,新釀的美酒和陳年美酒,有著同樣醉人的滋味。
而他們的冬日,則是最美好的時光。結束了忙碌的一年,在冬休日里,兩人互相依偎的時光無比靜謐美好。
他們曾經一無所有,他們現在擁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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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間——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
格瑞斯女王陛下駕崩之後,她唯一的兒子也是長子韋恩王子殿下繼承了王位。韋恩王子殿下成為了托拜厄斯三世國王陛下。當托拜厄斯三世國王陛下壽終正寢之後,他的兒子普爾曼九世國王陛下成功登基。
普爾曼九世國王陛下還很年輕,他的兄弟姐妹當中,只有他成功地抵禦住了天花惡疾。金獅公爵萊昂內爾一手扶植起來這位年僅十四歲的小國王,力排眾議讓普爾曼九世國王陛下登上王位。普爾曼九世國王陛下的叔叔,也就是格瑞斯女王陛下的私生子格蘭迪侯爵,對他恨得牙痒痒。
已經被封為格蘭迪侯爵的男人很不服氣,為此發動過一場戰爭。他帶著兩萬大軍進犯凱拉爾王城,曾經一面倒的戰況,在萊昂內爾帶著丹古堡城市衛隊加入之後,最終的結果變成了格蘭迪侯爵大人的全面失敗。
普爾曼九世國王陛下饒恕了他的叔叔格蘭迪侯爵,將他軟禁在海南艾德里安島附近的一座孤島上。普爾曼九世國王陛下其實對他不錯,還經常去探望他。直到格蘭迪侯爵壽終正寢。
對於萊昂內爾來說,殘酷的戰爭,激烈的爭鬥,關係如同一團亂麻的貴族圈,都不是他所頭疼的事情。
他最頭疼的事情只有一樣——那就是諾亞。
諾亞長了一張漂亮臉蛋,有點像萊昂內爾和溫莎的結合體。他和萊昂內爾一樣高大強壯,脾氣卻和溫莎差不多。他有著優秀的劍術天賦,也有一顆善良的心。
作為萊昂內爾和溫莎的兒子,諾亞確實出色。比起來他的一大把「哥哥」,都當仁不讓。諾亞從小所接觸到的人,不管是萊昂內爾的侄子里奧,還是提摩西的侄子瑞文,對他來說統統都是「哥哥」。後來溫莎和萊昂內爾帶回來一名來路不明的孩子佐伊恩,也是他的「佐伊恩哥哥」。後來,諾亞還多了一名是佐伊恩雙胞胎兄弟的「塞羅哥哥」。
甚至是托拜厄斯三世國王陛下,他平時都叫「韋恩哥哥」。
如此多的「哥哥」們,讓諾亞經常覺得自己總是最小,最容易被看輕的那個。
順風順水的人生成長經歷,總是讓諾亞想要通過各種方式來證明自己。萊昂內爾將他保護得太好,諾亞的內心深處,卻總是渴望的是冒險。
諾亞很快就找到了機會——他二十歲正式成為了鋼鐵玫瑰騎士團的聖騎士,帶著教廷的命令,他隨著大軍出征。他們的目的是再度奪回古德斯城。
發過誓永遠不再看一眼古德斯城城牆的萊昂內爾,在請求教廷撤回對諾亞出征命令失敗之後,蒙著眼睛來到了古德斯城。
他與已經成為皇帝的岡比西斯再次相遇。
兩位已經年過半百的宿敵,再一次刀劍相向。
岡比西斯對萊昂內爾的到來十分意外,而更加讓這位戎馬一生的皇帝意外的是——萊昂內爾竟然沒有帶一兵一卒,甚至連扈從都沒有一個。
東征軍再一次敗在了岡比西斯大軍之下,萊昂內爾與諾亞被重重圍困,岡比西斯卻命令放了他們。
臨走之前,萊昂內爾和岡比西斯見了一面。
「你拯救自己兒子的舉動讓我感動,」岡比西斯說,「我也是一名父親,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而且,你也沒有違背你當初的諾言。」
「願聖光庇佑你世間的旅程。」萊昂內爾說,「你的美德將傳遍整個斯剛第王國。」
