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午姜權同時收到姜言曜和杞茉的微信，說晚上要來家裡吃飯。

他在辦公室激動不已。

這兩年他一直做杞茉的007，監視和督促姜言曜的一舉一動，身為長輩他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杞茉是在意姜言曜的。

杞茉每次回他都感覺不出喜悅，杞茉性格就是如此，姜權非常習慣她看似平常的態度，每次都會主動多和她說一些。

2年不足以磨鍊一個男孩，姜權很欣慰姜言曜沒有放棄，至少他的人生開始有奮鬥的決心。

這已經很讓人知足了。

他一生戎馬有了現在的成就，事業足夠穩定，只剩姜言曜讓人放心不下。

杞茉二人下午回來的時候，飯剛剛做好。

姜權親自開門，一看到自己兒子杵在門口，笑臉立刻僵住了，他問：「茉茉呢？」

姜言曜對這種差別待遇十分不滿，不情願的靠邊一站，杞茉從他身後舉起手提袋，露出一張白皙的笑臉：「權叔，我回來了。」

姜權滿臉都是笑容，急忙招呼她進來。

「茉茉越來越漂亮了！」他發自內心的讚美，從小杞茉就是個美人胚子，還好時間沒有帶走她身上的柔和。

杞茉嘿嘿一笑，拿出買的襯衣遞給姜權：「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些顏色，次次回來都得麻煩你們，一點心意。」

姜權急忙收下，滿意的重重點頭：「不麻煩，哎呀這衣服好看！叔叔以後天天穿。」

姜言曜在旁邊冷不丁插嘴：「就三件，一個周七天你穿的過來嗎？」

「臭小子！」姜權紅著臉拍他頭：「你看看茉茉多懂事，再看看你。」

「我怎麼了？我沒給你買衣服？」

杞茉聽著父子二人鬥嘴，感覺時間好像還留在過去，只是姜言曜長高了，姜權白頭髮多了些。

吃過那麼多中餐，可杞茉還是最喜歡家常菜的味道，這才有家的感覺。

吃飯的時候杞茉主動給父母打去視頻電話。

姜權喝了點紅酒，看著自己的兩個老友，拍著胸脯保證會照顧好杞茉。

姜言曜在杞家父母面前格外乖巧，盡量縮小自己在鏡頭內的存在感。

視頻里楊琳今年54歲，姜言曜偷偷想過，如果楊阿姨再年輕個30歲，他肯定要娶她做老婆。

楊琳溫和從容讓人親切，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卻是Y&Q赫赫有名的設計師。

但楊琳不喜歡他，他能感覺到。

儘管長輩比小輩更能隱藏情緒，楊琳看到姜言曜的一瞬間還是愣了兩秒，眼底有些欲言又止。

楊琳時間觀念重，當著那麼多人不好計較，直接問杞茉：「畢業后想好怎麼辦了嗎？」

杞茉放下手中的筷子，淡聲答：「我想留在國內。」

聽到這話，姜言曜的心突然一緊，她難道不是留在法國嗎？可隨後是狂喜。

整個人低頭吃飯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楊琳裝不下去了，母子倆如出一轍的淡眉擰在一起：「那工作呢？需不需要爸爸媽媽幫忙？」

姜權急忙舉手表示：「茉茉要是想來Y&Q上班那我雙手歡迎，馬上安排！」

杞茉輕輕搖了搖頭：「我想留在國內，做個學校老師。」

話畢，大家突然都安靜了，姜言曜父子倆對視一眼。

好歹一個名校研究生，回國當老師算是怎麼回事？

一直沒有說話的杞國賢不滿苛責：「你在開什麼玩笑？當老師？別太過分了杞茉。」

「茉茉，你爸不是這個意思。」楊琳急忙解釋。

他們一直很尊重女兒的興趣愛好，她知道丈夫的本意不壞。

姜權抽著雪茄語重心長：「我說賢弟，孩子都這麼大了，她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我們只管尊重就好。」

