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陰謀陽謀,取精意外反將軍(1)
回家的路上,車窗兩旁全是霓虹燈光的剪影,一明一暗。
「寶柒。」一隻手攬著她,一隻手撩一下她的頭髮,冷梟盡量表現鎮定,說的也是正事兒,聲音還是有些變調,啞了又啞,「明天我要出差。」
「哦。」聲音拖得長長,柔得能描出一汪水兒來。不過,她卻沒有抬頭去看他,低低回應著他的話,腦袋依舊軟軟地埋在他的肩窩裡不動彈,心尖顫歪著感受著那種無法描述的特殊感受。
蹙了下眉頭,冷梟再次說:「大概要三天。」
轉換話題,冷梟又說:「五一,帶你去津門。」
「去津門幹嗎?」
汽車到了新家,迎著春天夜晚的小涼風慢慢地往主屋走去。
「寶柒,取個名兒吧?」
突如其來的話,搞得寶柒摸不著頭腦,「啊?」
「咱們家。」
寶柒明白他的意思了,想了想,「津門那個叫炮樓,這兒叫鳥巢?」
鳥巢?
冷梟抽了抽唇角,差點沒有憋住笑出來。
不過,既然她喜歡,他還是點了頭。
「二叔,你在發什麼愣?」
「天天播種,老子不信不發芽!」
冷梟突然冒出來的話,差點兒讓寶柒瘋狂。
在他眸底掩不住的情緒里,寶柒終於知道了——
原來臭男人的思想已經上了天宮,地球已經完全住不下他了。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吻,想到明天一走就是三天,冷梟動作有些顛,沒完沒了。
是衝動?是情慾?還是痴狂——
「小井——」
范鐵躺在床上,雙手無力地撐著額頭,從夢中醒了過來。
淺眯著眸子,他望了好大一圈兒,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魂魄從脫離身體的思緒里找了回來。
「醒了?」沉沉的聲音帶著滿腔的不愉快。
除了他爹,還能有誰?
摸了摸乾澀的喉嚨,范鐵咽了一下口水,抬起頭來,看見坐在床邊兒的老爹。
吐了口氣兒,他半躺著身體,摸過床頭柜上的煙,啪嗒一下點燃吸了一口。
「找我有事兒?」
范援朝剛剛從部隊回來,沒有想到兒子會在家裡。哼了哼,他的軍人作風挺明顯,「挺直了胸桿兒,坐端正了!」
微眯著眼睛,范鐵沒勁兒理會他,身體軟得像一隻被抽筋剝皮了的大蝦子。
「有事你就說,沖我吼什麼吼?」
「兒子,爸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感情上的事情,最是強求不得,強扭的瓜不甜,你懂不懂?嗯?」
強扭的瓜——不甜。范鐵微眯著眼睛看著他爹,視線有些迷糊,「我不懂,瞧你說得倒是挺內行的。」
目光微微一變,范援朝喉嚨里噎得難受,「好好睡一覺吧,醒來一切都過去了。老子告訴你啊,此事就此作罷,不準再去找人家姑娘的晦氣。」
「晦氣?」范鐵反問:「我喜歡她,我愛她,我找她怎麼是晦氣?」
「你喜歡人家,問沒有問過人家喜不喜歡你?」范援朝聲音也大了幾分,「睡覺,改明兒爸給你挑幾個好姑娘。」
自嘲地搔了搔腦袋,范鐵大喇喇躺倒在床上,「一次幾個,爸,你還真重口味。」
「兔崽子,是讓你選!」
「選?能選得出一個年小井嗎?」
「年小井,聽說,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你還能怎麼樣?」
聞言,范鐵心裡頓時抽痛一下。看著他爹的臉,怔忡地思索了好幾秒,聲音沉重地喃喃說:「爸,我不管她有沒有男朋友,錯也好,對也罷,什麼都不管。總之,我不會允許她跟了別人……這輩子,哪怕搶,我也得把她奪回來,她是我的。」
范援朝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兒,「鐵子,你……」
范鐵打斷他,「爸,收起你的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真是作孽啊!
世界上沒有一個做爹的不心疼自己兒子,哪怕范援朝現在一張老臉綳得鐵青,目光陰沉沉地看不到底,可是,他心疼范鐵的心和別的父親沒有任何區別。
手指捏得緊緊的,盯著范鐵,片刻之間,他彷彿老了一茬。
「鐵子,你再這麼魯莽,爸也幫不了你!」
一聽這話,范鐵來勁兒了,「爸,你要幫我?你真的不反對我跟她在一起了?為什麼?自從那次你住院之後,你整個人好像都變了?到底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范援朝心裡糾結了一下,扭過頭去看向窗外。
再轉過頭時,指了指他的腦袋,眼眶紅了紅,轉身走了出去。
砰砰砰!
四合院的大門,敲響了。
「誰啊?」
「是我,范伯伯。」范援朝回應得很是委婉。
范鐵的爸爸?心裡咯噔跳了一下,年小井手指緊了緊。
他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裡來?他是怎麼知道她們住在這裡的?