「你的英勇和仁愛,也會傳遍整個普魯士帝國。」岡比西斯說,「只是我希望——我們下次會以朋友的身份見面。」
「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萊昂內爾微笑著放下手中聖劍,朝著岡比西斯伸出手,「如果這是普魯士皇帝陛下的意願,我會轉告格瑞斯女王陛下。」
「戰爭已經讓我們都失去太多,」岡比西斯握住那隻屬於他的宿敵的,沾滿血污的手,「我不希望再有人挑起。用銀盤端來鼓動東征軍主教的頭,我們的盟約可以延續給我們的子孫。」
這場戰爭結束得比之前任何一次東征都要快,雙方都有了最好的結果。只有一個人受到了嚴重打擊的,就是年僅二十歲的諾亞。
「我很抱歉,」他說,「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
「孩子,是我的錯。」萊昂內爾摸了摸他的腦袋,「你不應該生活在我的陰影之下。」
萊昂內爾很容易明白了他的心思,那畢竟是由他一手養大的兒子。兩名父親的光環太過於強大,導致諾亞一時間迷失了自己。在他提出他想要出門去旅行,去冒險的時候,萊昂內爾不顧溫莎的極力反對,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他。
諾亞走的時候,萊昂內爾從丹古堡內城一直將他送到六道城牆之外的平原。諾亞走的時候,騎著一匹矮種馬,萊昂內爾站在城牆上看了許久。
目送諾亞消失在地平線之後,一名老父親依依不捨地在城牆上站了許久。溫莎走到他身邊,把斗篷披在他的身上,和他並排站在一起。
「你捨不得他。」溫莎說,「為什麼還要讓他走?」
「抱歉,艾德里安。」萊昂內爾收回目光,望著溫莎苦笑,「我把他寵壞了吧?」
「原來你知道,那我就不必說了。」溫莎捂住他冰冷的手,朝著城堡內歪了歪腦袋,「要回去嗎?這裡已經很冷了。」
當晚,在夜色當中溫存過後,萊昂內爾抱著溫莎低聲在他耳邊呢喃。「艾德里安,我小時候吃過很多苦,我只是希望諾亞的命運,不要再像我的命運。」他撫摸著和諾亞一樣柔軟的淺金色頭髮,「我不希望他感覺自己不是被愛的,我也希望他能夠幸福。真的是我做錯了嗎?」
「不,你沒有。」溫莎雙手捧住萊昂內爾的臉,在那張布滿憂鬱的英俊面龐上留下一個個充滿寵愛的吻,「你是對的,諾亞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已經夠幸福了。他已經是一名成年男子,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孩子長大了,總歸是要離開父母的監護。為什麼不放手讓他自己飛翔呢?」
「我放手了。」萊昂內爾在他鼻尖上蹭了幾下,「除了你,我什麼都可以放手。」
「諾亞能夠照顧好自己,別擔心。」溫莎知道萊昂內爾是在擔心諾亞,才突然轉移話題。他現在甚至不能從思念的情緒里脫出,剛剛他們在親密交流的時候,他走了好幾次神,「我們利用魔法,創造了他的生命。從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的命運,理應交給命運之輪來決定,而不是我等凡人。」
「你以前可沒有這樣篤信命運。」萊昂內爾說,「不過你說得對。諾亞是我們的孩子,他有足夠的智慧和技巧,也有足夠的堅韌與強壯。作為一名老父親,我除了留守等待,還有什麼好做的呢?」
接下來的日子,萊昂內爾一直在等待兒子的歸來。
諾亞的旅途一開始並不太順利,但萊昂內爾在他走之前,對他說過「家的大門,永遠為你而敞開」。這成為了他的後盾和信念,讓他每次都可以從無數危險境地當中脫出。
