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心瘋

「砰」，劉宇正在彎腰掃馬糞，沒有提防馬驚了，被馬蹄重重地踢在胸口，倒在馬棚外。

「不好，小劉被馬踢了。」

「不要管他，看看馬有沒有事，傷了馬你們可賠不起。」

模糊中，劉宇聽到腳步聲奔來，頭一歪，暈了過去。

陽光從西面的牆洞中斜照而入，落在臉上，髒兮兮的臉在陽光下閃出油光。一隻蒼蠅落在眼瞼之上爬動著，劉宇眼皮顫動醒了過來。

眼睛裂開一條縫，頓覺金光亂晃，忙把眼睛閉上，屋外一片嘈雜，馬嘶人喊，有如身處鬧市。

昨天公司慶祝永樂傳媒上市，當天市值突破八百億華幣，作為「三國爭輝」遊戲的首席設計師和體驗師，劉宇執有公司三成股份，一下子擁有了二百多億華幣的資產，成為世人羨慕的明星。

光鮮的背後是十餘年磨一劍的艱辛，記不清有多少次通宵達旦，查閱資料、修改文案、設計場景、完善人物，這一切總算有了豐厚的回報。

何以酬辛勞，唯有拼一醉，劉宇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自己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胸口一痛便倒下來。

「婭兒，倒杯水給我」，劉宇閉著眼睛道。

婭兒和他在一起已有六年了，自己答應她等公司上市后就結婚週遊世界，現在到了兌現承諾的時候。

沒人回應，嘈雜聲不斷，鼻端哪來的臭味，怎麼回事？劉宇疑惑地睜開眼，這是哪？低矮的房梁、灰撲撲的牆壁，嘈雜聲和臭味從一扇破舊的木門外傳來。

劉宇驚悚地坐起身，胸口猶如針扎般刺痛，自己被綁架了。身下鋪著稻草，散發出異味，長長的通鋪上雜亂地堆放著黑乎乎的東西，身上也搭著一塊。

嫌惡地用手指拈開那東西，猛然發現手變得粗糙開裂，黑乎乎分不清本色，這哪是自己的手。

「啊」，劉宇驚叫出聲，腦海中湧出一段記憶：劉宇，十四歲，順風馬行的馬夫，被馬踢中胸口……

頹然地倒回通鋪，原來是穿越了，老天何其殘忍，在自己人生巔峰的時候撤走了梯子，再也見不到婭兒、家人、好友，所有的辛勞都化成泡影。

腦中亂成麻，一會是在公司徹夜調試遊戲的場景，一會是拿著糞叉清掃馬棚的情形，莊周夢蝶，同名不同人，此身難辨真假。

屋內暗了下來，說話聲由遠而近，一群人走進屋中。說話聲、倒水聲、拖動桌椅聲，劉宇緊閉著雙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群熟悉的陌生人。

「去看看劉宇這小子死了沒有，要是死了讓他家裡人拉回去。晦氣。」

一個尖利的嗓音響起，劉宇腦中浮現出四十幾歲的馬臉漢，程老六，馬行的小管事，一直對自己橫眉豎眼的挑刺。

一隻手放在了劉宇的額頭上，感覺到溫度，又在鼻端試了試呼吸，趙叔的聲音響起：「程管事，小劉緩過來了。」

「被馬踢中胸口還死不了，真他娘命大。這小子躺了一天沒幹活，反正也不累，晚上沒飯吃。」程老六憤憤地摔門而出。

「小劉，喝口水。」頭被人扶起，睜開眼看到滿臉的絡腮鬍子，殘存的記憶告訴他，是趙叔。幾顆腦袋湊了過來，老孫、徐哥還有瘦猴，目光帶著關切，讓人心生暖意。

晚飯是半稀的粟米粥，裡面雜著些黑豆，上面漂著幾根分不清顏色的菜葉，粥只有四碗，按照程管事的吩咐，劉宇那份給免了。

趙叔嘆了口氣，拿起桌上喝水的陶碗，將自己的粥倒了小半進去，老孫猶豫了一下，也倒進去些，徐哥和瘦猴低著頭吃得飛快，只做不見。

粟米粥遠不如前世所吃的那樣好喝，只是此刻飢腸轆轆，半碗粟米粥還沒嘗出滋味便下了肚。

吃罷飯，幾人都倒在了鋪上，免得走動消耗了腹中不多的食物。屋中沒有燈，劉宇輕輕按摩著胸口，剛才拉尿時到外面解開衣襟看過，胸口烏青了一大塊。趙叔說他真命大，抬他進屋的時候有進氣沒出氣，胸口腫了半寸多高，大夥都認為他緩不過來了。

「聽說官軍打了敗仗，黃巾賊軍圍困長社城，殺了好多人……」

黃巾賊軍，劉宇頓時明白過來，自己來到了東漢末年，黃巾起義爆發在光和七年，也是中平元年，公元一八四年。突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老天抽走了梯子的同時送給自己一朵騰空的青雲，讓自己來到最為熟悉的三國時代。

在遊戲中曾無數次一統天下，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按劍俯視四方，激情澎湃氣吞山河，蒼天已死，或許是老子當立。想到得意處，劉宇忍不住笑起聲來，「哈哈哈哈」。

屋內一靜，趙叔試探著問道：「小劉，你沒事吧。」

劉宇醒悟到失態，連忙道：「趙叔，我沒事，你們繼續聊。」

瘦猴翻了個白眼，大夥正聊黃巾賊殺人呢，這個劉宇居然哈哈大笑，瘋了嗎？對了，這小子被馬踢中胸口，該不是把心踢沒了，得了失心瘋。瘦猴緊張起來，聽說得了失心瘋的人會胡亂殺人，自己可得小心點。

被劉宇突兀地一笑，大夥沒了談興。趙叔翻個身，道：「早點睡吧，老孫、小徐，晚上輪到你們上料，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