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冬日早上的太陽並不溫暖，一天的開始對於正常人來說也許意味著希望，也許意味著又要上班的煩躁。但對於抑鬱症患者來說，意味著痛苦一天的開始。
金鐘鉉坐在床邊，看著樓下來往的人群，遺憾的掰了掰窗戶的把手，然後繼續看窗外風景。
「哥，我給你帶了三明治，雞蛋培根的，以前你最喜歡了。」
李泰民歡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看到窗邊的男人之後，腳步頓了一下，而後重新揚起笑容。
味同嚼蠟一般的吃著早飯，感知遲鈍的金鐘鉉總感覺有什麼不對，但他想不起來。幾次張口欲言之後，他也就忘了要問什麼，算了，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了。
陪金鐘鉉吃完早飯之後，李泰民就出醫院上了保姆車，他還有行程要趕。
中午的時候是溫流來陪他，金鐘鉉一句話都不說，溫流像獨角戲一樣的說以前練習生時候的趣事。說起那時候第一次拍MV的時候，宋倩前輩還在片場教他們中文。後來又說到了，公司新人裡面也有很多中國人。然後溫流就感嘆道，中文真的好難學。
金鐘鉉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問溫流，「她呢？」
溫流愣了一下，「誰？」
「南宮瑜，她去哪裡了？」，金鐘鉉因為病情的原因，腦袋其實很糊塗，早就忘了兩個人之間的賭約，只問溫流，「她怎麼不來看我？」
想起那個孩子，溫流有點忍不住酸澀上涌，不敢看金鐘鉉的眼睛，所以低著頭說，「她啊，她這幾天有行程，過兩天她就來了。這幾天讓我們先陪著你吧。」
「哦。」
晚上珉豪來的時候，金鐘鉉看了看他背後，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有些失望。
「她呢？」
珉豪的表情自然很多，笑著說小魚去日本了，品牌活動是不能缺席的。金鐘鉉面無表情，當天深夜，他就反鎖了洗手間，拿起馬桶的蓋子往地上摔，碎瓷片散落一地。
晚上陪床的是李泰民，並不是護工，所以他不小心睡著了。被馬桶蓋摔到地上的巨響驚醒之後，李泰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看到了衛生間里緩緩流出來的淡紅色液體之後，手哆哆嗦嗦的按了護士鈴。
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里，李泰民生理性的嘔吐，然後邊嘔邊拍門哭著叫金鐘鉉的名字。
護士趕來后，直接用鑰匙打開了洗手間的門，和醫院的護工一起把金鐘鉉抬到病床上進行急救措施，一切都是熟門熟路。熟到癱坐在地上的李泰民覺得，這如果是一場夢該多好啊。
傷口甚至並不嚴重，金鐘鉉根本沒什麼力氣，也沒割到大動脈，只是看起來嚇人而已。
給金鐘鉉做好傷口處理之後，李泰民被護士從地上扶起來，他也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正常的話，應該正在上大學，或者大學畢業沒幾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可在這個圈子裡，他已經是入行快十年的大前輩了。
娛樂圈的孩子都早熟，可再怎麼早熟，也沒見過這樣的畫面。他不是南宮瑜，因為有一個邢辯律師的父親，從小看慣了很多比這還要殘忍的畫面。她面對這樣的場景，只是忍受不了生命的沉重。而李泰民，是真的害怕，害怕極了。
護工幾乎是把坐在地上的李泰民抱起來的，非常費力，因為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接到電話跑到醫院的溫流，看著癱在椅子上蜷縮著身子的李泰民，又看到病床上更像是行屍走肉的金鐘鉉，而地上還殘留著沒有擦乾淨的淡紅色液體。
