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名雙標

鄭雲龍一愣，只見不遠處的樹蔭下，卡爾那幫白人男生們正在吞雲吐霧。

「要我說直接寫個匿名信吧，說他是基佬。」

「你什麼毛病？不知道那群道貌岸然的老不死上周剛發表過支持LGBT的演講？」

「那我們要說他性騷擾呢？其實今天要不是因為那個韓國佬，我早就捶爆他了！」

「你們說他看的到底是誰啊，媽的噁心死我了。」

卡爾呸了一聲：「他盯著我們中的哪一個，把他堵在教室里打一頓就能知道了。」

「估計打都不用打。我看他喜歡的就是你，因為你最大啊。」

說話的是特林斯，他的調侃引來一陣放肆的鬨笑。

「滾你媽的！」卡爾怒罵一聲，吐掉煙頭，用手肘狠狠給了特林斯一下，「你再說一次？」

「你以為我不敢？」特林斯還了卡爾一拳，「怎麼，我看ta|li|ban男孩屁股還挺翹，你就沒一點心動，嗯？」

這話徹底激怒了卡爾，他淺灰色的眼睛瞪大了，一記重拳砸在那人鼻樑上。

「卧槽他媽別打了！」其餘幾人拉住他倆，壓低了聲音道，「有人。」

卡爾抬頭，正對上樹蔭后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識相的話就給老子守口如瓶。」卡爾喘著粗氣，揩了一把頰上的血痕，威脅道。

鄭雲龍閃身出來，冷笑道：「別老拿小學生思維揣測別人，你們這點破事沒有任何宣傳的必要。」

「我看你偷聽得挺愉快啊？怎麼，為小基佬抱不平？你不會暗戀他吧？」卡爾的舌尖掃過齒列，語氣愈發不善。

鄭雲龍的眼神凌厲起來，作勢要上前，卻被阿雲嘎一把扯住了。

「中國佬不敢打人啊？」幾人輕蔑又挑釁地吹起了口哨，卻被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了。