他有時候會回家,更多的時候是託人帶信回來。雖說看不到人,也多少可以緩解一下萊昂內爾的思念之苦。有時候,諾亞會託人帶回來他去的地方的特產,收集到的某些奇特的物品之類。
在諾亞離家出走六年之後,萊昂內爾和溫莎收到了一份特別的禮物。那天是諾亞的生日,即使是諾亞不在城堡里,萊昂內爾也會和溫莎一起,例行為他慶祝,為他祝福。
那天雨下得很大,一名抱著孩子的婦女,用她的倔強敲開了丹古堡城堡的門。她自稱「赫蕾雅」,並稱自己抱著的孩子,是她和諾亞的愛情結晶。
赫蕾雅,那個只存在於諾亞信件裡面的女人,現在站在他們面前。她懷中的孩子,確實和諾亞小時候有幾分相似。非婚生子對於貴族來說,雖然司空見慣,卻也是醜聞一樁。萊昂內爾卻想都沒想,直接接過了這孩子。
「諾亞呢?」突然做了爺爺的萊昂內爾內心既歡喜又難過地抱著孩子,「他什麼不回來?」
「諾亞去了冰壁的邪神宮殿。」赫蕾雅回答,「他讓我帶著孩子好好生活。」
「看來你不打算聽從他的建議。」溫莎簡短地評價道,順手從萊昂內爾懷抱里撈過來孩子,「你們沒有結婚,卻帶著突然從天而降的孩子而來,你都沒有想過——我們可能會懷疑嗎?」
赫蕾雅咬住嘴唇不說話。她有著一張堅毅的面龐,作為女性來說,線條也未免太過於剛硬。風吹雨打使她的皮膚看上去十分粗糙,但她的眼神是清澈而又明亮的。
「大人們自然會有決斷,」她說,「無論是否得到承認,他都是我和諾亞的孩子。」
「請不要誤會艾德里安的意思。他是擔心非婚子的權益無法得到保障。等諾亞回來,你們可以補辦婚禮。」萊昂內爾瞥了一眼溫莎懷中的嬰兒,忍不住問,「這孩子有名字嗎?」
「如果那時候他不會想要和我分開,我會考慮。」赫蕾雅說,「我還以為——我生來就應當一名戰士,從未考慮過婚姻的問題。諾亞……我想他也沒有考慮過,他有更多比婚姻和兒女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考慮。這或許是一個錯誤。」
「你的想法才是一個錯誤。」溫莎不客氣地嗆聲道,「每一個生命生來既偉大,無論是以何種原因來到這個世界上。這名孩子,留在丹古堡吧!你想要去找諾亞,我看得出來。我就不祝你好運了,這話聽起來實在可怕。」
「艾德里安的意思是說——走你選擇的,你認為正確的道路。」萊昂內爾連忙打了個圓場,「很多時候,我們付出的一切不是想要回報,而是我們認為那樣做是正確的。」
「我還有選擇嗎?大人們。」赫蕾雅無奈地笑了笑,「命運在推著我向前走,而我的孩子才剛剛滿月。」
「的確,命運有時候會在你身後緊追不捨,而你必須速度更快。」溫莎說,「當那些壞的,不好的事情,在你身後,沖著你伸出爪子,你應該做什麼?」
「我知道了。」赫蕾雅笑了出來,她的笑容很富有感染力,讓她那張剛毅的面孔變得明亮起來。她笑的時候,會讓人明白,為什麼諾亞會喜歡上她,「謝謝你們,我一刻都等不及。別了!大人們!希望下次我們能夠在我的婚禮上見面。」
這名女戰士離去的腳步快速而又堅決,萊昂內爾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感嘆道:「真是難以想象,我們有孫子了。」
萊昂內爾不僅有了孫子,而且他的孫子長大之後,也有了孩子。丹古堡從冷冷清清的城堡,再度變得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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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後——白頭到老。金獅公爵大人最長的表白,以及長庚星榮光持續時間最長的戀情。
就像吟遊詩人所歌唱的那樣——
城堡里,淑女在張望。
營救她的騎士,現在何方?
