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梵卓將辛默爾帶離光榮奠,與布魯諾在地牢中相遇,辛默爾忽然抓起哲洛蒙的手,然後怔住,好半天才啞聲道:「為什麼?」
為什麼血皇的能量會到哲洛蒙體內?
為什麼血皇要殺掉艾爾末?
為什麼他們忽然來到了血皇宮殿?
為什麼……死的是艾爾末?
布魯諾眯起眼睛,輕輕搖了搖頭,在心緒極度動蕩之下維持著冷靜:「他是血皇。」
辛默爾憤恨:「他不是!」
梵卓沉默良久,嘆了口氣:「他是。」
辛默爾厲聲道:「他不是!他不是血皇!血皇不會做傷害血族的事!血皇不會殺死艾爾末!血皇甚至不願看到任何一位血族死去……」
布魯諾沉吟道:「……這一切都會有交代的……」
梵卓嘆氣,伸手按住辛默爾的後腦,辛默爾的身體晃了晃,瞬間昏了過去。
艾爾末剛剛死亡,辛默爾正在虛弱的時間,讓梵卓輕易就能擊暈他。
梵卓轉手將人扶住,皺眉看向布魯諾:「如果他真的變成了血皇,你會怎麼辦?」
布魯諾沉默良久:「血族,不需要這樣的血皇。」
艾爾末已死,血皇又奪舍了哲洛蒙,他不傻,能看出血皇對他們三位親王並不信任,但是用這樣的方法……
哪怕血皇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在內,哪怕可能哲洛蒙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都不足以為血皇開脫。
梵卓拍了拍布魯諾的肩膀,也說不出安慰的話——只要長了眼睛的人就能發現最近布魯諾和哲洛蒙之間的不對勁,倒不如假作不知:「即使他和你之間存在契約?」
「……即使如此。」
血族為什麼一定要血皇復活?
因為他是「母親」,因為他能帶給血族「指引」,因為血皇的氣息,能讓血族擁有「良知」,最主要的原因是,血皇足夠珍惜血族,才能收服所有血族為他所用。
血皇是血族的整體,而不是血族之皇。
要為了「良知」捨棄掉「母親」嗎?還是為了「母親」捨棄「良知」?
不管三位親王心底里想的是否真有這麼正義,他們已經做出了決定。
「哲洛蒙」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頂銀棺,抬起手觸碰到棺頂時手指瞬間冒出了白煙,讓身在其中的人痛呼出聲。
「怎麼回事?托瑞多!辛默爾!梵卓!我是血皇——」
隨著這句話的響動,銀棺入海。
其實,從他痛呼出聲的時候布魯諾就知道他不是哲洛蒙了。
哲洛蒙不會喊——在經歷過被人類捕獲的事情之後,他像是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
之所以等到他親口承認,無非是布魯諾心中帶了一點僥倖而已。
棺內不斷重複回蕩著「我是血皇」四個字,可惜再也沒有人聽得見已沉入海底的銀棺中的聲音。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永遠棲身在這片海域,離不開、逃不掉,無人理會,直至死亡。
十年後。
布魯諾·托瑞多成為血族親王中唯一實力沒有受損的親王,被辛默爾和梵卓選為密會首領。
血皇復活后失蹤了,但血族的生育能力恢復,無疑是值得慶祝的一天,於是每年的今天,對於血族來說,便是一年一度的「慶生節」。
在這天,血族會無比虔誠的感激三位親王,是他們使血皇蘇醒了過來,為此,兩位親王的大騎士也因此犧牲。
聽說辛默爾親王的大騎士艾爾末的屍體被送入了光榮奠,而托瑞多親王的大騎士哲洛蒙,屍骨無存,最後只能將他此前用來睡覺的棺材挪入光榮奠,以此紀念兩人的犧牲。
——
哲洛蒙·尤爾記述:
我從小就立志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血族騎士,這同時也是我父親對我的期望。
為此,我努力向大騎士努力,並調查了所有的親王和貴族。
我掙扎著想要提高自己的魔法,最後卻不得不承認,血脈,的確能代表魔法上限,於是我排除了貴族,向親王靠攏。
三個親王各有特點,辛默爾有屬於自己的大騎士,梵卓和托瑞多沒有大騎士,他們又同時有著最明顯的區別——托瑞多有孩子,梵卓沒有。
我想,如果成為托瑞多親王兒子的大騎士,其實與和托瑞多親王沒有什麼不同。
當然最關鍵的原因是,我和父母所在的地方,隸屬於托瑞多親王的領地。
