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分杯羹
滇若覺得自己快要炸了,他已經放過了殺死弟弟的那伙小蟲子,這些蟲子居然還敢不知死活地尾隨在後面。
不能被這些蟲子粘住,剛才探馬回報,漢人的大軍正在趕來,前鋒離著不過五里。滇若自信族中的五千兒郎絕不比三千漢軍差,可是狐奴部落沒有底氣與漢軍大戰,一旦傷亡嚴重,草原上的其他部落便會聞風而來,將狐奴部撕食得乾乾淨淨。
滇若帶著族眾調整了方向,沒有徑直回駐地,而是朝著西北狼突部馳去。狼突部有二千多名善戰的族人,從狼突部借道,漢軍如果還敢來便與狼突部合兵給他們一個教訓,至於狼突部是否願意,顧不上了,頂多給些刀槍吧。
身後的小蟲子著實可恨,滇若想了想,喚道:「鄰戴,你帶些人把身後的小蟲子除了,然後直接往北,不用跟著大隊。」
鄰戴黑黝黝的臉龐像塊生鐵,悶哼一聲旋轉馬頭,他的部眾跟著他轉身與大隊人馬脫離。滇若暗自嘆息,鄰戴是草原上的猛將,為了保存族人歸順了自己,卻一直沒有歸心,保持著距離。
偏偏鄰戴為人豪爽,勇猛善戰,身邊聚攏了不少人,隱隱威脅到了他的位置,自己靠著殺死頭人起家,可不想同樣的事落到身上。這次率眾南下無功而返,指不定會生出什麼事來,還是預做提防的好。
對於滇若的心思,鄰戴一清二楚,這是要讓丁庫部做替死鬼,拖延時間讓狐奴部逃走。他所在的丁庫部是小部落,三年前滇若帶著三千輕騎前來會盟,丁庫部不得不屈從,同樣屈從的還有幾個小部落。
對外狐奴部壯大成擁有五六千戰士的中等部落,而鄰戴等小頭領不得不結成團對抗滇若的壓力,保持一部分的獨立,鄰戴在小部族中聲望最高,這一次滇若是想除去自己了。
讓鄰戴感到欣喜的是除了本部落的三百餘人外,鉭吉、鍾鞏兩部也旋轉馬頭,跟在自己的身後,兩隊人馬分開時,鄰戴的身邊聚攏了六百餘騎。
鄰戴感激地揚了揚鞭,道:「草原足夠寬廣,滇若不仁,我們不再聽從他的號令,丁庫、鉭吉、鍾鞏三族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遠處,劉宇等人停住馬,小心地觀察著從羌軍中脫離出來的小隊人馬。
「鄰戴兄弟,不妨前去跟漢人談談,若是可以便帶著部落投靠他們。」鉭吉部的首領援吉幹道。鍾鞏首領克乎也點頭同意。
漢羌之間爭鬥百年,叛亂與依附交錯而行,勢弱時歸順漢族是羌族慣常的做法,鉭吉、鍾鞏跟隨丁庫部脫離大隊,實際上便是與狐奴部反目,沒有了退路。
鄰戴看了看里許外的漢騎,道:「這夥人不像是漢軍,我先過去看看。」
說罷,鄰戴讓眾人等候,單騎向前,來到六十步外高聲喊道:「我是丁庫部的鄰戴,想跟主事的人說話。」
恆介對羌族部落比較了解,對劉宇道:「丁庫部是個小部落,聽說投靠了狐奴部。」
杜陽城外沖斷羌騎,引得羌軍追趕,間接地救下百姓,恆介對劉宇暗暗心折,加上劉宇有太子舍人的官身,所以遇事自然以劉宇為主。
劉宇笑道:「我去會會這個鄰戴,看他說些什麼。」
鄰戴見漢騎中出來個半大小孩,不悅地道:「我有要事相商,小孩你回去叫大人來。」
劉宇道:「我是太子舍人劉宇,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我可以做主。」
鄰戴不知太子舍人是什麼,聽起來像是漢朝的官名,看這個少年郎神態從容,面對自己沒有絲毫懼意,不是普通人。
「劉公子,我是丁庫部的首領鄰戴,想率丁庫、鉭吉、鍾鞏三部投降,不知你能否作主?」鄰戴按照漢人的習慣稱呼劉宇為公子道。
投降?劉宇看了一眼鄰戴,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六百餘騎,弄不清鄰戴的話幾分是真。
鄰戴見劉宇沒有回答,反倒多了幾分信心,解釋道:「丁庫三部是被滇若脅迫加入狐奴部的,此次偷襲杜陽城失利,漢軍追擊,滇若拋下我們獨自逃生,我三部不願做替死鬼,寧願投降漢軍。」
東側,牛輔的三千輕騎已經出現,黑壓壓地朝著這邊馳來。羌騎一陣騷亂,鄰戴急聲道:「行與不行,劉公子給個痛快話。」
看來鄰戴的話是真,劉宇道:「我無權答允你,不過我可以帶你一起求見漢軍統帥,向他提出依附之事。」
牛輔大軍一分為三,李傕、郭汜分別率軍從左右包抄,有意將六百羌騎合圍在中間。羌騎躁動不安,援吉干高聲叫道:「鄰戴,快跑,漢軍要合圍了。」