蒙哥馬利侯爵夫人站在高塔上,從雪塔堡的塔頂往下望去。投石機投擲而來的石頭,呼嘯著從她頭頂飛過。她正在等待的救援,卻遲遲不能到來。可她不是詩歌裡面等待救援的柔弱女子,她是一名成熟的女人。準確地說,七十多歲的成熟女領主。
「他來了!」苦苦等待已久援軍旗幟還在十幾裡外飄揚時,瞭望島上的斥候激動得大叫起來,「夫人,夫人,他來了!」
藍色底面上,綉著一頭威武的金色雄獅——那是南境金獅公爵大人的標誌。他從高松城側門進攻,他的城市護衛軍,如同一陣風般颳走了原本在那裡進攻的強徒。
「把側門打開,」蒙哥馬利侯爵夫人快速從塔樓上下來,她的步伐完全看不出來她已經是一名年過七十的老人,「讓金獅公爵大人進城!」
高松城的守軍為金獅公爵大人讓開道路,蒙哥馬利侯爵夫人親自下了塔樓,在城堡天井和金獅公爵大人會面。年過九十的金獅公爵大人依舊精神矍鑠,精力旺盛不減當年。
蒙哥馬利侯爵夫人看見他的到來,張開雙臂以表示歡迎。「感謝聖光您來了!」她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最近的強盜也太過裝備精良,我差點就要以為他們是那頭蠢驢的部隊呢!」
「就是他的部隊。」萊昂內爾跨坐在戰馬上,一把將蒙哥馬利侯爵夫人撈起來,放在馬鞍前座,「好了,夫人,我還有個重要的聚會。希望我還可以趕得上。」他那張蒼老嚴肅的臉,一旦帶上笑容,立即變得豐富而又鮮活。歷經歲月風霜,萊昂內爾依舊英俊,歲月給他的皺紋上蝕刻出飽經風霜的堅毅,也為他留下閱盡滄桑的雙眼。
「這頭該死的驢,偽裝成強盜來搶劫我這個老寡婦,幸好有你幫忙。」蒙哥馬利侯爵夫人說,「都說金獅公爵大人,是作為聖騎士的典範與標杆。今天的戰鬥會為你的傳奇生涯當中多添加一筆的。」
萊昂內爾表情嚴肅沉默,拉下頭盔騎馬直接上了城垛。
這場以某點陣圖謀不軌的貴族全面失敗而告終,金獅公爵大人手下的鋼鐵玫瑰,再一次在高松城綻放。
戰鬥結束得之迅速,簡直超乎想象。南境公爵連蒙哥馬利侯爵夫人的報酬都沒有收,公爵大人就先趕回皮爾遜郡,參加仲夏節他的家族聚會。
萊昂內爾的家族,又有了新的小生命,萊昂內爾的孫子有了第四個孩子。萊昂內爾現在十分珍惜和家人團聚的機會,以前他只認為仲夏節的家族聚會,不過是一幫子虛偽的貴族,彼此奉承,利用家族和親情從對方手裡撈好處的機會。可現在,他和溫莎在一起之後,終於明白了家庭的意義。
第一次和溫莎去秋葉湖時,萊昂內爾二十多年沒有舉行過家族聚會。後來他們有了諾亞,有了孫子,還有了更多的孩子。一度中斷的金獅家族聚會再度讓皮爾遜郡熱鬧起來,也讓萊昂內爾的晚年變得豐富。當萊昂內爾年事已高,溫莎自作決定,把聚會的地點改成了丹古堡。
不光是有殘酷的鬥爭和戰場,他也擁有家庭的溫馨和溫莎的常伴。
這是一個美麗的仲夏日午後,和丹古堡平常的仲夏日一樣平凡、溫馨而又美麗。晚上將有盛大的焰火表演,來慶祝這一年裡最為絢爛的夏日。
萊昂內爾坐在花園裡,靜靜地眺望丹古堡的夏日晴空。即使是這樣炎熱的季節,他的腿上還蓋著毯子,以保護飽受痛風折磨的膝關節。溫莎從內廷款款走向花園,遠遠地看見萊昂內爾坐在那裡。
溫莎柔和眉目,不禁想起來諾亞還是名孩子的時候。那時候諾亞不過兩三歲,跑起來都很容易跌跤。那時候的諾亞,就像是一團熱乎乎的小圓麵包,剛剛出爐的那種,皮膚都泛著光,柔軟的身體肉嘟嘟的。
