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新脫俗的法術
恭叔氣息綿長,步履穩健,腳步之間的間隔甚至比鐘錶還要標準。
這是個高手。
雖然馬瀟現實中並未習武,但他能在那高度擬真的遊戲中踏足山巔,不至於這點見識都沒有。
「又來了一個!」一直沉默前行的恭叔忽然感慨了一聲。
馬瀟握著木牌的手頓時緊了緊:「恭叔,您說什麼又來了一個?」
「你難道不知?」恭叔反問,腳步卻絲毫沒停。
馬瀟雖有猜測,但還是問道:「還請恭叔明示。」
「罷了罷了,告訴你便是!」恭叔嘆了一口氣:「你可知你木牌上的十六代表著什麼?」
馬瀟思索了一會兒道:「員工編號?」
恭叔愣了愣,隨即笑了笑:「員工編號,你這說辭倒也有趣。不過你說對了,只要成為夫人的手下,便能得到這麼一塊木牌,當然前提是能從角斗場里活下來!」
馬瀟鬆了一口氣,之前在園子里他就見了不少雜役,但看起來並不是什麼高手,他們都能活下來,這角斗場也太稀鬆了吧!
恭叔似乎看穿了馬瀟的想法,只是呵呵一笑:「園子里那些只是低等的雜役,他們的地位距離這種木牌豈止十萬八千里?現存的牌子只有兩塊,另一塊就是剛才丫頭手裡的『壹拾伍』」
「那另外十四個呢?」
「另外十四個……」恭叔腳步頓住了,呼吸也有些急促。
好久好久,他終於長嘆了一聲:「老了,記性不好咯!」
按照記憶的道路折返,兩人終於到了府宅的門口,恭叔指了指門房:「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你就在這對付一晚上吧。」
「多謝恭叔。」
恭叔拍了拍馬瀟的肩膀:「小子!活著回來啊。」
「定然不負恭叔期望……」馬瀟有些感動,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沒想到恭叔竟然如此看重自己。
恭叔不耐煩地擺擺手:「什麼期望不期望的,我是說你小子要是死了,我還得再做一個牌子,整天就刻這仨字,煩都煩死了!我是來看門的,又不是當木匠的。」
「……」馬瀟有些懵逼:「那恭叔做過幾個牌子?」
「記不清了,幾十個吧?」
「……」
馬瀟還想問,恭叔卻哈欠連連地離開了。
……
靠著硌人的床板,馬瀟花了好久才理清思緒。
這個世界和自己穿越時玩的遊戲很像,但他並不認為這就是遊戲里的世界,倒像是遊戲是仿照這個世界做的。
因為不管遊戲的擬真度再高,馬瀟也能清楚的意識到那是在玩遊戲,而這裡給馬瀟的感覺真實得可怕。
那麼遊戲公司也知道這個世界么?我暈倒時又發生了什麼?我來到這裡跟遊戲公司有關係么?
一連串的問題縈繞在馬瀟的腦海,但這些問題不是他現在能夠回答的。
至於現在……先成為最優秀的奴隸吧。他看著手心的印記,苦笑了一聲,然後將手心貼上後腦,緩緩進入了睡眠。
閉眼的瞬間,一股暖流緩緩流入他的腦袋中,馬瀟的意識里頓時出現了三團光暈,上面都有著小小的一行字,分別是:
控水術——掃廁專用。
控火術——燒柴專用。
健體術——搬磚專用。
馬瀟:「MMP!」
這些法術真是清新脫俗,和小說里寫的妖艷賤貨一點都不一樣。
吐槽歸吐槽,馬瀟還是乖乖地修鍊起來。
控水術的光暈一觸即碎,下一秒就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影,盤膝懸空就講解起了控水之道。馬瀟不敢怠慢,依樣坐下,唯恐漏掉一句話。不多時,周圍的空氣濕潤了幾分,他心中微喜,便投入到修鍊之中。
馬瀟彷彿回到了初入遊戲的時候,陌生的元素,笨拙的身體,那時候的他是一個十足的菜鳥。但即便如此,稚嫩的他依舊信心十足,宣誓要在遊戲中闖出自己的天地。
後來的他踏足山巔,轉眼之間又跌落低谷,儘管有驚惶也有不甘,但那顆澄澈的心依舊未變。
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重,終於突破了臨界點化作點點明珠,嘩啦一聲將馬瀟連帶著簡陋的床板淋了個透心涼。
「嗯?」恭叔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門房方向,思索了一會又不滿地哼了一聲:「覺都不讓好好睡!」
而另外一邊,馬瀟怔怔地看著漫過門檻的水,心中微喜。
我特釀的竟然是個天才?
