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靈山

「那功德塔在什麼地方？蜀山的靈尺複製品，現在應該在掌門手裡吧，現在的掌門又是誰？」

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爺爺的臉上只有微笑。因為當年爺爺加入蜀山的時候，向自己的師父李義問出的也是這三個問題。而蜀山前三代是見證了功德塔的落成的，根本不需要問這個問題。但從第四代之後，每一代的弟子加入蜀山的時候，不約而同問到的，都是相同的問題。所以這個問題早在八千年前就已經有了標準答案，每個師父都可以不假思索進行回答。

「無論是功德塔還是靈尺，等你機緣到了的時候，都會見到。現在你先要修行。」

這就是蜀山八千年來的標準答案。根據每個師父的性格和經歷差異，再加上語言的變遷，回答的時候，語言可能有所差異，但內容卻完全相同。

劉剛對於這個解釋，意猶未盡。但這個回答也堵住了他繼續問的嘴。對此爺爺再次微笑，因為當年爺爺也是同樣的心情。作為蜀山第三百九十五代弟子，爺爺都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三百九十六代。但今天，劉剛這個三百九十七代已經誕生了，爺爺對此非常高興。他已經不用去管三百九十六代了，他只知道蜀山的靈尺又可以生長，蜀山的命運還會繼續。

接下來劉剛試圖再次利用自己的靈覺，去查探一些事情。但這時候卻全無反應。這一切也全在爺爺的意料之中，同樣是因為爺爺當初也有同樣的經歷。

「不要再試了。再試也不會靈。你忘了乾卦第四爻的彖辭嗎？或躍在淵，就是有時候飛得起來，但大多數時候都飛不起來。心眼通也是一樣，剛開始靈力比較低，能夠偶爾碰上一次，就是你的福分了。」

對此劉剛卻絲毫也不沮喪：「爺爺，你說到或躍在淵，讓我想起了電視裡面演的，蜀山是不是都是劍俠，劍俠是不是都可以飛？」

爺爺聽他這樣問，大為高興。因為劉剛終於問出了他當年沒有問出的問題。那時候爺爺還在鄉下的角落裡，不但看不到電視，就連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都沒有看過。所以那時候爺爺根本不知道蜀山是幹什麼的，還以為蜀山就跟跳大神一樣，可以利用自己的靈力去給人家算卦看相。而劉剛現在卻直奔主題，省了爺爺不少的事。要知道當年李義為了糾正爺爺的想法，差不多花了十年的時間。

「看來，天地大封印之後，很多事情也不一定是壞事。」爺爺想。

「當然，」爺爺躊躇滿志地回答道，「豈止能飛，電視里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好好修鍊吧，維護天地正氣，就要靠你們這一代了。」

一邊回答，爺爺一邊還在嘀咕，也不知道那些電視都是從哪裡編出來的。照理說，既然天地大封印，一切就該跟人間隔離了。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人的想象力。爺爺想起了李義當然告訴他的話：「天地之間，道和想象，缺一不可。未來的道，屬於想象。」

這跟李義一貫教他的東西，其實是格格不入的。爺爺知道，人的修行越高，越能見出人的渺小。因為修行高了，天地也就更大了。所以爺爺曾經仔細向李義問過這個問題，而李義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答案，因為這句話也是他的師父告訴他的，而他的師父也同樣不知道答案。但爺爺現在懂了。

「我懂了。有想象處便有蜀山。就算沒有你，蜀山也滅不了。老子白操幾十年的心了。歷代祖師也白操八千年的心了。我就說蜀山弟子活得那麼累，一定是哪裡存在問題，現在老子知道問題所在了。」

聽到爺爺的自言自語，劉剛不由迷惑了：「爺爺，你在說什麼？」

爺爺哈哈大笑：「爺爺大徹大悟了。蜀山一定會在爺爺手裡發揚光大滴。不過真正把蜀山發揚光大的，將會是你。你將是八千年來，蜀山曠古絕今的大人物。就連伏羲祖師都未必比得上你。」

劉剛更加迷惑了：「爺爺，你不會是吃了春天的葯吧？我真有那麼牛？」

爺爺敲了劉剛一記後腦勺：「說啥呢？沒大沒小。不過爺爺說的是真的，沒有吃藥。」

劉剛搖了搖頭：「不科學。」

爺爺沒好氣地道：「當然不科學。難道心眼通就科學么？」

劉剛這次模模糊糊懂了：「偽科學？」

爺爺大笑：「當然，就是偽科學。在人的空間維度里，科學不能證明這些的。天地神功，豈是拿來打把勢賣藝，收徒賺錢滴，那些人想要用科學來證明這些，不懷好意，當然失敗，哈哈。」

「那豈不是意味著我現在已經超越科學了？」劉剛有些小得意。

「美得你吧。這才從哪裡說起。不好好修鍊，隨便一個小孩子，都可以用科學搞死你。」

爺爺沒有好氣地道。

「對了，明天開始，我們不要爬山了。正好家裡只有我們爺孫倆。今天下山我們就去靈山。閬中的旅遊業開發太好了，練功的地方也不多了。」

從塔子山下來之後，爺爺果然就帶著劉剛去了靈山。靈山在歷代都沒有得到開發，名聲也不如城周圍的其他名山。也就是在杜甫那首詩裡面被提到了名字，但後來人甚至都不知道靈山在哪裡。很多人根據詩中的描述，都把塔子山當做了靈山。「靈山白」，被人解釋為白塔。但白塔不是明代才有么。

