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普通與不凡

「對，就是這樣啊！媽媽就可以復活了！」媽媽的聲音催促般，不斷在我腦中盤旋盤旋，一次又一次響起：「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我大腦開始有意識地拒絕起來，掙扎反抗這種怪異的命令，可是已經晚了！不只何時被控制的我眼睜睜的看著用意識操控的雪吻狠狠刺下，毫不留情！

「我最喜歡維里！」小時候他這麼說過。

「我愛你。」多倫亞時。他笑著說。那個至今沒有回應的告白。

我連一個字也喊不出，什麼也看不清楚，耳中卻聽到了一聲故意抑制的悶哼。

「為什麼不躲開？你明明醒著！」我愣愣。不只為何表情。

「這條命本就是欠你的！」最後他這麼說。

在這漆黑中我突然很無助，沒有尖叫沒有眼淚，我蹲下身緊緊蜷著，顫抖，顫抖，無止無盡的顫抖。四肢僵硬。靈魂混亂

「維里維里？」一雙大手攬我入懷，一個冰冷卻足夠安全的懷抱，他輕輕拍著我不安的背：「做惡夢了？」

我費力的睜開眼，眼帘如千斤不止，眼中乾澀不舒服。四周一片光亮，頭頂的吊燈全開，床頭燈也一盞不差亮著，刺得我眼睛脹痛，倒是給了我安心的感覺。

我的手腳冰涼，冷汗濕透了睡裙，開成16度的空調被修關掉，一種不知到底是熱是冷的怪異感侵佔我的全身。

「修」我看著就在我身邊的人，使勁拍了一下腦門，痛感與暈眩感一起傳來——太好了，這不是夢啊，剛剛那個才是夢，我讓一個夢嚇了半死。本來該休息的修應該感覺到了我氣息的不穩定趕過來的。

「噩夢？」

「廢話。」我實在受不了他給我擦汗的笨拙手法，一把搶過毛巾。順便白了他一眼：「有見過做美夢嚇成這樣的？」

「夢見什麼了？」

「夢見你離開我了。」我慘笑著看他，「你會離開我嗎？」

「誰知到呢？」修還是一貫的笑，沒有對我花言巧語，未來本就不能預測，他也不是那種會因為維和我而撒謊的人。對啊，誰知到他會不會離開我，修是實話實說。

莫名的我和他一起笑了。

「修你知道嗎，我會害死你。」

「現在知道了。如果你在為我擔心我會很高興。「修還是那麼淡定。

「謝謝。「我勾起一絲笑容，沒有繼續話題。起身出房間走到樓下飯廳，伊米正在爸爸的教導下準備早餐，第一次自己做飯的伊米慌得手忙腳亂，生怕哪裡做不好，結果處處都有差錯。

就像沒有房間里我和修的那段對話，沒有那個噩夢，生活忽然間又走上了正軌，生活在人類中，血族的能力對我來說並無太大作用。至少無論如何我還是無法看懂那一本本高深的教科書，在學校時誰都知道萬人迷校長的「兒子」是個「文盲」。

生活恢復了平淡。

我披著一件狐裘，聽說這是爸爸幾百年前用極致稀有的銀狐親手給媽媽做的，獨一無二。

不愧是銀狐，在精心保養下就算幾百年過去，看上去也還是這麼嶄新。銀色的光褶褶生輝。

獨自走到地下室。站在水晶棺前，沉默不語，媽媽沒有絲毫動靜的痕迹，一切還是那麼正常，那個夢只是自己太糾結了不只如何抉擇而形成的吧。

但是有意義嗎？這樣因為我的逃避而一直拖下去，想了這麼久也還是沒有決定到底救媽媽還是留下修。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做這樣的選擇題？為什麼尼菲亞家繼承了蛛神之吻的紫發純種就只剩下了修一個人？為什麼我又會和修相遇，而不是哪個阿貓阿狗？

阿里德里也是個老混蛋！她為什麼要告訴我救人的方法？我為什麼要有那種能力來窺視未來？就像詛咒一樣！

「媽媽，要是真的有好方法可以救你，麻煩託夢給我吧。不要再像那樣嚇我了。」所有的鬱悶都化為一個窘迫的笑，因為我再因此發火也無多意。命運是爸爸那個被當做神的人也改變不了的，何況我一個丟了東西的可憐鬼。

我還真是幼稚。居然還相信託夢一說，果然，自己是被嚇到了。

再臨學校。覺得上學似乎已經間隔了一個世紀。

不再需要為接近修而適應男生的生活，我放下了長發，規規矩矩的穿上了平時並不習慣的校服短裙，默默地又混入了人群，那個表面上似乎更適合我的容身之地，天使不善分辨氣息，在這個不屬於天之上的地盤裡聖伊梅德又會花費多大的力氣來尋找我呢？

新的班級里，我還叫白夏，作為男生時這個名字奇迹般的沒被太多人記住，我也懶得再改一個不熟悉的名字，這種東西多了只會搞暈自己。

伊米被我無條件徵用當書童，貝緹則覺得自己不善與人相處便死活不肯跟我們一起上學。

人類的生活讓我懶惰了不少。警覺性也就自然放下，我可以花一個學期去艱難的理解一道題，讓生活不至於那麼空白，也不存在浪費生命這一說，血族本就談不上有生命。

「我真是有種老了的感覺啊。」趴在窗口，頭上是16度的空調。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發獃的看著窗外快西沉的太陽，大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

「蹦」爸爸掄起剛洗乾淨的鍋鏟砸在我頭上：「小兔崽子吃飯了！比老要和我比嗎！真是！」

「臭老頭，皮又癢了！」我揉著頭嘟囔。「我丟了重要的東西，感慨一下不行嗎！」

「那種東西如果是拿來惹麻煩的話還不如丟了，當個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好嘛，有你老爸隨時罩著你呢！小兔崽子最近怎麼變得多愁善感了？」爸爸擺出一副痞子不屑的表情，伸手拉扯我的臉頰，活像拉面皮！「我的小兔崽子怎麼可以這麼沒精打採的？！」

「也是啊！」我學著他的痞相，擺脫他的攻擊然後反擊，儘管我現在的速度在爸爸眼中也許就是慢鏡頭，我們還是像兩個瘋子一樣扭打著下了樓。

我笑的誇張。

可是，爸爸，不要忘了，有的人註定不能普通，因為從一出生開始，他們便與常人不同，背負了常人所不能背負的命運，迎上命運向前不知前方為何，膽小選擇躲藏、逃避，只會坐以待斃，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