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
這節是數學課。上課鈴一響，鄭雲龍朦朧地睜開眼，就見身邊位置上坐著的已經不是金哲永了。而那位鳩佔鵲巢的人見他醒了，竟對他露出一個十分親切的微笑。
阿雲嘎……怎麼會坐在這。
鄭雲龍驚訝地瞪大了眼。
「別傷心，這節課我不得不離開你認真聽講了，但是你要相信我還會回來的。」金哲永的聲音從前排傳來。
他一邊盲抄托馬斯的筆記一邊哭訴：「要怪就怪加西亞老頭，是他用掛科警告分開了我們。」
「你還是小心點吧，要是再惹毛他，我看你這門課是掛定了。」鄭雲龍冷漠回應之後，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是May給自己發了條消息。
——我今晚有事不回家吃飯了，你放學去趟超市，幫統治者買點羅勒葉。
鄭雲龍回了個「好」之後鎖掉屏幕。
所有科目中，數學是鄭雲龍少有的聽了能不打瞌睡的。他低頭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幾分鐘就解開了讓金哲永抓耳撓腮了好一陣的那道方程。
「打擾一下，」阿雲嘎突兀但不失禮貌的聲音在他邊上響起，攤開課本推到他面前，「x和y是什麼意思？」
鄭雲龍沉默了，他抬起頭看著阿雲嘎英俊卻迷茫的雙眼，忍不住好奇。
這個人連歷史課本上的細枝末節都記得一清二楚，卻連最基本的代數都不會？
鄭雲龍突然大發慈悲地拖過書本來，但還沒等他給阿雲嘎解答，就聽「嗡」的一聲，手機響了。與此同時，金哲永側過身子對他擠了一下眼睛，附贈一個「甜美」的笑容。
鄭雲龍扶額，打開手機。
班級群里，搔首弄姿的「PARTY」字樣闖進他眼帘。
「這是什麼？」阿雲嘎頗感興趣地湊過來，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跳動的對話框。
「派對。」鄭雲龍言簡意賅地解釋道，對金哲永說了句「不去」，剛要把手機收起來，就聽見金哲永熱情地轉頭邀請了阿雲嘎。
阿雲嘎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問金哲永要邀請函。
「啊？沒那麼複雜啦，你在群里留個名字就行。」金哲永說完見阿雲嘎沉默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沒手機啊？算了我記著你就行了。」
什麼年頭竟然還能沒有手機，這貨肯定又在裝了。鄭雲龍哼了一聲，緊接著就看見阿雲嘎對自己投來了關切的目光。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阿雲嘎關切地問。
「……跟你有關係嗎？」從未見過如此沒眼力見之人的鄭雲龍不友善地挑眉。
「當然，你是我同學。」阿雲嘎無比認真地說。
……
金哲永低著頭數群里的人名：「凱蒂、傑里米、J·R……這個拉瑞是新來的嗎，這名字像是四十歲大叔。」
「我今年四十二。」數學老師加西亞神不知鬼不覺地踱到了金哲永身邊回答。
伴隨著全班人倒抽涼氣的聲音，金哲永像是明白了什麼，渾身一顫，弱弱地抬起頭來：「我要是說這裡頭沒有我，您信嗎？」
加西亞和藹地搖搖頭：「起立吧。」
金哲永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捏著手機的右手暗暗發力，看上去像極了試圖把手機捏碎銷毀證據的樣子。
「聽課的時候昏昏欲睡，開小差還挺認真的。」加西亞那張中年發福的臉扳了起來，「自己寫了什麼，念念吧。」
金哲永咽了咽唾沫，從脖子紅到了耳根，盯著手機囁嚅起來。
「你屬蒼蠅的嗎？大點聲。」加西亞無情地打斷他。
鄭雲龍的手機突然亮個不停，他偷瞄一眼，原來是大家在班級群里接二連三地艾特金哲永發「R.I.P」。
接著，一個和卡爾他們素來不對付的拉丁裔男生打破了隊形：卡爾你跟著R.I.P什麼？剛才不是你故意把手機屏幕露到老師眼皮底下的嗎？
是卡爾告的密？
鄭雲龍抬眼看了看斜前方一臉幸災樂禍的白人少年，突然想到什麼，點開他的個人社交主頁一看，這傢伙半分鐘前剛發了條動態：我才不會讓傻乎乎的亞裔和自己進同一場派對。
呵，還真是卡爾會幹出來的事。
一抬頭，就見阿雲嘎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顯然他也看到屏幕上的內容了。
「怎麼，你也是這麼想的？」鄭雲龍被盯得有些不悅。
「我也是亞裔。他的言行學校會處理吧，你應該警告他。」難得的，他的表情嚴肅起來，莫名有一種讓人想要照著他說的去做的感覺，不知為什麼，鄭雲龍有些忍不住想錯開視線。
喂喂……不需要用這麼正直的語氣慫恿人去警告別人吧。
「兄弟們，你們想擁有一大波大波妹嗎？姐妹們，你們渴望猛男嗎？朋友們，漫漫長夜想來點不一樣的刺激嗎？今晚高年級學長有個嗨得不得了的party，想來的在底下留名，反悔的一年沒有×生活……」
可憐的金哲永已經在數學老師的「脅迫」下，梗著脖子念完了群里的邀請，引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在這其中卡爾的笑聲尤其囂張，但聲音未落，就被手機的振動打斷了。
鄭雲龍給他發了條私信：你跟亞裔在一個教室上課不覺得呼吸困難嗎，要不我幫你跟校長說說？
配圖是新鮮出爐的截圖。
卡爾幸災樂禍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斂了。鄭雲龍終於滿意，把手機塞進了抽屜。
他看著身邊的阿雲嘎，他正在研究那道題，專註認真的樣子像是完全置身事外，在感受到鄭雲龍的視線后，還抬起頭回了一個溫暖和煦的微笑。
鄭雲龍：…………
這人還真是怪得骨骼清奇，鄭雲龍默默腹誹。
「繼續念，把名單念出來。」這頭，加西亞催促金哲永道。
「西斯、凱蒂、傑里米……拉瑞。」
「沒讓你念我！」加西亞撓了撓自己的假髮。
金哲永被他嚇了一跳，匆匆答了聲「是」，接著念下去：「莉莉、菲歐娜……」
「念完了。」金哲永抬起頭來，一臉慫樣地看著加西亞，希望能得到寬恕。
加西亞拿出手機截圖存證后塞進兜里：「名單上每個人下課後將會得到一份數學大禮包，現在卡爾上來寫一下這道題的步驟。」
班上一片唉聲嘆氣，卡爾更是氣得摔書。
鄭雲龍看向身邊的男生，突然覺得這傢伙不簡單，群里的名單上沒有阿雲嘎的名字，他僥倖逃過一劫。
看起來傻乎乎的什麼都不懂，實際上也不像個善茬兒。鄭雲龍不自覺被阿雲嘎吸引了注意力，低頭給金哲永發了條消息。
——晚上的派對，我去。
他倒要看看，這個叫阿雲嘎的傢伙還有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