姜權理解作為父親的心情，杞茉還是獨生女，杞茉不是姜言曜，她對自己的未來應該早有打算。

杞茉看著鏡頭，自始至終眼神都格外平靜，她知道這個決定不會那麼輕易得到認同，她很嚮往成為老師，將自己所學所得教給別人，分享給那些天真的孩子。

最主要的，她想留在姜言曜身邊。

「胡鬧！」杞國賢甩了甩手，轉身離開。

楊琳回頭擔心的看了一眼，馬上面對手機屏幕小心的問：「茉茉，如果真想做老師，我們可以給你安排，媽媽有許多認識的朋友。」

「我已經做決定了，你們不要插手我的工作。」她聲音很輕，寸步不讓。

這時候本來在看戲的姜言曜，大著膽子開口勸說：「阿姨，茉茉肯定很討孩子喜歡，我覺得她能做好。」

他相信她能做好，能做好每一件事。

而且留在國內，他可以照應。

視頻電話掛掉后，姜權滿意兒子適當的開口。

姜言曜怕杞茉不開心，飯後叫她一起去院子里散散步。

姜言曜由衷佩服杞茉，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為了這個目標會爭取會努力，明明是個柔弱的女子，身體里卻蘊含巨大的能量。

晚上的星空閃爍，這後院留下過太多愉快的回憶。

抬頭看有幾顆星星相鄰著，月亮被雲蒙上一層薄霧，姜言曜拉她坐下來，呼吸著春天草坪的清香。

杞茉抱著膝蓋，輕聲說：「謝謝你阿耀。」

他多年如一日，總是支持自己。

姜言曜躺下來雙手放在頭后，懶洋洋的眯著眼：「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要定居國內？」

杞茉沒有回答，只是用胳膊將自己抱得更緊一些。

她不在國內的6年，已經錯過姜言曜太多改變了。

姜言曜見她不說話，便說出自己的想法：「叔叔阿姨是為了你好，巴黎比國內發展前景要好許多，你才華橫溢別委屈了自己就行。」

杞茉思緒遊離，默默的咬住唇瓣。

難道出生上流社會，就註定要按照父母的要求，一步一個腳印嗎？她從不這樣想。

杞茉歪頭看向他溫聲問：「你為什麼幫我說話？」

他應該很清楚楊琳不喜歡自己。

在他開口說話的那一刻，杞茉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姜言曜哈哈一笑坦然道：「沒有為什麼啊，金子在哪都會發光的。」

因為她與眾不同，所以他會拚命嚮往。

「阿耀，你說星星為什麼明明相鄰，卻不會靠在一起。」

姜言曜閉上一隻眼睛，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大概靠在一起，大家就分不清哪一顆亮了。」

「所以說，我待在父母身邊，永遠不知道自己會發光。」

她微微一笑，眼裡勝似萬千星光，姜言曜望向她，心跳在月色中失了控。

爛熟於心的表白姜言曜還是咽了回去，告訴自己時間還長，只要杞茉沒結婚他等得起。

每個人都需要某一刻的高光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是被需要的，也是特殊的。

她臉上溫柔的嚮往在姜言曜眼裡揮之不去。

如果她成為老師，身邊圍繞著一群天真的小朋友，每個小朋友都是崇拜的看著她，她溫聲細語的笑著哄她們，哪怕窗外雷聲大作狂風暴雨襲來，她身上仍然柔似微風。

20歲，我希望杞茉留在我身邊。

他慢慢闔上眼睛，心裡卻在喃喃自語：「20歲的生日願望，雖然遲到，但靈驗了。」

***

姜權一直在書房走來走去，透過窗戶看下去，兩個人躺在草坪也不知道在聊什麼，歡聲笑語。

姜權差點熱淚盈眶，自從杞茉不回國，他兒子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兩個人回來后，姜言曜拿著車鑰匙穿上外套打算送杞茉回家。

