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
中秋前夕,帝都城桂花飄香,處處洋溢著喜慶團圓的氣氛。
鎮國公府,鎮國公和夫人趕到小女兒姜玿華的卧房,沒見著女兒身影,焦急地對視一眼。
管家和一大幫奴僕被叫了過來。
「午時前把二小姐找回來!」鎮國公下令。
大家都犯了難,二小姐貪玩,帝都那麼大,到了天黑也未必能找到她!
「去四海酒樓的后廚、所有俳優戲園,還有西市!其餘人去別的街坊找,琴棋書畫相關的地方不用去。」鎮國公夫人一口氣說道。
「悄悄地找,不要驚動任何人!」鎮國公又添上一句。
眾人分成幾批從國公府後門出發,悄無聲息地分散開去。
最後是管家在一家戲園找到了姜玿華。
滑稽的俳優戲剛結束,人們紛紛離場。
從雅座內傳來清脆的笑聲,一個少女捂著肚子,沒法從席子上起身,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才走了出來,坐在門邊月牙凳上,由侍女們給她穿靴子。
過往的人像看傻子似地看過來,卻都不由怔住。
少女梳單螺髻,穿一身普通的胡服,尋常人家的打扮,可身段婀娜、面容嬌艷,活脫脫一朵盛放的牡丹,勾人心魄。
鳳眼低垂,櫻唇緊抿,忍著笑,雪白的臉立刻憋得通紅,軟軟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想起什麼,又笑得不能自已,垂在臉頰邊的髮絲輕輕飄拂著。
人們腳步不停,卻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留在這裡,連幾個老婦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管家抹了把臉,竭力讓自己忽視那些人大膽的目光,上前平靜地行禮:「二小姐。」
姜玿華笑不出來了。管家親自來請,難道是家中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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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看見父母臉色嚴肅,她讓侍女們退出去,關上門。
「父親、母親,如果是為了我的婚事,你們就不用費心了,我不嫁人挺好的!」她在兩人面前跪坐下來,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現如今能讓二老犯愁的,大概只有自己的婚事了。
自己有遊手好閒的名聲,沒多少人能看上自己。看得上的,又不敢求娶,畢竟孿生姐姐是當今太后,自己便是天子的后姨,帝都的青年才俊誰有那麼厚的臉皮,敢當皇帝的后姨父啊?!
「念念,願願不見了!」鎮國公夫人開門見山說道,紅了眼眶。她姓裴,四十齣頭,容貌艷麗,看上去和三十歲少婦一般。
姜玿華大驚,長跪起來:「怎麼回事?姐姐失蹤多久了?是陛下要對付她?」
鎮國公沉聲道:「宮裡來的消息,今早就不見了人,所以願願是昨晚就寢后失蹤的。至於下手之人,不會是陛下。」
「可……」
鎮國公打斷她:「若是陛下動的手,這時整個帝都都會知道願願失蹤的消息。」
姜玿華焦急不已:「姐姐宮裡的人有頭緒嗎?」
裴夫人含淚搖頭:「靈犀和飛鸞根本不知道願願為什麼會失蹤。除了她們,其他人還不知情。」
「念念,你先進宮去替願願!」鎮國公臉色嚴肅。
姜玿華垂下頭,有氣無力地說:「我不行……我和姐姐差太遠了……」
「可你應當知道願願坐鎮後宮的意義。」
「我知道……」
兩年前,先帝突然病重,太子唐見淵代理朝政。唐見淵為人冷厲,想要將散落的兵權收回到皇家手中,首當其衝的就是鎮國公府。
為了保住姜家,姐姐想辦法買通了司天台的司天監,讓先帝相信娶姜家女能沖喜。
先帝病急亂投醫,不顧太子反對,娶了年僅十五歲的姐姐,並封為皇后。而姐姐盡心儘力侍葯,終於在先帝駕崩前得到一封遺詔。
遺詔上說她對皇家有恩,但凡她身為太后一日,皇帝便一日不得對姜家動手。
遺詔很快被她昭告天下,因此唐見淵登基后,從未為難過她。有她和姜家攔著,唐見淵在收兵權一事上舉步維艱。
她是姜家的保命符,更是穩住天下大局的定海神針,如果皇家與鎮國公府鬥了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姜玿華緩緩抬起頭來:「好,我去!宮裡人有什麼可怕的,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他們還能長三條腿不成?」說著,露出一個自欺欺人的笑。
「念念……」裴夫人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打量她,自己這對女兒除了相貌一模一樣,性格和才情都天差地別,讓小女兒進宮是有些冒險。
她含著淚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事情宣揚出去,亂起來,找願願就更難了!你進宮后不管誰起疑,都要咬定自己是願願!陛下是君子,不會對你動手,其他人也忌憚先帝和陛下的面子!」
鎮國公安慰道:「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找願願。最多一個月,她一定能回來換念念!」
「父親,一定要把姐姐好好地帶回來!」
鎮國公點點頭,起身去抱了許多畫像過來:「後宮的人你先記一記。」
畫像一一展開,是留在宮裡的太妃、長公主和未成年的小親王們,其他親王、太妃已經去了封地。
姜玿華頭大如斗:「他們怎麼都長一樣……」
這回換鎮國公夫婦頭大——女兒有臉盲之症!
