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尋常
離開泰極宮后,玄墨辰徑直去了壽康宮,一個時辰后才匆匆離開……
除壽康宮中人外,眾人皆不知,皇上和太后這一個時辰都聊了些什麼,只知太后在氣頭之上,竟出手打了皇上!
這幾乎是絕無僅有的事!一直以來,無論真實如何,太后與皇上,在外人看來始終是母慈子孝,而今,宮中地位最高的兩個人起了如此嚴重的衝突,宮內上上下下則都膽顫心驚,幾乎是惶惶不可終日!只是,皇上離開壽康宮后,皇后即刻被解了禁足,褫奪總理六宮之權的事也無人再提,惠妃也從總理六宮,變為了協理六宮。一切似乎波濤洶湧過,又歸於風平浪靜。
只是,玄墨辰這個耳光,他來到毓宸側宮,轉手便打在了佟敏兒臉上,瞬間,她白皙的臉頰側,難掩道道血痕!
「這些事,居然都少不了你?」玄墨辰沉下臉,一把抓起佟敏兒的衣領,將她拎起在半空,怒道:「朕准你入宮伺候,不是讓你興風作浪!用在郁兒身上的針刑和『絕婦湯』均是你教唆!你入宮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他的雙眼布滿紅血絲,像是要滴出血來,被他驟然拎起的佟敏兒捂住半邊臉,艱難起身,道:「爺,您誤會敏兒了。」
玄墨辰的手勁很大,落在佟敏兒嘴角猶血跡嫣然,她用手輕輕拭去血痕,沉著道:「是敏兒提議的不假,但您可知,皇后和太后,對安思郁都動了殺心,若不是臣妾攔著,讓兩位娘娘既出了氣,又不傷她性命,安思郁現在早就死過兩回了!」
「這麼說,朕還要謝謝你?」玄墨辰哼笑著,繼續道:「你大有其他方法,可以不讓郁兒多受這些罪,為何會教唆皇后、提議太後用這陰毒刑罰來傷她?」
「您只瞧見這刑罰陰毒,可曾想過那個場合,若不用針刑怎能消了皇后的氣?太后那裡,臣妾知安思郁狀況才提議太後用『絕婦湯』,傷不了她什麼,還換得了太后的安心,您細想,臣妾所做樁樁件件,哪件不是在保她性命?哪件不是在為了您著想?況且,臣妾只是個良人,人微言輕,想要為您保住她的性命,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佟敏兒直視玄墨辰,不卑不亢道。
玄墨辰頗為無語,佟敏兒的話乍聽之下不無道理,卻經不住反覆推敲。或許,在當時情景下,她所作所為的確如她所言,保住了安思郁的性命,然而,若不十分篤定安思郁是完璧之身,便會害安思郁終身不孕,給安思郁身心造成巨大的傷害!
佟敏兒為何敢行這一招?在她心中,究竟視安思郁為何物?難道她自己不知,她根本就是在玩火!
玄墨辰一手將佟敏兒扔在榻上,卻未有下一步動作,而是冷冷的望著她,道:「佟敏兒,朕要你一句實話!」
「臣妾在您面前,本就沒有秘密。」佟敏兒道。
「好。」玄墨辰逼問道:「你當初,是因何進了言家?」
「您知道的,臣妾與臣妾祖母,曾救過言將軍的命,臣妾來此,也不過是為自己掙一個前程。」佟敏兒道。
「那你本來有什麼目的?」玄墨辰劍眉微挑,道。
佟敏兒一震,頓了頓,道:「臣妾本來,想以言將軍侍妾之份,留在言家,怎料未能如願。」
玄墨辰聞言,面色微微發白,仍是強壓怒火,繼續道:「也就是說,你本心,是想要嫁給言子期?」
佟敏兒一雙水汪汪的鳳目點點淚光閃爍,面對這個問題卻未退縮!她緊咬下唇,直至滲出點點血斑,才道:「是!」
「你真敢說!」玄墨辰一掌扼住佟敏兒的喉嚨,惡狠狠道:「你可知你現在在說什麼?」
「臣妾沒想瞞您,但那只是過去……」佟敏兒雖有些有氣無力,但似乎早已習慣在皇上的扼喉之下自如出言,此刻艱難道:「臣妾身份低微,千里迢迢來到燕都,若不牢牢抱緊言家,永遠都不可能衣食無憂!」
她雙手握住玄墨辰想要取她性命的手掌,道:「您替臣妾想想,若非如此,臣妾又能怎麼活?」
「那你因何未能如願?」玄墨辰眯起眼睛,盯著佟敏兒道。
「安思郁!」佟敏兒面色慘白,道:「她擋了臣妾的路!但也是因她,臣妾才能有幸陪在您身側,更何況她曾救過臣妾。所以臣妾恨她,又憐她。」
「所以,你讓她吃盡了苦頭!」玄墨辰手指骨節微微發白,顯然加大了力度。
「對!」佟敏兒氣息已漸弱,道:「臣妾不是一個好人,但這後宮上下,唯有臣妾在做自己!」
「若非如此,你早就死掉八百回了!」玄墨辰手勁頓松,在她身旁坐下,輕聲嘆道:「全宮上下,也只有你敢和朕這樣說話!」
他怔怔的注視著前方,眼神空洞,似乎方才的話僅僅只是一句牢騷罷了。而佟敏兒,似乎也並不對自己方才險些命喪他手感到畏懼,而是直起身,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頭。
這個簡單的小動作,隨意而自然,似乎真的只如一對尋常夫妻一般。玄墨辰一怔,深深嘆了口氣,頹然道:「你說,朕是不是很可笑?」
「沒有。」佟敏兒低聲道:「您只是做了一個尋常男子都會做的事。」
「尋常男子……」玄墨辰喃喃重複道……
「對,尋常男子。」佟敏兒輕輕挪了下自己的位置,在玄墨辰的肩頭找了一個舒服的角度,緩緩閉上眼,道:「若這半刻尋常可讓您快樂些,那麼哪怕只有一絲,敏兒也願意傾其全部來守護它!」
玄墨辰聞言,周身微微一震,只是細小到很難覺察的變化,佟敏兒卻敏銳的捕捉了去,並瞭然於心。
她直起身,笑意盈盈的望著玄墨辰,道:「您信臣妾!」
玄墨辰漠然的看了她一眼,猛然將她壓在床榻之上,道:「這種興風作浪的事,從今往後,不要傳到朕的耳朵中,否則,你知道後果!」
「臣妾明白。」佟敏兒飛快彈起額頭,在玄墨辰臉頰淺印一吻,道:「日子那麼長,您瞧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