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過了兩日，冷俏約沈慕蓉吃晚飯，地點是冷俏選的，古色古香的飯莊。

冷俏先到，點了一壺紅茶，慵懶地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茶，不多時，包廂門被輕輕推開，正眯著眼享受的冷俏震住了，沈慕蓉牽著的那個漂亮小男孩是誰的孩子？

小男孩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冷俏，甜甜地喚了一聲，「阿姨好。」

冷俏從沒跟小朋友打過交道，半響才想起來問一句，「真乖，你叫什麼名字？」

「思思。」小男孩奶聲奶氣回答。

冷俏看向沈慕蓉，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你生的？」

沈慕蓉點點頭，笑而不語。

冷俏看看小男孩，又看看她，「跟你長得很像。」

「都說像媽媽。」

沈慕蓉抱著思思坐到對面，又叫服務員要了一張寶寶座椅，加了一個蒸蛋，是思思愛吃的。

思思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小手東摸摸西蹭蹭，有些坐不住，沈慕蓉有經驗地拿出一個樂高的玩具，柔聲道，「思思，你在這邊玩這個，好嗎？」

一看到玩具，思思興奮地連連點頭，嘴裡有些吐詞不連貫，「哇，樂高—要玩。」

冷俏笑道，「你帶娃還挺有一套。思思好乖。」

「一開始，我是手忙腳亂的。而且，思思是天使寶寶，比較不那麼讓人操心。」

冷俏頓了一下，忍不住道，「孩子爸爸呢？你結婚了嗎？」

沈慕蓉搖搖頭，臉上很平靜，無悲無喜。

思思突然抬頭道，「爸爸。」思索片刻，又道，「工作。」說完，又低頭玩樂高。

冷俏愣了一會，仔細打量了他一陣，震驚道，「有點像段思齊。」

再看一眼沈慕蓉，瞠目結舌了，「真的是他啊。」

冷俏趕緊喝了一口紅茶壓驚。沈慕蓉笑道，「你這一驚一乍的，悠著點。」

「你還有心思笑，如果是我，我怕是會急死。」冷俏想起段思齊對沈慕蓉的態度，不禁為她發愁起來。

冷俏嘆了一口氣，「你這個悶葫蘆，什麼事都藏在心裡。當年，你到底對段思齊做了什麼？」

沈慕蓉搖搖頭，淡淡道，「我不想說。」

她又道，「不用擔心我。」

兩人又聊了些別的。突然，思思拉著沈慕蓉的手，「媽媽，尿尿。」

沈慕蓉牽著思思的小手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右手邊有一個大包間的門開了一條縫，沈慕蓉不小心瞥了一眼，就走不動路了，兩眼發直，思思若有所感地朝媽媽的目光望去。

裡面赫然是段思齊，只是他的變化有些大，臉色特別臭，給人的感覺就是他下一秒就會爆。

果然，她才盯著他看了幾秒，他就警覺地朝她這個方向偏頭看過來，嚇得沈慕蓉連忙拉著思思往前走，一顆心怦怦亂跳。

直到坐下來，她還魂不守舍。冷俏納悶道，「怎麼了？」

沈慕蓉喝了一口茶，鎮定道，「看到段思齊了，他變化挺大的。」

冷俏嘆了一口氣，抱怨道，「可不是嘛，脾氣變得特別暴躁，那還是以前那個段思齊。」

頓了一下，半開玩笑道，「沈慕蓉，帶這個暴君回歸到正常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沈慕蓉蹙眉道，「他這幾年談朋友了嗎？」

冷俏搖搖頭，疑惑道，「緋聞女友都沒有一個，以前還有媒體報道他是同性戀的。」

沈慕蓉的心裡突然變得有些沉重，她悶悶地吃菜，正要給思思夾菜，這才發現思思不見了。

剎那間，沈慕蓉慌了，六神無主，急忙推門出去找，跟在她身後的冷俏安撫道，「我去服務台要求廣播下，他這麼小，肯定還在飯店裡。」

沈慕蓉急得都快要哭了，心裡自責萬分，邊跑邊喊，「思思，你在哪？」

跑過一個拐角，著急上火的沈慕蓉剎住了腳，牆外站著的小人兒，正是思思，只不過他此時正拉著一個人的衣角。

恰是這個人，讓沈慕蓉停住了腳，躲在牆內，看著牆外那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

思思仰著頭，滿是孺慕之情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對面的男子，興奮地迭聲喚道，「爸爸，爸爸…」