雖然詫異不安,但她沒有將他拒之門外的道理。在她母親住院的時候,范司令員還是頗有照顧的。
門開了,她規矩地靜立,微笑著說:「范伯伯,您有事兒?」
「我,呵,來看看你們。」范援朝手裡提著一大堆的東西,臉上擠滿了笑容。
年小井淡然一笑,說:「進來坐吧。」
「好,好的。」忙不迭地應著,范援朝一腳邁進大門,四顧這個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四合院,感受著靜謐中難得的溫馨。
一見他進去,年媽臉色一變就站了起來,聲音厲色了幾分,「你來做什麼?」
年小井皺了皺眉。范援朝看著她,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將東西遞給年小井,「弟妹,身體好些了嗎?我是為了兩個孩子的事兒來的,打擾到你了吧?見諒啊。」
弟妹?這個稱呼,讓年小井暗暗吃了一驚。
早在她老媽住院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
現在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原來范司令員和她媽,甚至是她過世的父親都是認識的?
到底怎麼回事兒?
年媽的眼皮耷拉下來,平靜的面上有些細微的起伏,「感謝范司令關心。不過,我女兒怕是沒有那個福分嫁到范家的。他有男朋友了。」
范援朝緩緩坐在她的對面,嘆了一口氣說,「是是是,今天是我這個做爹的厚著臉皮來的。」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轉而深深地看了年媽一眼,目光有些浮動,沒有再叫弟妹,而是直呼年媽的名字。
「呂蘭,咱就事論事,好歹鐵子小的時候,你還抱過他不是?這孩子雖然千般不好,但確確實實是真心中意你家丫頭的。這些年,我這個做爹的不對,其實都看在眼裡了,他真是沒有動搖過念頭,為什麼咱們不能給孩子創造一個機會呢?」
諷刺地笑了笑,年媽看著他,他眼睛裡布滿紅絲,「對不起,女兒的事情,我從來不摻和。」說完,她撐著膝蓋想要站起來,因起得太急了,身體搖晃了一下。
「媽!」年小井見狀,趕緊伸手過去扶她。
不曾想她人還沒有有到,范援朝已經搶在了前面,緊扶著年媽的胳膊,聲音低沉得聽上去像是責怪,還有一絲心疼,「你別急啊,小心老毛病又犯了。有什麼事咱們再商量,好好商量……」
甩開他的手,年媽沒有看他,更沒有說話,直接轉身就進了屋。
范援朝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不好意思,范伯伯。」年小井有些不好意思,心裡滿是疑惑,「我媽這兩年身體不好,性子有些古怪,你不要介意。」
擺了擺手,范援朝坐了下來,視線落在她臉上,「你爸走了多少年了?」
一提到自己的老爸,年小井心裡有些酸,低了低頭,「我剛上初中那年。」
「哎!苦了你們母女了。」范援朝嘆了口氣,在年小井狐疑的目光里,思忖了片刻才低聲說:「我和你爸爸是戰友。」
年小井大吃一驚,無波的眸子起伏不停,「不會吧,我爸他當過兵?」
皺了一下眉頭,范援朝盯著她的眼睛,同樣吃驚地反問:「難道你不知道?」
搖了搖頭,年小井心裡的疑惑更深,「我爸和我媽都沒有提起過。」
沉默了幾秒,范援朝沒有就著她的疑惑說下去,緩緩嘆了一口氣,將話題扯到了她和范鐵的問題上來,「小井,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
猜測到他的來意,年小井目光沉了沉,「范伯伯,有事你就說!」
范援朝回憶起從前,「幾年前你和鐵子好的時候吧,都是范伯伯做得不好。如果早點醒悟過來,可能現在你們孩子都該上小學了。」
「范伯伯,過去的事情不必再提。」
「小井,我今天厚著老臉皮過來,就是想請你給鐵子一個改過的機會。這孩子看著魯莽蠻橫,心眼兒真不壞。他出生不久就沒了娘,他小的時候我工作忙,沒怎麼管教過他,一大家子人給他慣出了不少的臭毛病,做事情欠考慮……」
數落了一大通范鐵的毛病之後,范援朝又開始給他們之間的鴻溝填土,「以前范伯伯不了解你,現在吧,如果你還是擔心我這邊兒的問題,完全可以放心。我保證,我這個老頭兒今後絕對不會造成你們之間的困擾。」
年小井的目光里有一種奇異的平淡,「你想多了,范伯伯,我和范鐵分手,完全是因為我們彼此性格不合適,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而且,我男朋友對我很好,我想要好好過日子,真的沒有再考慮過其他,還希望您能諒解。」
聞言,范援朝怔怔地看她,良久沒有作聲。
小院子里,微風拂過……
思忖再三,范援朝似是了解地點了點頭,雙手交握身前,眼睛里像是愧疚,像是遺憾,更多的像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劃過,「真的不能挽回了嗎?」
睫毛微抬,年小井目光清亮,「范伯伯,你們有你們的考慮,我有我的生活。」
「好吧,孩子,范伯伯尊重你的決定,今後,我不會讓那個混小子再來打擾你。」
說完,范援朝嘆息著站起身來。
望著小小的四合院,他悲哀地發現,任何想要做的事情,都毫無底氣。
「范伯伯,慢走——」
站在門口,年小井微笑著沖他揮手再見。
關上門,時光陷入寂靜。
她並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更不是一個強求人生無死角的女人。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增加,尤其在生活這條艱辛的道路上行走了這麼多年之後,她知道只有自己堅毅不拔地走得更為細緻,才能照顧好她自己,照顧好母親。
至於范鐵,一個長相端正俊逸,有權有勢有家業,事業有成的男人,對於許多女人來說,肯定都是夢寐以求的金龜婿的人選。可是,她不認為自己是能夠與他比肩而立的女人。
他今天短暫的難過,或者會換來他今後長長久久的幸福。她知道範鐵之所以不願意放開手,無非是因為她年小井是他從出生到現在的整個人生里劃下的最不完美的一筆。
因此,他耿耿於懷,他不能放下。
如果真正走入婚姻呢?激情能有幾年?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在那種平淡的生活里,他只會味同嚼蠟般追逐新的激情。事實上,有多少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男女真正在婚姻的殿堂里保有終身不竭的熱情?又有幾個高幹子弟能夠在婚後還能去夢幻和浪漫,還有力氣去追逐婚姻里和自己老婆的驚喜?
