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銘記
他想的太過天真了，謝品如其實還沒有原諒他。
沒關係，以後他有的是時間，努力的說服謝品如原諒她的。
李逸今天才到江城，一到江城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謝家找謝品如，誰料到他剛剛到謝家門口，就聽說謝品如已經離開江城前往西域。
一聽謝品如今天走了，還走出了城門，李逸連一刻都沒有辦法等，直接騎馬追了出來，與他一起來江城的王籌和蘇田兩人則被他遠遠地拋在身後。
在城門口等了一會兒，兩人帶著包袱姍姍來遲。
謝品如和王籌碰面的那一瞬間，王籌下意識地避開了謝品如的目光。
看見王籌謝品如想到，當年王籌和她說的那些話，歷歷在目，想忘都無法輕易忘記。
王籌一門心思的希望李逸能夠繼承皇位，繼續先皇時期留下來的榮光。
現在呢，李逸放棄了皇位，選擇和她在一起遠走西域，謝品如不相信王籌的心中沒有什麼想法。
「我們走吧。」
謝品如和王籌之間的官司，李逸一看的一清二楚，他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兩個人都是他不能放棄的人。
而且王籌現在也改變了主意，不像以前那樣非要他繼承皇位，他也不可能再重新回到那個位置上了。
一群人朝著西域的方向前行，途中王籌找到一個和謝品如單獨說話的機會。
找到這個機會之前，王籌一直有意無意地避開謝品如，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坐在河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王籌坐在謝品如的身側，放下手中剛剛撿來的柴火，主動與謝品如說話。
「謝姑娘，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避著你，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謝品如扭頭看著王籌，沒有在第一時間內說話。
他想聽聽王籌接下來怎麼說。
「公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先皇臨終之前的遺言我一直都記在心中，公子從小就樣樣出色，如果先皇的時間足夠，他長大以後一定是大唐下一任的國君，可是先皇的時間不夠了，他只能努力在他臨死之前，替公子坐好後面一切有可能的安排。」
這些話謝品如聽過，和先皇感情深厚的那個人是王籌，不是謝品如，她連先皇的面都沒有見過，先皇的那些良苦用心她是一點都感受不到。
「我從小就跟在先皇身邊伺候，帶我長大的師傅告訴我，伺候哪個主子，以後就是哪主子的人，他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幾十年年來我一直牢牢地記住這句話。」
因為這句話，他從一個小太監，成為先皇身邊的太監總管，先皇去世前還替他安排好了他未來的路。
王籌很感激先皇，他的人生中要是沒有先皇，現在只會那那些年老無依無靠的老太監一樣生活窘迫，連吃口冷飯還要看人的臉色。
「先皇駕崩之前和我說，他看不到公子登基的那一幕了，我活的比他久，我一定要替他好好地看看。」
他費盡心思，盼著李逸登基，李逸是登基了，可是他沒能看見李逸登基的那一幕。
這算得上他人生中的一個遺憾了。
「你如願以償了。」
王籌搖頭：「哪裡如願以償，說句大不敬的話，我這一輩子沒有自己的孩子，當年公子一出生就被抱到先皇身邊，先皇沒有時間照看公子，都是我在照看，有的時候我看著公子，心裏面就會幻想他是我的孩子，或許是從小就照顧的緣故，公子對我一向親近，他身邊一堆宮人伺候，可每次看見我的時候，都會朝著我伸手，希望我可以抱他。」
謝品如回想那個畫面，她沒有孩子，無法理解王籌的感受，她感覺得到，王籌說起李逸往事的時候，心情是愉悅的。
「那麼小，那麼軟的一團小人兒，沖著我笑，是個人的心都會化掉，從那時候起我就在心裏面發誓，以後我會把公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幫助他得到這個世上最好的一切。」
而這個世上最好的就是皇位了，先皇有心讓李逸繼承皇位，王籌想把世上最好的東西給李逸，兩人在沒有溝通的情況下達成了共識。
王籌堅定這個念頭，他從未在李逸的面前提起過，彼時女皇登基稱帝，整個李唐皇室都遭到了重創，他不敢隨便的把先皇臨終之前說過的話和李逸說。
李逸雖然聰明，到底還是年幼，他擔心李逸會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
「我萬萬沒想到，所有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他竟然一點都不在乎，甚至避之不及。」
王籌嘆了口氣。
「有些東西，在你看來很重要，可是在他的心中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重要。」
就好比謝韜，一個勁的想要多份得一些家業，為了能多分財產，鬧出多少事。
「是啊，以前我不明白，只想著把最好的給他，當這一切都到了他手上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其實他並不開心。」