……
清晨的街道有些寒冷,但妖族居民早已從暖榻里掙扎出來,紛紛將門前臘肉掛在脖子上,急匆匆地朝鎮中心趕去。
一時間,黑風鎮熱鬧得如同妖都一般,原因無他,正是因為今天角斗大會開幕了。自從千年之前聖戰結束,角斗大會一直都是全妖族的盛事,畢竟血腥殘暴才是妖族的本性。
黑風鎮作為方心月妖域唯一擁有角斗場的地方,此時當然熱鬧非凡,十里八鄉的妖族都來湊熱鬧,有些實力的都帶著最強壯的奴隸來到角斗場,所以,本來就不寬的路,堵車了……
馬瀟在妖群和人群中失了神,這等場景,他也就在國慶節的方特遊樂園見過了。還記得那時他根本無從下腳,馱著弟弟在太陽下曬了一天,結果連個雲霄飛車的隊都沒排完。
弟弟……馬瀟不禁有些黯然。
白露已晞,擁擠的車流依然龜速前行,眼看開幕的時間就要到了,妖眾都微微有些急躁,有幾個站累的都坐在囚車上休息起來。
馬瀟不禁樂了,現實世界里有人把寵物當爹養,沒想到這裡奴隸也能享受到這麼高的地位,趕車的妖族全靠兩條腿,奴隸卻能美滋滋地坐車等到站。
「娘的,老子沒帶水!馬二哈,你分給我一瓶!」話音未落,牛矯健就奪走了馬二哈面前的竹筒。
馬二哈雖有不甘,但一想到這憨貨的身份,還是忍了。他轉身看了一眼嘴唇有些乾裂的馬瀟,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僅剩的兩瓶水裡挑出一瓶,丟給了馬瀟:「雖然你活不了幾天了,但戰死好過渴死。」
馬瀟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將水一飲而盡,美滋滋地靠著鐵欄杆伸了個懶腰:「這奴隸當的可真美,喝了妖族喝不上的水。」
「呵,讓你當爛好馬!」牛矯健冷言嘲諷。
看馬瀟如此不識好馬心,馬二哈也有些怒了,剛要發火卻又聽到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
「要是我在這住啊,早就找個街口擺攤賣水了。」馬瀟的聲音像是午夜夢囈,又像另有所指。
一連串粗鄙的髒話生生被馬二哈的馬唇給吞回去了,他掃視了一眼周圍的妖族和奴隸,不禁陷入了思索。
馬瀟微微一笑,心想這個馬二哈果真不是馬大哈,竟然這麼快聽懂了自己話里的意思。不過妖族可能天生沒有商業天分,這麼盛大的決鬥大會,竟然沒有任何周邊商業存在,眼瞅著有些妖族都渴得要舔自己的臭汗了,附近竟然連個賣水的都沒有。
想當年,自己上小學的時候,可是借著走讀的便利,通過倒賣零食掙了不少零花錢。
忽然,鎮子的上空響起一陣號角聲。
奴隸主們頓時慌了,這號角聲代表再有半個時辰奴隸檢驗就要截止了,如果他們不能在半個時辰內趕到,就沒有資格參加決鬥大會了,他們怎能不慌?