那次的景象,即使是過了這麼多年,依舊在溫莎腦海當中。諾亞在花園裡跌跌撞撞地奔跑,萊昂內爾就坐在他現在坐的位置上。陽光美麗而又明媚,小鳥兒在花園裡喳喳叫著。諾亞對一切都是那樣好奇,花園裡面的蟲子,葉子上的露珠,天空中的蝴蝶和蜻蜓……都是他觀察的對象。
可他沒有什麼長性,總是很容易轉移注意力。
所以丹古堡的小主人,在嘗試了捉住蝴蝶失敗之後,在葉子上捉住了一隻毛毛蟲作為代替品。他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戰利品交給萊昂內爾看,萊昂內爾微笑著,那笑容比陽光還要溫暖燦爛。
年長的父親抱起年幼的兒子,把他放在自己膝蓋上。他們說笑著,雖說溫莎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能夠感受到他們的幸福。
簡單的,平凡的,屬於凡人的幸福。在經歷過一切榮光之後,溫莎最想要擁有的幸福。
時間定格了美麗的畫面,之後很多年裡,溫莎只要一想起來這個畫面,就感覺鼻頭一酸酸澀,而後暖流遍布周身。這是他的生活,是和萊昂內爾共同經營的人生。
最開始的時候,溫莎以為自己在追求法師的知識與技藝。而遇見萊昂內爾之後,他認為自己是在追求愛情。
在這以後,他們經歷了人生的大風大浪,也經歷了平靜的人生。有時候,人們正在被所追求的事物而蒙蔽了雙眼,反而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當一切成為過去,溫莎再回頭去看,發現他的畢生追求,一直都在原地等他。
他緊緊地抓住了這個希望,並且和那個人一共經營歲月時光。
所有的過往,都成為了雲煙,只有懷抱中的溫度,才是他與這個世界相連的唯一真實。
「大人,要湯嗎?」僕人的聲音,將溫莎從起伏思緒當中拉回來。他轉頭接過他們手中的托盤,輕聲吩咐他們下去。
長庚星榮光親自端著兩盆湯,走到金獅公爵大人身邊。他自然地將食物放在萊昂內爾身邊的小桌子上,柔聲詢問:「你感覺怎麼樣了?請不要太勉強自己的身體,昨天普爾曼九世國王陛下還在問我,金獅公爵大人什麼時候可以去樞密院。」
「謝謝你,艾德里安,我好多了。」萊昂內爾對他報以微笑,伸出手示意他過來,「孩子們都離開了嗎?」
溫莎順從地坐在萊昂內爾大腿上,輕輕撥弄他被海風吹亂的頭髮。「他們去遊船上了,」溫莎說,「他們不想錯過今天的焰火表演,直接在船上看。」
「抱歉,我現在受不了太吵。」萊昂內爾捧住溫莎的臉,他看著眼神,依舊和五十年前一樣火熱,「我想要安靜一會兒,要想要和你獨處片刻。」
「我還以為你會害怕寂寞,」溫莎握住他的手,淡紫色的眸子中如有星辰降臨,「我也怕你感覺孤單。」
萊昂內爾蹭了蹭溫莎的鼻子,笑容似乎能夠將人融化。「艾德里安,」他說,「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有全世界。」
陽光下,碎銀在他們的發間閃爍。溫莎彷彿又回到了他們最初的時光,陽光在秋葉湖上閃耀,他和萊昂內爾坐在船上,夏日的和風,水銀般的波光,溫暖的陽光,草木的清香將他們圍繞。他們在一起,在湖水當中泛舟,在共同倘佯生命的長河當中。