父親是托瑞多親王的騎士,普通的騎士每天只有巡邏、布防,在戰事中聽從貴族的命令衝鋒陷陣,只是個小卒。
而我,要成為大騎士,讓父親以我為榮。
二十歲,我成年後參加的第一次托瑞多的騎士選拔,托瑞多親王為自己的兒子布魯諾選拔騎士,我成功入選,卻只是個普通騎士。
我心知自己的魔法要比高階血族少一部分,想成為大騎士就只有讓布魯諾感興趣才行。
我開始學習禮儀、鋼琴等等這些只有貴族才會學習的內容,每隔三年,我都會去參加布魯諾的騎士選拔,只要不是大騎士,我都會離開城堡。
第十次參與選拔的時候,我終於還是被布魯諾注意到了,第二天就要舉辦大騎士儀式,前一天,托瑞多親王親自來找了我。
這天,我發現自己的魔法不但不比高階血族少,反而還有著普通血族的魔法——我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血族騎士,而是身負了一半的人類血統,擁有普通血族的魔法。
不知什麼原因,那部分人類血統沒有被血族的血統同化,反而成為了唯一一個能使用普通血族魔法的騎士。
這個發現,令我瞬間比其它騎士強。
托瑞多親王在儀式舉行之前將親王的位置傳承給了布魯諾,但是我們的大騎士契約並不順利,我住進了托瑞多城堡里,布魯諾親自幫助我訓練另一種魔法。
他好像很著急,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著急。
一年後,我接到了布魯諾給我的任務,要協助托瑞多去往人類領地,我沒想到布魯諾接任親王位置后,托瑞多竟然沒有陷入沉睡。
我接受了這個命令,和托瑞多一起去了人族領地。
奇怪的是,我們的目標教廷,沒有出現。
我們自以為好不容易混進人類領地中,卻沒想到我們早已暴露,我們被人類包圍了。
托瑞多給我殺出了出路,讓我回到血族報信,但他的犧牲,沒有讓我逃出去。
這些人類不知道部署了幾十年,教廷早已破敗,騎士團成為人類的最新一代領袖,他們擁有了與血族為敵的實力,甚至可以用那種特殊武器直接殺死一個高階血族。
沒辦法,為了活命,我和騎士團的團長、人類的第一位人王簽訂了契約。
我的身上有人類的血統,加上已經締結了契約,所以我還是取得了人王的關照。
在契約作用下,我不但交代了血族的親王、貴族與血皇之間的關係,還在回了血族之後,無法告訴親王人類的變化,還要經常安排騎士團的人進入親王的領地……
……以方便他們,攻入血族。
我本寄希望於布魯諾與我締結契約,他便能知道我背叛了血族,只有這樣,他才能代替我給血皇傳達人類生變的情況。
但……布魯諾不知是信任我,還是因為托瑞多的死不願理我,他一直都沒有問過,也沒有再提起締結契約的事。
人類是預謀好的,他們早想攻入血族,才能在幾個月的時間裡布置好一切,最後衝進血族的領地,徹底打了血族一個措手不及。
戰爭,一觸即發。
人王聯繫我,他要我潛入血皇宮殿,與他們裡應外合,想辦法讓血皇陷入沉睡,然後將它的頭與身體用銀器阻斷,沉入海底。
作為交換,他們會讓布魯諾或尤爾活下去,再也不打擾我們的生活。
計劃完成的很順利,雖然血皇已經發現了我的背叛,但在人類長時間的謀划之下,在這種絕對的力量面前,血皇還是陷入了永眠。
人王做到了之前答應我的事,大部分血族被肅清,尤其以托瑞多領地為甚,我在父親和親王的抉擇之中,最後選則了布魯諾。
布魯諾活了下來,和我一起生活在古堡里,只有我和他。
血族也……就此沒落。
我看著布魯諾親手拿起銀劍,刺入我的胸口,他的雙手被銀劍燙起了燎泡,卻不能刺死一位高階血族。
我自願沉睡,再次醒來是在全黑的地方,血族這麼強的夜視能力,看到的依然只有黑色。
那裡有一個男人,他說他在收集萬萬人的魂願。
他告訴我,我的執念在我死後,也變成了魂願。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知道我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如果我自願把自己的身體與靈魂交給他,他就能助我完成執念,雖然,最多只能保護一人、只能做一件事。
這一次,我還是選擇了布魯諾。
我告訴他,我寧願死,也不想再看到布魯諾恨我的眼,更不會讓血皇陷入永眠。
所以我的魂願是,保護我的布魯諾,並讓血皇蘇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