爺爺帶劉剛到的靈山，是東河入江口旁邊那座山。此前山上還住著很多農民，但自從閬中農民幾乎空巢而出打工，老人也都被安排到城裡之後，閬中的山就慢慢空了。劉剛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空空的房屋，甚至大多數房屋都已經殘垣斷壁，明顯很久無人問津了。走上幾里路，房子倒是很多，但很少看到一個大活人。

在一個死寂的山塆里，爺爺停了下來。

「好了，這裡就是你修鍊的地方。天地大封印之後，這裡是少有的陰都之一。而且從前因為這裡人多，鎮壓住了陰氣。也只有現在，才可以打開陰陽通道，到陰都歷練。」

聽爺爺這樣一說，劉剛不由感到有些陰風颯颯。

「爺爺，不是吧，在這裡修鍊，你不怕把你孫兒修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

爺爺翻了一個白眼：「八千年來，這都是蜀山最好的修鍊方式。你不修鍊也行，以後也別想飛了。心眼通也到此為止，終究落得個或躍在淵。」

劉剛立刻舉手投降：「別，爺爺，好歹孫兒也是蜀山一脈，不就是陰都么？怕個球。」

爺爺滿意地笑了：「這才像我的孫子。剛開始，爺爺會給你護法的，不用怕。」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了？如何進入陰都？」

「切，現在還不到九點，大白天你想進陰都，莫非想把人間的陽氣全部帶進去？那樣的結果，不是陰都被毀，就是這個靈山被陰氣反噬，產生比全世界所有的核武器爆炸還要強大的能量，整個閬中城肯定是保不住了，地球甚至太陽系是不是能夠存在都還兩說。」

劉剛不由吐了一下舌頭：「真的有那麼大的威力？」

「龜兒才豁你。騙了你，你當爺爺，我當孫子。」

「別，我這個孫子當得好好的，還是你當爺爺吧。我信了。那我們現在幹啥？」

「幹啥？當然是學習御劍飛行。以你的靈力，現在勉強可以把木劍帶起來了，但飛到一米已經是極限，更不用說帶人了。但只要你勤加練習，加上修為提升，要飛起來也很快滴。」

劉剛大喜：「那還磨蹭什麼，還不快開始。」

爺爺再次翻了一個白眼：「著急也不在一時好不好？遲早有你飛的。」

說完，爺爺就掏出了一把木劍，很短很輕，跟一把匕首差不多。看得劉剛兩眼發昏：「這個也能叫做劍？爺爺你就不能敬業一點，拿一把真正的木劍給我？」

話音剛落，劉剛的後腦勺就再次著了一下：「沒有學爬，就想學飛，先練好這個。」

爺爺把木劍直接扔在了地上，讓劉剛用意念去把木劍弄起來。意念的使用辦法，劉剛經過長久的修習，已經小有成就了。再加上每天爬塔子山對靈力的補益，所以對於劉剛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要把意念集中到木劍上。但這個過程也不長，只失敗了二十次，就在第二十一次的時候，成功集中了意念，把木劍弄了起來。但劉剛因為一高興，意念鬆弛，木劍只弄起十公分就掉了下去。劉剛急忙護住了後腦勺，生怕爺爺再來一下。

爺爺卻嘆道：「你的天分，果然很高。想當年爺爺可是經過了一個月的反覆練習，才將木劍弄了起來。今天已經很難得了。哎，但願那個人遲點來才好。要不然以你現在的修為，怕是很難過那一關。」

劉剛聽得一頭霧水：「爺爺，那個人是誰？那一關又是什麼？」

這時就聽一個聲音道：「那個人就是我，那一關就是每個像你這樣的蜀山弟子必然經過的那一關。」

聲音很好聽，比劉剛至今聽過的任何聲音都好聽。聲音是女的，而且是女孩子。

爺爺大怒：「死女子，你有沒有家教？我家劉剛今天剛剛通了天眼，你就急不可耐跑過來，還要不要他活了？」

劉剛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就呆了。閬中城美女如雲，但劉剛卻想不到可以看到眼前這種級數的美女，一下子就把他所見過的所有閬中美女都比下去了。空山寂寂，美女如畫，最關鍵是那一雙眼睛，彷彿一汪秋水，霧氣蒙蒙，劉剛一下子就被那雙眼睛完全攝去了心魄。

爺爺不由跌足長嘆：「死孫子，誰讓你轉頭的？你看她一眼，這一生就不死不休了。」

那女孩這時候不由嫣然一笑：「爺爺，人家其實也不想來。只是爺爺也知道，上一輩的蜀山弟子就已經杳無音信，家父已經是非常普通的人了。家母對此憂心如焚，讓我也不知不覺有些急不可耐了。好不容易等到女媧石有了反應，人家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嘛。」

爺爺再次長嘆：「那你說，現在該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