「為什麼？」，溫流大喊了一聲，整個精神已經達到了崩潰邊緣，「金鐘鉉！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逼死？泰民做錯了什麼？小魚做錯了什麼？我們做錯了什麼？」
「她呢？她為什麼還不來？」，金鐘鉉聲音平靜，只看了看他的身後，對溫流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誰？」
問完之後，溫流反應過來了，又哭又笑，「小魚啊，被你所謂的賭約，折騰到每天都在瀕死的絕望里掙扎。」，想起這兩天那孩子經歷的慘狀，溫流的淚一串串的順著臉頰流下，「她已經快瘋了。」
金鐘鉉眼神沒有焦點的發獃了一會，說，「我要見她。」
「求你了，快下來！」，台下的工作人員哭喊著，幾乎已經是跪下來求台上的那個身影。
而跪在台上的女孩正處於強烈的恐懼當中，心臟好似要從胸腔中跳出來，那種身體失控的感覺讓她的喉嚨出現了一種窒息感。旁邊的醫護人員迅速上台進行急救措施，注射抗戒斷治療的相關藥物。
十幾分鐘之後，發作停止之後，南宮瑜甚至能清楚記得自己病症發作的經過。
「任何藥物都是有副作用的，我們要對病人的身體負責，這根本就是亂來！」，看到地上的女孩緩過來之後，醫生沖著下面的工作人員吼道，「對！驚恐發作確實是幻覺，但誰告訴你們，幻覺要不了人的命！」
「人體是非常複雜的，就連病人都有被嚇死的，你們這根本是拿她的命來賭另一條命！」
南宮瑜艱難的握住醫生的衣服下擺，還沒喘勻氣，就斷斷續續的說，「我，好很多了，不是嗎？」。她很珍惜生命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活著有多美好了，所以，她絕不會認輸。
她以前只是不想熬過去而已。
因為在南宮瑜心裡非常隱秘的角落，是恨著，也怨著粉絲的。她不想solo，不想開個人演唱會，不想開個人粉絲見面會，不想開專輯簽名會，都只是因為，她怨恨著粉絲。
南宮瑜從來不恨黑粉，或者是anti，因為那是些無關緊要的人，那些攻擊對她來說也是無關痛癢。可當剛出道的她，遭到那些所謂的組合粉絲的抵制，在官咖裡面讓她退隊，在簽售會上故意忽略或者罵她，甚至是在下面舉著讓她退隊的標誌之後，南宮瑜就無法抑制的怨恨。
尤其是，當看到以前讓她退隊的粉絲，後來在舞台下舉著自己的應援牌，南宮瑜就覺得這一切可笑極了。她根本不感動，也不會覺得自己終於得到了認可，只覺得可笑。
所以她在報復，看著那些所謂的粉絲在官咖也好，個人SNS下面也好，刷著希望南宮瑜開粉絲見面會，開個人演唱會的留言，心裡只覺得痛快極了。
可這樣公平嗎？對一直喜歡南宮瑜的粉絲公平嗎？
不公平
所以南宮瑜才讓自己患上了恐慌障礙，她是自己放任自己得病的。因為這樣一來，她就有借口了啊，她不是不想開粉絲見面會，也不是不想開solo演唱會。
只是她得病了而已，因為沒辦法站上舞台，所以她無可奈何。
但她也是真的得病了，確實是驚恐發作，焦慮症的一種。只不過她只會在特定情境下發作，區別於其他病人可能會隨機發作的特徵。其實南宮瑜這輩子都治不好，也沒什麼關係，不過是一個人面對不了舞台而已。可她願意為了金鐘鉉去努力，跟任何感情因素沒有關係，她不喜歡金鐘鉉，金鐘鉉也不喜歡她。
只是因為，那是活生生的生命，是她努力一下就可以救回來的，珍貴的生命。
從早上開始，南宮瑜就在舞台上，暈了醒，醒了暈。每當音樂響起，她把話筒放在嘴邊，就會驚恐發作。一開始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呼救，求救，然後躺在地上抽搐。
而現在，南宮瑜已經可以開口唱出幾個氣音，然後再開始全身發抖，手腳麻木，時不時的嘔吐。
狼狽，醜陋，恐怖......
