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真相

陸銘是被冷醒的,醫院這種地方總有種陰冷,他醒來后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起身去廁所洗了個臉,回來後去了吸煙區抽了幾根煙,這下清醒了些,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四點半,手機滴了一聲,顯示電量過低。

他來的匆忙,背包都沒帶,他去了醫院裡面的小商店,買了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順便掃了個充電寶給手機充電。

直到天亮了,醫院漸漸開始恢復平常的人來人往。

白天醫生護士比較多,而且曾淑芬也過了最危險的12小時,陸銘跟醫生打了招呼之後,回了家,洗澡睡了一覺。

醒來后又到了晚上,手機沒收到醫院的任何通知,說明曾淑芬在醫院沒事,為了不讓申佑擔心,他還去給他送了夜宵,才轉頭去了醫院。

剛進醫院大樓,手機響了,是醫院的電話,讓他來醫院一趟,他說自己已經到了之後掛了電話,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是那天給曾淑芬動手術的中年醫生,他翻著手中病例「曾淑芬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不過還要繼續呆在ICU里,你還要上學吧?不用守在醫院,有新情況,我們會通知你」。

陸銘淡淡應了聲出了辦公室,這些其實可以在電話里說的,讓他來醫院估計是讓他來交費用。

陸銘往醫院裡存了十萬塊錢,才回了家,他不是醫生,曾淑芬也沒醒,病情有變他也救不了,沒必要呆在這裡。

第二天陸銘去了學校,手機每天早中晚都會收到醫院發來的【病人一切安好,情況正在好轉】。

三天後,醫院給他打了電話說,病人醒了,想見你。

陸銘去了醫院,來到普通單人病房,是早上曾淑芬醒來后才轉出來的。

打開門,曾淑芬正在看電視,聽見聲音緩緩轉頭看了過來,陸銘走進去關上房門。

她看上去精神還挺好,只是臉色蠟黃,整個人瘦得皮包骨。

她靠坐在床頭,手上吊著藥水,看了陸銘很久才笑了「魏小銘,你恨我嗎?」

陸銘站在床邊,背對著窗,擋住了透進來的陽光,低頭淡淡的看著她,抿著唇看上去很冷漠。

曾淑芬眨了一下眼睛「我...可能撐不下去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他聽見曾淑芬用沙啞的嗓音說道「魏小銘,我不是你媽,我是你小姨,曾淑菲,呵呵呵」。

「。!」陸銘背脊緊繃著。

曾淑菲沉默了片刻,才開口「我跟你媽是雙胞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就是性格不一樣,我先遇上你爸,他卻愛上了你媽,憑什麼啊。」

「我看著他們結婚生子,幸福快樂,我就嫉妒,嫉妒得發瘋,後來,曾淑芬死了,不知道怎麼死的,是從河裡打撈上來的,全身都泡腫了」

「你爸那時候就去當卧底了,幾天不回家,我就異想天開的想頂替她,我染黑了頭髮,裝作她的樣子,回到了你家,從託管所里把你接回去照顧,可是他回來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她,跟我吵了一架,得知你媽的消息,去警局認領屍體去了,我就乘機抱著你跑了」

「後來他邊做卧底邊找我,我不知道他當時在想什麼,死者報的名字居然是我的,他找了我們一年多才找到,他把你帶了回去,卻扔掉了我,我哪點不如她,明明是我先遇上的」說到這裡曾淑菲有些歇斯底里。

陸銘閉了閉眼,用盡全力握緊拳頭才剋制住自己不一把掐死她,他不確定她說的是真是假,畢竟她一直有些神經質。

陸銘一言不發,轉身出了病房,找到醫生做了個最快的DNA鑒定。

兩小時后,陸銘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發獃,手邊是剛列印出來的親子鑒定,DNA匹配只有百分之三十五,屬於近親。

近親兩個字直接將他這兩年所作的努力全盤否定,心痛嗎?沒什麼感覺,就是覺得噁心至極。

小時候的事他都記不清了,畢竟那時年紀太小,只記得曾淑菲總打他,莫名其妙甩在臉上的巴掌,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會突然抄起身邊的東西砸向他,他一直以為她只是不愛自己,現在終於知道原因了,真是諷刺。

晚上,曾淑芬病情又惡化,送進了搶救室,兩小時后,燈滅了,主治醫生走出來,對陸銘搖了搖頭「節哀」。

陸銘坐著沒動,視線一直落在地板上,節哀?是該節哀,這女人騙了他十幾年,然後一拍屁股走了,還挺瀟洒。

另一邊他又覺得自己冷血得可怕,因為他一點都不覺得哀,反而有種解脫了快感。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是個怪物,而把他逼成這樣的人此時正在被推去太平間的路上,死之前還噁心了他一把,他真想對著她豎豎大拇指說一聲,幹得漂亮。

陸銘突然笑了一聲,罵道「這他媽都什麼破事」。他突然覺得好冷,比站在大雪地里幾小時都要冷,冷入骨髓,冷得他忍不住想團成一團抱住自己。

他往後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擋住臉,嘴唇抿成一條線,他胸口快要炸了,想發泄,想嘶吼,最後理智還要蹦出來阻止,義正嚴詞說你不能做個被情緒左右的瘋子。

噠噠,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在他面前站定,陸銘放下手抬眼看去,對上了一雙充滿擔憂的大眼,他聽見他男朋友說「陸銘,我找到你了」。

陸銘緊抿的嘴角放鬆下來,往上勾了勾,然後身體向前傾抱住了申佑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肚子上,終於不再勉強自己,放任自己哭出來。

申佑眼眶瞬間就紅了,心疼的順著陸銘的頭髮,想到剛才陸銘那雙充滿紅血絲疲憊至極的眼,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這混蛋什麼都不跟他說,獨自一人承受這些,也怪自己太笨,沒有早點察覺,要是能和他一起面對這些,他會不會就不這麼難受了。

十分鐘后,兩人去廁所里洗臉,陸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你怎麼哭得比我還凶?」

申佑接了一捧冷水往臉上一潑,瞬間清醒了「還不是心疼你,第一次看見你哭,把我嚇一跳」。

陸銘撐著洗臉台,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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