姜權坐在沙發上，面前一縷縷煙霧，他突然咳了一聲，同時嚇到了杞茉和姜言曜。

「爸，你在這幹嘛呀？怎麼神神秘秘的？」姜言曜看著他爸厚實的背影，忍不住吐槽。

每次杞茉來家裡，姜權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你們這是要去哪？」姜權問。

杞茉乖巧回答：「權叔，我得回家了，阿曜開車送送我。」

她還是想早點睡，調整一下時差。

「茉茉，叔叔還是覺得你自己住太不安全了！」

杞茉看了姜言曜一眼，眨眨眼，意思是快替我說話。

姜言曜硬著頭皮：「爸，你就別操心了，我看她自己住挺好。」

姜權大手一拍煙灰都掉了幾層：「臭小子，知不知道憐香惜玉？你搬過去和杞茉住！」

杞茉一楞，咬緊牙關沒讓自己笑出來。

這幸福來的有點突然。

姜言曜也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姜言曜急忙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影響不好！」

「叔叔，我想買棟公寓來著，老宅那邊實在太偏了，來來回回的不方便，我湊合兩天就好。」

杞茉象徵性的拒絕一下。

姜權站起來，背著手晃晃悠悠，不明覺厲道：「不用買，叔叔送你一套！」

房產他姜權太多了，閑著也是閑著，何不拿出來討孩子開心。

姜言曜無奈的扶著額頭：「茉茉不是小孩了，更何況您那些房子，等裝修完明年了，怎麼住人？」

「那你陪杞茉去挑，挑好了直接划我的卡！什麼時候她搬新家，你再回來，就這樣！我要去睡了。」

「爸！」姜言曜扯著嗓子不滿的叫道，他怎麼能替自己做主呢？

「你要是欺負茉茉，就別再回來了。」姜權直接上樓去。

杞茉拉著姜言曜的衣角，小聲說：「沒幾天了，市中心那邊公寓都是裝修好的，要是看好了我馬上就能搬進去，別惹叔叔生氣。」

姜言曜覺得彆扭，站在那裡抿著唇不說話。

「你去帶點洗漱用品，帶幾件衣服，乖啦。」杞茉知道這是姜言曜倔勁兒上來了，她踮腳摸了摸他的短髮。

姜言曜甩頭，生氣的瞪她。

杞茉溫柔一笑，姜言曜像撒氣的皮球，他嘟囔：「真是服了你們了，你竟然答應？」

「權叔的命令，我也沒辦法呀。」杞茉弱弱的看著他，沒有底氣的說。

「你呀，就跟我鬥嘴有本事，今天倒好...！」姜言曜伸手狠狠捏住她的臉。

她還有男朋友，怎麼就答應了呢..姜言曜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爺憤憤不平，收拾了一堆要帶的東西，出門后他又彆扭的說：「我可跟你說好，這不是我願意的，是我爸安排的。」

杞茉捂著嘴笑彎了眼：「我知道呀。」

「哼，別讓你男朋友知道了再不樂意。」他拖著行李箱，小聲嘟囔。

杞茉轉了轉眼珠子，眼裡閃過狡猾的笑意：「我和哥哥住在一起，有什麼不樂意的？」

這要是讓易烈思知道，他們莫名其妙就被安排同居了，恐怕比杞茉還要開心。

姜言曜啞口無言，心裡不知喜怒，乾脆閉上嘴自己酸著賭氣。

杞茉象徵性在空中嗅了嗅打趣道：「今晚怎麼有些別的味道？」

「！你鼻子壞了，趕緊走。」他沒好氣的說，拖著行李箱，邁開長腿越走越快。

杞茉抬頭看著今晚的月亮，心情就跟做過山車一樣，姜權這波助攻是計劃之外的，她後悔沒給姜權多買幾件衣服了，承包一年春夏秋冬如何？

她再也無法控制臉上藏不住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