一切負面的詞語，都可以用來形容南宮瑜現在的慘狀，台下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員害怕到一起尖叫無措，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而站在旁邊隨時要進行急救的醫生，卻覺得她美麗極了，那是任何鑽石都襯托不了的美麗。
溫流推著金鐘鉉的輪椅，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南宮瑜在舞台上狼狽的抽搐。
「推我過去。」
走進舞台之後，金鐘鉉看向台上的女孩，笑著說，「怎麼樣？我說過了，你做不到的，所以放我自由好不好？」
「做夢！」，南宮瑜從身體抽搐的窒息感中掙脫出來，咬著牙說，「你給我看著！看著我是怎麼站起來的，然後去給我接受治療！」
南宮瑜掙扎著站起來，遣散了所有的工作人員，她的理智還在，金鐘鉉的事情絕不能透露出絲毫，如果泄露出去那就是想活生生的逼死他。
BigHit的工作人員都是簽了保密協議的，大部分都是跟了南宮瑜多年的老員工，但也有新員工。南宮瑜的這個毛病在RBW也沒幾個人知道，但跟在南宮瑜身邊的老員工多多少少都有猜測，而現在只不過是把這個懷疑坐實了而已。
新員工都被嚇到了，被發病的南宮瑜嚇到了，包括黃文希和其他很多混進來的亂七八糟的人都被嚇到了。
所有的工作人員被要求去後台，舞台上就只剩下了知情人員，南宮瑜直接讓泰俊幫她放伴奏，當初金鐘鉉給他寫的那首歌的伴奏。
金鐘鉉聽到前奏的一瞬間，眼裡有水光閃過，然而下一秒依舊面無表情，看著南宮瑜一遍遍的開口，一遍遍的發作。
大家都要休息，包括醫護人員，沒人能從早陪到晚，除了泰俊。對他而言，南宮瑜就是他的責任。
晚上靜默無人的劇場裡面，只剩下了三個人，一遍遍昏厥又醒來的南宮瑜，冷眼旁觀她的金鐘鉉，以及眼眶含著熱淚的泰俊和溫流。
而隔了幾條街的便利店裡面，黃文希拍著桌子和記者說，「我親眼看到的！」
記者也是很無奈，「我當然相信你是親眼見到的，但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這樣的新聞可是大爆點呀，獎金絕對豐厚，但沒有證據很容易被告。南宮瑜她爸爸，大眾不清楚，但作為記者多少都聽說過，是業內最有名的人物了。
南宮瑜爺爺那張臉一露出來，就更沒有記者敢亂寫了，那一家子是真的兇殘。龍生龍鳳生鳳這句話，用來形容金家最合適了。金家的每一個孩子，在各自的領域都算得上是人物。
最不成器的南宮瑜，也算是娛樂圈裡面不能被忽視的存在，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反正，錢就在這裡，你想要就拿出照片，我不會虧待你的。」
「啊，對了，速度要快。」
說完記者就起身走了，連拉麵錢都沒給人家付，沒辦法，養家不易。南宮瑜可太難跟了，他們公司的經費也是有限的啊，總不能老被調侃是她的站哥。
黃文希捶了一下桌子，然後仰頭尖叫了一聲，引來了路人的側目。
回到劇場之後，黃文希就找借口在後台徘徊，想去一下舞台附近偷拍照片。
成功了嗎？
很遺憾，沒有。
一開始南宮瑜就知道這個事情的嚴重性，不僅簽了保密協議，還不準所有工作人員帶任何錄像攝像設備。
金鐘鉉來了之後，南宮瑜就不準工作人員接近了，也沒有什麼機會給他們拍。
而黃文希還有很多試圖靠近的工作人員，被守在外面的李辰信一個個記了下來，把名單交給了BigHit。
然後忽然有一天，朴智旻發現好多工作人員不見了，換成了多少有些年紀的工作人員，其中就包括黃文希。
金浩范的答案就是，「應該不是粉絲就是別的公司送來的嗯...你們心裡應該清楚，正常的商業手段。其實找出來一批，還會有新的進來，但這也是對內對外的警告。」
而當一部分工作人員被趕出去之後，南宮瑜患有精神類疾病，不能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消息，就鋪天蓋地的傳了出去。
和南宮瑜商量之後的BigHit第一時間讓粉絲期待年底南宮瑜的solo舞台，以及明年的solo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