一起走過生命當中的每一個瞬間,直至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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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看到這裡的讀者,拜託收藏一下新文。《我的魔法導師不可能這麼隨便[穿書]》,沙雕西幻,正在更新當中。1V1美強,精靈大法師X魅魔小學徒。
****下面是作者的一些廢話,不看也罷****
這本書,寫得很辛苦。早在十幾萬字的時候,數據不好,就有人勸我砍大綱。
我當時猶豫過,最終還是捨不得。
但是,我也很迷茫——堅持寫完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連載期間,經常一兩個星期都沒有點擊。
我經常在自問:我堅持的意義是什麼呢?
或許是愚蠢,或許是頭鐵,或許是心存一線希望。
我沒有砍掉大綱,老老實實地寫完了所有情節點。
完結之後,我感覺就像是陪著溫莎和萊昂內爾,經歷了一段人生。
在寫的時候,我經常會感覺到痛苦。有時候累病了,沒有辦法碼字。有時候感覺很難過,一個字都寫不下去。這種創作狀態斷斷續續,一直持續了好久。
現在本書已經完結,想了很久,我還是想寫下自己的一些心裡話。
我曾經自我懷疑過,認為我是不受歡迎的。無論我做什麼,都沒有獲得成功的可能。我不討人喜歡,總是做惹人討厭的事情……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通宵達旦地碼字。想著百萬大長文的體量,就有一種正在凝視無限深淵的恐怖感。
在寫這篇文的時候,我經歷了很多質疑和嘲笑。彷彿我所有的努力,只是別人拿來譏笑我的資本。
我所有的努力,彷彿只是來襯托別人的成功,彰顯我的失敗。
確實,這篇文從一篇合格網文的意義上來說,可以說是全盤失敗。
無論我做過多少努力,到現在來看,並沒有多少成果。還有人嘲笑過我的努力,笑我愚蠢,笑我頭鐵……
這本書,一度讓我產生過封筆的念頭。
說實話,這樣的成績,不打擊自信心是不可能的。
我現在都沒有足夠的信心去開新文。
我懷疑我根本不適合寫文,根本不會寫文。
我開始填坑的時候,只想著快點寫完。
然後我就封筆自殺,不再寫文。
有人笑我,不懂捨得。
做再多的努力,讀者不喜歡,不買賬,最終只會感動自己。
傻,蠢,軸,倔,擰……這些評價我都收到過。
有人說——寫得好的,半年一更新,讀者都會去看。寫得不好的,天天日萬也不會點。
我就是那個寫得不好的。
當我在填坑的時候,我腦子裡面想的都是——我真的喜歡這個故事。
我只是喜歡我筆下的角色,喜歡這個故事而已。
我想把它講出來,把那個世界告訴我的讀者。
感謝阿曉的出現,她喜歡這個故事,鼓勵我,還給我寫長評。
讓我感覺,我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我這樣的作者,還能夠有人喜歡,讓我很高興。
感謝每一位,閱讀本書的讀者。
這本書存在的意義,就是讓我們相遇。
特別感謝阿曉,謝謝你把我從失落邊緣拉出來。
如果可以的話,請收藏一下作者的下一篇文。
我還是那個頭鐵的作者,還想要繼續寫西幻。
僅僅只是因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