劉宇道:「鄰戴首領,可願賭上一把,同我一起去見漢軍統帥。」
鄰戴驚疑地看著劉宇,眼前這個少年平靜地微笑著。鄰戴一咬牙,道:「我賭了。」沖著身後高聲喊道:「不要跑,我去見漢軍統帥投降。」
看到羌騎猶豫未定,少數羌騎已經脫離隊伍向遠處逃去,劉宇沖后招呼道:「大夥隨我來。」
顧明等人催馬過來,劉宇道:「這些羌人準備投降,同我一起過去。」
兩部人馬合在一起,互相戒備著,此時牛輔大軍已經完成合圍,蹄聲如雷向著中間壓迫過來。
劉宇看向東面高高飄揚的纛旗,斗大的牛字在陽光下分外醒目,牛字?劉宇立刻想到了牛輔,董卓的女婿、中郎將牛輔,統軍的是他。
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劉宇催馬上前喊道:「尚書盧植弟子、太子舍人劉宇,求見中郎將牛大人,有事相商。」
看到大軍圍困住了近千人,牛輔大喜,斬首千騎是大功,說不定自己能因封侯,至於被困的那些人是羌兵還是引走狐奴部的漢騎,無關緊要。
正要下令出擊,聽到劉宇的呼喊,牛輔一愣,盧植的弟子,太子舍人怎麼會出現在此?賈詡一愣,劉宇怎麼在此,饒賓沒能殺死他?
牛輔面色陰晴不定,是假做不知一舉襲殺所有人還是見見劉宇。劉宇離大軍只有百步,看到大軍沒有放緩速度,頭上的汗冒了出來,自己大意了,兩軍對戰牛輔極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自己也斬殺,事後推做不知,便連盧師也難討回公道。
情急之下,劉宇從懷中掏出印信,高聲叫道:「太子舍人劉宇,奉天子所差前來三輔暗中觀風,有緊急軍情稟報中郎將牛大人。」
語中貫透真氣,有如驚雷炸響,整個戰場都聽得真切,進擊的兵馬稍頓。賈詡暗嘆,這個劉宇果然了得,審時度勢叫破自己觀風暗使的身份,牛輔再要下令襲殺,便是殺欽差了。
賈詡低聲道:「大人,不妨見一見。」
鼓聲傳出將令,三軍駐馬不前,將羌軍和恆介等人圍在中間。一騎飛奔來到劉宇面前,冷聲道:「隨我來。」
劉宇穿過重重兵馬,來到纛旗之下,看到了中郎將牛輔。牛輔面白黑須,劍眉長目,挺拔身軀在盔甲的襯托下顯得威風凜凜,一表人才,難怪董卓招他為婿。
劉宇跳下馬,在馬前揖禮道:「見過牛大人。」
接過劉宇手中的印信掃了一眼,牛輔冷聲道:「你方才說身賦皇命,可有憑證,若是虛言,休怪本將斬你。」
劉宇從容道:「卑職奉天子暗旨,來三輔暗中觀風,並無聖旨在身,不過有盧師的書信為證。」
牛輔盯著劉宇不語,劉宇拱手而立,神色不變。牛輔冷哼一聲,道:「有何事見我?」
「卑職特來送大人一場富貴。」劉宇揚起臉笑道。
牛輔縱聲狂笑道:「大言不慚,我倒要聽聽你有何富貴送我。」
「大人,卑職與丁庫、鉭吉、鍾鞏三部議定,他們要投降大人。」劉宇道。
牛輔不以為然地道:「瓮中之鱉,是殺是降隨我心意,哪用你來討好。」
劉宇心道,這個牛輔傲氣得很,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想到董卓不把太尉張溫放在眼中,他手下的將領擁兵自重、桀驁不馴便可想而知。
「大人,狐奴部昨日偷襲杜陽城,夜間大人便率軍來援,可謂神兵天降,大人要是早來半天,杜陽城的百姓就不用受苦了。」劉宇笑道。
牛輔眼神一凝,厲聲喝道:「你這話何意?」
「卑職只是覺得大人來得好巧,莫非早就得到了消息?」劉宇從容語道。
牛輔手握佩劍,眼中殺氣凜然。
賈詡道:「劉大人有所不知,牛大人得知杜陽令韓昱有投敵之嫌趕來阻止,恰巧遇到狐奴族南侵,這才趕走羌賊救下百姓。」
劉宇見賈詡身著儒衫,與四周的將士不同,揖禮問道:「請問先生高姓大名。」
「本官賈詡賈文和。」賈詡捋須笑道。
賈詡賈文和,三國毒士,劉宇認真地打量了一眼賈詡,原本他只是感覺牛輔來得太巧,此時倒有七八分確定牛輔是早有準備。
想起那些被羌騎驅趕殺死的百姓,劉宇憤聲道:「果真是巧得很,卑職定要在奏報天子的疏文中替牛大人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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