蘇田經常和王籌說李逸的近況，李逸不開心他是知道的最多的那個人了。
起初他還在安慰自己，李逸只是暫時還沒有習慣這樣的生活，可是六年過去了，李逸還是不見有多麼的開心，王籌明白他是真的錯了。
「我明白我自己做錯了，可是我和公子之間造成的裂痕也無法修復，本來以為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繼續留在公子身邊，幸好……」
幸好李逸對謝品如是真心地，他可以為了謝品如放棄皇位，一起遠赴塞外。
「公子是真心喜歡你的，我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從來都沒有見他對哪個女子那麼上心過，起初我還以為，公子只是在遊戲人間，和你鬧著玩的，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謝品如還記得王籌當年和她說的那些話：「難道你不怪我，是我讓李逸放棄了皇位嗎？」
王籌搖頭：「別看公子平時笑呵呵的很好說話的樣子，實際上他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繼承了先皇所有的優點，包括先皇的痴情，公子比先皇還要痴情很多。」
生在帝王家，多情註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李逸生了情，他註定不能當一個好皇上。
「先皇痴情？」
好像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謝品如想笑，顧及王籌和先皇之間的情份，加上先皇是李逸的親生父親，那些諷刺的話，謝品如壓在心裏面決定不說了。
「你們所有人都認為當年心慌故意利用女皇為公子的將來鋪路，實際上並不是如此，他寧可當所有人眼中的惡人，也不想讓他心中在乎的人因為他的離去感到傷心。」
「你什麼意思？」
難道說當年的那些事，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舊情嗎？
「先皇當年知道自己時日不多，那時候是他和女皇感情最深的時候，他們夫妻兩人一路扶持走了過來，彼此之間都離不開對方，先皇不想他死後女皇因為他感到難過，決定讓女皇誤認為他是個浪蕩子，同時想方設法的培養公子，做下一個繼承人。」
王籌是先皇身邊最親近的那個人，他知道的最多，可有些話他不能說出來，那是先皇的心愿。
「當年公子問我，我為先皇感到難過，卻什麼都不能說，只按著先皇給世人留下的印象說話，我知道公子心中肯定對先皇失望，我很想告訴公子全部真相，可先皇臨終之前叮囑我，我也答應了先皇，我不能說出來。」
有時候一些人的承諾比生命還要重要，王籌記得先皇臨終之前的叮囑，愣是一個字都沒有透露出來。
謝品如不理解：「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你是外人，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這世上能有一個能夠理解先皇的人。」
同時他想借著這個機會和謝品如重修舊好，免得李逸夾在他們兩人中間尷尬。
謝品如默然，她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非了，女皇口中說的是一個版本，王籌此時和她說的又是另外一個版本。
上一代人的恩怨糾葛實在是太過複雜，她真的不明白，先皇臨終之前玩這一手到底有什麼意義。
換成是她，她寧願帶著他們兩個人美好的回憶慢慢地老去，也不願意永遠的恨著一個人，直到死的那一天都不能瞑目。
先皇這哪裡是為女皇好，他這分明想讓他自己走的安心一點。
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要不是王籌自己說起來，謝品如一點都不想舊事重提。
「先皇做過什麼和我沒有什麼關係，需要知道先皇那麼做的真正意義的人，是被關在上陽宮的女皇。」
王籌回憶起女皇的性格，她誰的話都不相信，他就算到女皇面前說先皇當年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著想也沒有用。
「你說的沒有錯，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
不得不承認，屬於他們的時代早已經過去。
「你說的都是真的？」李逸站在王籌的身後問他。
王籌看見站在他身後的李逸整個人都呆住了，他不知道李逸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
他和謝品如面對面而坐，謝品如早就看見了，她卻不告訴他。
「有些真相還是說給該知道的人知道吧，說給我聽也沒有什麼用。」
謝品如起身離開，給王籌和李逸兩個人留下了說話的空間，這會兒她沒有必要留在這裡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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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籌：其實你們根本想不到，我就是想讓你們幫我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