從小到大,大女兒姜瓊華辨認賓客的能力很強;而小女兒,哪怕兩個長得並不像、衣著顏色不同的人進門來,在她眼裡也根本沒區別!曾經還鬧過笑話,說這位世伯為什麼前後腳送了兩次賀禮!
連辨認真人都成問題,更別提看畫像了!
鎮國公無奈:「不管怎樣,先記著畫像上的樣子,到時進了宮,靈犀和飛鸞會幫你認。」
姜玿華欲哭無淚,上前去仔細辨認起來。
所有女子都長著斜飛入鬢的眼睛,圓臉圓嘴,層層疊疊的頸紋,虎背熊腰。
她不禁感嘆:「長成這樣還是人么?!那些畫師是怎麼保住飯碗的?!」
強行記完,一家人匆忙用過午膳,裴夫人準備好了進宮的車隊。
姜玿華正要上車,突然停住了。
鎮國公夫婦以為她要反悔。
卻見她問道:「我進宮后,家中少了我,如果別人問起怎麼辦?」
裴夫人道:「我們就說你跟了個女高僧雲遊去了。」
姜玿華淚流滿面:「啊,我是遊手好閒的草包,這說得通!」
「念念!」裴夫人為女兒破罐破摔的態度心疼不已。
上了馬車,裴夫人絮絮叨叨說起姜瓊華的行事風格來:「願願與你不同,她喜怒不形於色,起得早,睡得也早,極其自律,還有……」裴夫人嘮叨了許多,看向女兒,「記住了嗎?」
姜玿華點點頭。
裴夫人又道:「要是有人欺負你,你讓靈犀她們送信出來,母親給你撐腰!」
姜玿華努力扯出一個笑:「母親放心,我是響噹噹一顆銅豌豆!誰敢咬我,小心硌了他們的牙!」
「你啊,這些市井粗人說的話得改改……」
馬車進了宮門,很快來到鳳儀宮外。裴夫人屏退所有人,帶著女兒進了寢殿。
靈犀和飛鸞一直牢牢守著寢殿,沒讓別的宮人進來。此時見了兩人,鬆口氣,關上門就要行禮。
「行了,大事要緊。」裴夫人低聲道。
兩人把姜玿華引至鏡前,為她脫下胡服和紅色鹿皮靴,解開發髻,一頭青絲如瀑般傾瀉而下。
姜玿華一邊任由她們打扮,一邊偷偷打量四周。
整個殿內都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迹,宮外有重重守衛,門外還有兩名姜家帶來的女武士。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姐姐是如何從這間密閉的寢殿里消失的?
靈犀開始為她穿衣,擋住了她探究的視線。
綉鳳卷草朝霞錦大袖衫加身,精緻的雲頭履套在穿了白襪的纖細小腳上。長發挽成華麗的高髻,珠翠簪子、水晶步搖錯落有致地插在發間。香粉輕撲,胭脂點開。不過一炷香時間,活潑的少女成了威震天下的太后。
鳳目流轉間,彷彿真能與當今天子相抗衡。
姜玿華無意間往銅鏡中瞥了一眼,驚艷不已。自己生性洒脫,從未如此盛裝過,一時間竟以為看見了姐姐。
她猛地回頭,沒見著姜瓊華,微微嘆了口氣。
靈犀欣慰地說:「夫人,二小姐當真與娘娘一模一樣!」
「不。」裴夫人說著,從寶盒中取出狼毫筆和特製的墨汁,輕輕往女兒左眼角下點上一點。
裴夫人細細地看她,心痛得不能自已,兩個女兒生得國色天香,全天下最優秀的男人都未必配得上她們,可偏偏趕上這樣的形勢……
飛鸞笑道:「是了,夫人,二小姐與太後娘娘只差了這一點!」
裴夫人回過神來,又絮叨了許久,眼看天色將晚,宮門就要上鎖,她不得不起身離開,萬般不舍。
姜玿華看著裴夫人的身影,想起她最後一番囑咐:「念念你這麼年輕,本來男歡女愛是常情。可如今你是大祁的太后,最要緊的是清譽。有願願樹立的威信在,任何罪證都不能傷害你,只有這一點……念念,一定要記住,一定要記住啊!」
她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中,美艷絕倫,雙手在袖中握了握。
姐姐放棄了一生,困於宮廷,如今她下落不明,這份責任,就由自己來扛!
從此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來應對宮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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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政殿內點起了燭火,亮如白晝,照亮了大祁皇帝冰霜般的臉。
他是先帝最寵愛的皇子,卻也不是沒經歷過腥風血雨。高貴和冷厲融合在他刀削斧鑿般的臉上,呈現出難以言說的華美俊朗。
「塞北蒼狼國屢屢騷擾大祁邊境,是時候出手了。」
密函被按在案几上,他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分外有力。
緩緩抬起眼,溫暖的燭光落在他狹長雙眼裡,化作凜冽寒星。
一旁伺候的宦官師奉恩不敢議論朝政,低下頭去,不著痕迹地後退一步。
於是殿內僅剩的第三人便接過了他的話:「可是兵權分散,要成大事不容易。」
唐見淵右手鬆松地握成拳頭,拇指摩挲著食指,微微笑開:「那就、除掉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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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摸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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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姜玿華:我,姜·吃喝玩樂·遊手好閒·不學無術·草包玿華,來禍禍皇宮啦!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