「你們怎麼在這兒？」消失了大半節課的體育老師從窗外對面的草坪上匆匆走過來，「再發現一次溜號就沒有自由活動了，快回去！」

幾個人頓時收斂了不良少年的氣質，灰溜溜地低下頭。

只有卡爾仍不服輸：「老師，Lone和阿雲嘎也在，你怎麼不說他們？」

老師左右看看：「在哪？」

「就在後面，你是不是瞎——」卡爾急匆匆轉頭，映入眼帘的卻只有微風吹拂的樹影。

他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我瞎。」

***

「你笑什麼？」泳池邊，阿雲嘎困惑地看著水裡的鄭雲龍，「從回來到現在，快十分鐘了。」

「卡爾那張便秘臉啊，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你就那麼關注他？」

阿雲嘎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但鄭雲龍卻莫名有些面熱。

「你管我？喝你的果汁去。」

那是鄭雲龍特意為他挑選的、為了配合他浴巾的胡蘿蔔汁，顏色紅得像血。阿雲嘎的表情似乎有點抗拒，但還是依言擰開瓶蓋，啜了一口。

……

阿雲嘎皺著眉頭，語氣里透露出些難以置信的感覺：「蔬菜味的？」

鄭雲龍：？？？

果汁不是水果味的還能是肉味的？鄭雲龍心說這傢伙的口味還真是奇葩，以後自己要再給他買東西就是傻子。他腹誹著轉過頭去，卻看見阿雲嘎唇上沾了點蘿蔔汁，顏色鮮艷。

鄭雲龍深吸了一口氣。

鄭雲龍原以為卡爾那幫人只是口頭上說說，並不敢真對費達怎麼樣。

但他顯然低估白人至上小隊在霸凌人方面的毅力了。

數學課的下課鈴響，下一節課得換個教室。金哲永見費達抱著書本從教室最後頭往前門走，這是他的習慣，每節課後都要例行問老師問題，此刻卻被以卡爾為首的四個人攔截。

「別急著找老師，我們有個問題想要諮詢你一下，賞個臉唄？」卡爾笑著說，一步步把他逼得後退。

「我不想。」費達低垂著眼瞼，臉上看不見什麼表情。

「我的天哪，」金哲永本來都把筆記本扣上了，又悄摸聲兒地打開，埋頭從屏幕後頭偷窺教室前的景象，還不忘戳戳身邊的鄭雲龍，「龍哥！感覺要出事，快醒醒！」

趴在桌子上的鄭雲龍卻依舊一動不動。

班上的人已經走了大半，看見卡爾等人找茬之後，又跑了幾個不愛惹事的。

費達躲閃著想擠出白人少年們的包圍，但他個頭本就瘦小，不論往哪個方向闖都會被輕而易舉地擋回來。

「你們到底想怎樣？」他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對上他們的視線。

「沒怎樣，就警告一下你，以後別亂盯別人老二，噁心。」卡爾咬牙切齒地道，「如果我們中哪個不開眼的願意跟你搞在一起，麻煩你把他帶走，別髒了我們的眼。」

卡爾說完這句話，拳頭就跟了上來。

卻沒如意料中那樣砸中費達的顴骨，反而被一隻手緊緊鉗制住了。

「你他媽少管閑事。」卡爾瞪了眼突然出現的鄭雲龍。

「我可以不管，但是你吵死了！」

氣氛一霎劍拔弩張，卻被金哲永一驚一乍的喊聲打破：「阿雲嘎，快來幫忙啊！」

所有人一齊往門口看去，只見阿雲嘎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

鄭雲龍見他來了不由得鬆了口氣，他一個人對上這一群，肯定討不了好，但有阿雲嘎在，應該能帶著費達逃出去。

不料，沒等到他走來，卻聽他說。

「Lone，你冷靜點。」

鄭雲龍難以置信：「你不會是想幫他們吧？」

「暴力不能解決問題。」

「這話你得跟他們說！」鄭雲龍不忿地提高了音量。下一秒，就看見阿雲嘎微微蹙眉，挪動腳步。

消失在門口。

這就走了？這他媽就走了？鄭雲龍氣結。

耳邊，卡爾、特林斯的奚落聲此起彼伏。

「這下沒人保護了吧，中國佬？下回記得搬個靠譜點的救兵。」

「你他媽才需要人保護！」

鄭雲龍的怒氣值被這句話挑到了頂點，一揮拳，和白人少年們扭打在一起。

場面很快混亂起來。先是金哲永被卡爾捶到了鼻樑哀叫一聲，鄭雲龍一把將他扯開，抄起牆角的拖把沖卡爾打過去。

特林斯趁鄭雲龍對付卡爾的時候屈肘在他腹部猛砸了一下。鄭雲龍吃痛地退後兩步，一拳把一個叫肖恩的干翻在地。

肖恩頓時火起，抄起身旁的鐵質椅子就沖鄭雲龍兜頭砸下來。而後者這會兒被逼到牆角，躲都沒處躲。

金哲永眼見這一幕卻無法阻止，驚呼一聲，閉上眼不忍看這畫面。

意料中劈頭蓋臉的疼痛卻沒到來。因為一隻手從背後把肖恩摜到了一邊，他手裡的那把椅子也被生生扔飛了出去，砸倒了好幾張課桌椅，發出一連串的巨響。

白人少年們被這一幕驚得呆住。

「你？」鄭雲龍看著突然出現的阿雲嘎的身影一愣。

轉而又想起這人剛才決絕離開的背影，嗓音艱澀地道：「還來干什……」

鄭雲龍話音未落，頰邊的髮絲忽地被風吹起。一愣神的功夫，阿雲嘎就把他搡到了一邊，正面迎上兩個白人男生的拳頭。

鄭雲龍心頭一緊，穩住身形想立刻上前幫忙，卻不料身側猛地壓過來一個黑影。

是特林斯，在鄭雲龍還未來得及反應之際，一記重拳砸在了他臉上。

下巴一陣劇痛，血腥味頓時充滿口腔。

「Lone你沒事吧？！」金哲永轉頭一看，見鄭雲龍嘴角淌下鮮血，五官因疼痛而艱難地皺起。頓時皺在了一起。

鄭雲龍吐掉帶血的唾沫，剛想說「沒事」，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

特林斯突然向後飛去，撞倒了好幾張課桌椅。

而阿雲嘎就站在他半秒前所在的地方，拳頭緊握、指節還泛著紅。

「他、他剛才是不是說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來著？」金哲永目瞪口呆。

鄭雲龍同樣受到驚嚇，上前一把拉住阿雲嘎的胳膊：「你到底怎麼回事？」

阿雲嘎轉頭看他。

鄭雲龍愣了。

是眼花了嗎……為什麼他會在這傢伙的眼中看到一抹閃過的冰藍色？

鄭雲龍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些什麼，就被局促且驚訝的話音打斷了。

「你們在做什麼？！」

校長布朗夫人看著眼前的情景，嚴肅地抿緊了嘴唇。

「報告校長，他們搞歧視！」遠離風暴中心的金哲永聲先奪人，上課都沒這麼積極過。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布朗夫人的眼神立刻更凌厲了幾分，鷹似的眼從那幾個鼻青臉腫的白人學生身上掃過，接著又轉頭問金哲永：「他們做了什麼？」

「種族歧視！還恐——嗷！」

莫名被踩了一腳的金哲永盯著身邊的鄭雲龍，壓低了聲音恨恨地問：「你踩我幹什麼！」

鄭雲龍不說話，一瞟前方費達的方向。穆|斯|林男孩此刻逃避地把目光投向面前的白牆。

「費達你怎麼了？別怕我們保護你，不就是基……唔唔！」

不得不說，金哲永的腦子有時候就是轉不過彎來，鄭雲龍一把捂住他的嘴，物理阻止他胡言亂語。

但布朗夫人還是猜到了八|九分事情的真相。她瞥了那些白人男生們一眼，看樣子是不打算在這裡討論如此嚴肅的事情：「先去上課。」

上課鈴非常適時地隨著她的話響起，眾人心思各異地往教室走，誰也不敢造次。

就在白人男生們正在為逃過一劫而慶幸時，卻聽到布朗夫人繼續道：「別高興太早，放學一個個的來找我。」

卡爾他們損失慘重，又生生憋著一口惡氣，簡直不爽至極。

鄭雲龍嘴角抽疼，想想待會兒可能還要被叫家長，再看看阿雲嘎依舊平靜的表情，更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