時間上的緊迫,再加上驕陽初升帶來的燥熱,奴隸主們的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大街上有捶地板的,有啃鐵籠的,還有拔胸毛的,打得你死我活的也不是沒有,據說原因是松鼠精的胸毛扎到了前面豬精的屁股,豬精覺得自己被性騷擾了,於是就打起來了,重點是這倆暴躁老哥都是公的……
眼看場面就要失控了,不知道哪個小機靈鬼大吼了一聲:「大家往兩邊散開,讓奴隸先過!」
街道頓時安靜了三秒鐘,緊接著陷入更大的騷亂。
「特么給我滾開!快給老子的奴隸騰位置!」這是路怒黨。
「我的寶貝,你可一定要多贏幾場啊,你主人我都快要窮得揭不開鍋了。來!跳下來,當心別摔著……」這是諄諄囑咐黨。
「你神經病啊!」
「老子接寶貝出戰車干你屁事?」
「你接你寶貝,所以就摸我屁股?」
「呃……手誤,手誤!對不起啊!」
「讓你放下來了么?快給我放回去!不然我就告你耍流氓!」
「……」
「告訴我,我美么?」
「……」
不出十秒鐘,摩肩接踵的街道竟然神奇地開出一條寬約三尺的小路。馬瀟當時就驚了,妖族大兄弟們紀律性也太強了吧。
「醜比!跟我走!」見馬瀟發獃,牛矯健皺眉怒斥道。
馬瀟:「???」
奴隸主們帶著奴隸緩緩向角斗場趕去,其他妖族也沒產生怨懟心理,畢竟角斗大會就是這些奴隸的主場,參賽奴隸越多,角斗大會才會越精彩,權當給自己的門票增值了。
由於太擠,馬二哈就沒跟著一起來,馬瀟提不起絲毫和牛矯健說話的慾望,畢竟這廝說話忒氣人。
約莫十幾分鐘,一座高大建築浮現在馬瀟眼前,雖然有些看不起妖族的粗魯,但馬瀟還是震撼了一把。
眼前這角斗場足有二十米高,佔地面積只憑肉眼根本估測不出來,其造型與書本上的古羅馬斗獸場頗為相似。窮如馬瀟根本沒去過斗獸場,所以這角斗場給他的震撼自然是無與倫比的。
牛矯健看馬瀟獃滯的模樣,不由得意了幾分,破天荒地給馬瀟當起了講解員:「這角斗場已有千年歷史,偉大的妖神擊殺了你們人類神祗之後,就俘虜了一千萬人類,耗時五十年建立了十二座角斗場,你面前的就是其中之一。」
說完,他得意洋洋地看著馬瀟,彷彿滅掉人類神祗的就是牛矯健本牛一般。
馬瀟心中有些憋悶,之前妖族為奴隸騰路的場景,讓他誤以為妖族對待人類就如同寵物一般,沒想到這血淋淋的歷史才是真相。
儘管對這個世界並沒有歸屬感,但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本能地對世界的現狀產生抗拒。
可是……我太弱了啊!馬瀟有些挫敗,拖著鎖鏈一步一步地朝角斗場走去。
角斗場的設計頗為合理,每個價位的門票都有相應的門,甚至奴隸都有入場的專用通道。這等精妙的設計,這等闊綽的手筆,得包含了多少人類奴隸的血汗?
用千年前人類的智慧和汗水,將他們的後代圈養、斗殺了千年。
這可真諷刺啊!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慘叫,馬瀟側身看去,前方一個人類少年滿地打滾,一個狼頭人拿著烙鐵譏諷地笑道:「現在的人類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下一個!」
那少年的主人深感面上無光,氣急敗壞地拖著他進了會場。
一邊走,一邊咒罵著自己奴隸不爭氣。
「這是幹什麼?」馬瀟問道。
牛矯健一臉不以為然:「給他打上奴隸印記啊,等會你也是這樣。」
馬瀟只覺背後一寒,冷汗涔涔而下,要是被印上這個印記,恐怕這輩子都要被釘到恥辱柱上了。
這印記代表的東西太為沉重,過於恥辱。
馬瀟不願接受,也不能接受!
「喲!又來一個雛兒!」狼頭人躍躍欲試。
馬瀟驀得驚醒,驚恐地發現那烙鐵已經朝自己胸口印來。他倉皇閃躲,險之又險地與烙鐵擦肩而過。粗麻袖子被燙出一個大洞,空氣中瀰漫起了燒焦的氣味,狼頭人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還敢躲?」
狼頭人和馬瀟齊齊看向牛矯健,一個是質問,一個是求助。
馬瀟雖然在遊戲中是絕世高手,頗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但遊戲畢竟是遊戲,現實中的他不過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哪見過這樣的場面?所以本能地希望牛矯健能幫他一把。
但牛矯健註定讓他失望了,抱著肩膀將視線移向別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狼頭人意會,神情變得悠閑了很多,嘴角甚至浮起一絲笑意,彷彿貓戲老鼠一般。
他手上毫不含糊,烙鐵以更快的速度戳向馬瀟的胸口。
看到牛矯健靠不住,馬瀟反而冷靜下來。控水法決如靈光乍現,馬瀟捏指成印,一股水流從他食指激射而出,打在烙鐵上「滋滋」化作白煙。
不管是妖族還是奴隸都愣住了,之後,紛紛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多久沒有遇到人類反抗妖差的場景了?
嘿嘿,有趣!有趣!
馬瀟的行為徹底激怒了狼頭人,狼臉上戲謔的笑容逐漸消失,他揮了揮滿是黑毛的爪子。
「給我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