范鐵的人生要的是激情,她的生活要的是平淡。他和她,從來不在同一個軌道上。
如果當初她還要他,哪怕他羞辱他,用錢砸她的臉,她也不會選擇分手。
既然已經選擇分手,她就不會再做糾纏。
也許人人都會覺得她又傻又矯情,像范鐵那樣有前途,有能力,長相氣質俱佳,家世優渥的男人死纏爛打地追上來,她還不趕緊擺滿了笑臉屁顛屁顛地貼上去,不是腦子殘了就是傻缺了。畢竟這是一個姑娘們都「寧願在寶馬車上哭,不願在自行車上笑」的時代。
傻嗎?傻又如何?
自私嗎?也許自私吧。自私本身沒有錯。
她並非糾纏於六年前男人犯下的錯誤,而是不想將自己和母親的未來,輕易搭在一個其實完全不懂愛的男人身上。
她世俗,她膚淺,但她不願意任何人再次看見她卑微的靈魂。
放棄范鐵,那只是她自己對待生命誠懇的一種方式,善待自己和母親,尊嚴比生活品質更為重要。世俗城,套在女人身上的枷鎖已經夠重了。她年小井並不清高,更不會大義凜然,但是卻沒有任何人能強加給她任何遊戲規則。哭也好,笑也罷,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
管他世間如何,她只須維護自己的一小片天地,決定誰能參與她的人生。
關於那些在青春年少時體會過的激情和愛情,興許會是她整個一生之中,最為濃重奢侈的一筆。
有過,深埋,從此不再翻開。
又一個暗夜之後,東方泛白。新的一天開始了。
十幾年的軍旅生涯,冷梟沒有賴床的習慣。基本上是天不亮就起床鍛煉身體,然後準備早餐。可是今兒他心裡憋著勁兒,想到一去三天才能回來,覺得有些不爽。閉著眼睛,他雙臂抱緊了懷裡的溫香軟玉,怎麼都捨不得起床。
按理說以前他也時常出差,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現在,是怎麼了?
此時,窗外亮了。
「再睡一會兒起來吃飯。」男人的手撫上她的後背,他緊摟她在懷裡,「一會兒我直接去機場。」
「我送你吧?」
冷梟愣了愣,盯著她的眼睛,低頭吻了吻她的額,「好。」
兩個人起床洗漱好,說送他,其實只是讓她從家門口送出去。
陳黑狗開著異型征服者,已經停在了「鳥巢」的大門口。
寶柒站在大門口,看著車屁股消失在視野里,心肝兒頓時濕透了。
寶柒轉過身來屋。下樓吃了點東西,就直去了醫療隊。
剛剛坐下來,姜玲就風風火火沖了進來,小聲吩咐她:「小七,準備一下,任務來了,跟我走。」
目光微微一閃,寶柒揚唇看著她。
「好的,姜姐。」
當天下午二點,蘇市高新科技園區。
為期三天的「201X全國軍工交流大會」正在這兒隆重舉行。
這次的蘇市之行,對於冷梟來說半公半私。
因此,他只帶了司機陳黑狗和通訊員晏不二兩個人。
作為二零三管事的,寶鑲玉也過來了。
下午六點會議結束。
餐桌這玩意兒,對於「幸福指數頗高」的國人來說,有的時候它比會議桌的應用更為廣泛。
因為二零三那邊兒還有其他事,寶鑲玉帶著相關資料搭乘七點的航班返回京都了。
組委會只負責會議,後勤等一切事務,是由蘇市的某單位一力承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