男子的表情，很是暴躁，扯開思思的小手，「我不是你的爸爸。」

思思趕緊又抓住他的褲腳，眼淚汪汪地繼續道，「爸爸，爸爸…」

男子的心裡莫名有些心軟，伸手利落地抹乾思思的眼淚，煩躁道，「男子漢，不要輕易掉眼淚。」

思思連忙收回眼淚，憋起小臉，可憐兮兮地道，「我聽話。」

「爸爸，不要走。」

男子抬手撫著太陽穴，正一籌莫展之際，沈慕蓉悄無聲音地走出去，走到他們跟前，揣著一顆沒有了方寸的心，微笑道，「思齊，好久不見。」

這個熟悉的聲音，如一道天雷劈開他的天靈蓋，他瞳孔放大，迅速轉頭聞聲望去。

是她，她真的回來了，這個聲音，無數次在夢裡縈繞，他化成灰都聽得出來。

看著熟悉的面孔，他的靈魂穿梭到三年前，他千辛萬苦以為忘記了的記憶，如海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淹沒了他的理智，他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盛夏，那一天，他站在她的面前，希冀著她說，「不是真的。」，結果等來的只是一句，「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多麼殘忍的話，多麼無情的記憶。多麼狠心的女人。

她為什麼要回來，在他的傷疤好不容易結疤了，她回來做什麼了？

痛苦，悲傷的情緒席捲了他，可為什麼偏偏還有一絲歡喜，他又見到了她，還是他記憶里的樣子。彷彿三年的時光根本不存在，她只是出門為他去買一聽可樂。

兩個人傻傻地站著，空氣變得緊繃，飄散著曖昧，悲傷的思緒。

思思渾然不覺，看到沈慕蓉，急忙蹬著小短腿跑過去，歡呼著，「媽媽，我找到爸爸了。」

這一句話，終於把段思齊從幻夢中驚醒，他二話不說，狠狠地掉頭就走。

沈慕蓉追了半步，卻停下來，她的眼眶裡已經蓄滿淚水。

思思傷心地追出去喊著，「爸爸，爸爸…」想哭，又想起爸爸說過的話，硬生生地忍住了，一張小臉紅得皺巴巴的。

沈慕蓉拉住思思跑出去的小身體，安撫道，「爸爸有事，去忙工作了，過幾天，媽媽再帶你去找爸爸。」

思思摟住蹲下來的媽媽，「我想爸爸。」

頓了頓，「爸爸好凶。」

沈慕蓉揉著他的頭髮，吻吻他的臉頰，裝作生氣的樣子，「思思，剛剛為什麼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媽媽好著急，生怕找不到你了，下次你不能再這麼單獨跑出來，知道嗎？」

思思懵懂地看向爸爸離去的方向，委屈巴巴道，「我出來找爸爸。」

沈慕蓉心中一痛，反應過來，心疼道，「你先前看到爸爸了，是嗎？」

思思點點頭，沈慕蓉抱著思思柔軟的小身體，咬唇道，「思思，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

站在牆外的冷俏，看著他們的身影，不禁濕了眼眶，一時之間不願意走上前，免得打擾了他們母子倆互相安慰的溫情。

回到包間的段思齊，變得更加抑鬱暴躁，一言不發地喝酒，一杯又一杯，嚇得其他人安靜如雞，面面相覷。

他的腦海里只有黑色、混亂的景象，她回來，就是因為她在國外生了孩子，找不到爹了是嗎？她從小教育她的孩子，認他當父親，是為什麼？她覺得他還會對她心軟？她怎麼能這麼無恥？她怎麼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可憐的段思齊，什麼都不知道，還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