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造假
()有大凡以上原因,這位普六茹堅,不幹出一番大事來,那才叫怪。而我們在此,有了這番絮叨的鋪墊之後,還是言歸正傳。要說的是,那位劉小卿正,劉房開同志,召集六人政治局常委會,對於這個會怎麼開,心中是有底的,除了有一個人,就是那位顏之儀,大夫顏正卿,心中不太有把握。他們二人,雖說都是可以走到周天元皇帝身邊的人,但是奇怪,劉房開現在才發現,他對身邊這位,竟然不太了解。這個看法形成於兩天前。兩天前,他們六神無主地一起從宣皇帝的病榻邊離開,從那個充滿著嗆鼻的草藥味,還摻雜著怪異的陳腐氣息的房間出來,就在他前腳邁出,後腳還沒跟上時,顏書呆眨眼間就不見了。看來顏卿正這人,不那麼好弄。對付這樣的人,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會議可以不讓他參加,但對會議決定的有些事,卻是不能不讓他知道。這是因為,對於宣皇帝臨終留下什麼遺言,只召了他們二位近前。雖然當時這位二十來歲的皇帝,已經說不出話來,但是,如果他們這樣說出去,肯定是交不了差的。所以即便是皇帝當時什麼也沒有說,他們也要把那個沒有說出來的話,用他們的話說出來,而這正是他劉小卿正面臨的挑戰,也同樣是機會。而這樣做的話,卻離不開這位顏卿正。因為他是負責草擬皇帝詔書的,並且,正式的詔書,要有他的簽字,才算數。問題是,這位顏書呆,三歲就能讀《孝經》的神童,有一個不太好的遺傳基因,恐怕會壞事。因為他的祖父顏見遠,原齊國的治書御史兼中丞,在齊和帝被迫「禪位」於蕭衍,南梁建立后,竟絕食好多天而死,曾經轟動一時,成為天下人都知道的新聞。這事讓梁武帝很是痛恨,卻又罵不出囗,只好說顏見遠何必如此。可見這顏家世代書香門第,出來的都是一根筋,所以不得不防。劉小卿正這樣想,到確實是對的,因為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樣。還沒等他劉房開把話說完,顏卿正就跳了起來。聲色俱厲,先是把這幫人臭罵了一頓,然後表達了就是死,也不能同意當反臣的意思,和他那位先祖的表現相比,一點都沒有走樣。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到是有點讓人說不清楚。首先是,這位顏正卿不願加入,只好隨他去,但是有關宣皇帝的臨終遺言,要詔告天下,卻要有這位顏大人的簽字,現在看來到真是難辦。這有點象現在立遺囑,如要有效,就要有兩位與遺產繼承無關的人在場,並在書面遺囑上簽字證明。但是,事情的難度在於,要讓這位顏書呆當假的公證人,是不可能的。因為宣皇帝沒有什麼遺囑,到了臨終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作假做不來,一是一,二是二,是顏大人做人的原則,這說明當時宣皇帝沒有看走眼,讓他掌管印章,雖然他是前朝舊臣顏見遠的孫子。但是,顏大人不願干,他這簽的字事,怎麼辦?惟一的辦法,就是只能模仿。問題是,這字由誰來模仿呢?史書上都說是劉小正卿乾的,這從他自從辦了這事,到後來博得的罵名最多,就可以看出。不過,要知道,顏家還出書法家,除了後來的顏真卿之外,顏之儀的父親顏協也是書法家,工於草、隸、飛白,想來這顏之儀寫的字,不會差,模仿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要乾的話,會很玄,但還是幹了。想必是皇帝詔曰,只是聽詔,詔書上是怎麼寫的,還有字跡怎麼樣等懸疑,當時只能去猜,後來還是只能猜,畢竟當地沒有筆跡簽定這門行業。這事也就這樣了,但是,仔細一想,還是有問題。按理說,這劉昉偽造詔書,是滅九族的大罪,但卻因此而讓楊堅登上皇帝寶座,做了重要的前期鋪墊,這對未來的新皇帝來說,可以稱得上是立了頭等的蓋世之功,就是從政治上來說,也因此事,而讓大隋朝橫空出世,完了統一祖國的大業,要論頭功,非此人莫屬,因此,這件事或過或功,實在不好說。隋史是後世的唐人所修,竟然將劉昉兄親手操刀,模仿顏之儀的字跡,簽署偽造的詔書這件事,寫得一清二白,其意在貶損這位為中華民族立有千秋之功的隋文帝。然而,這樣的事,要不是這位劉昉兄在當時做得理直氣壯,毫不隱晦,也許不會成為街頭巷尾議論中的內容。要是街頭巷尾的議論,後世的唐人,就不會知道得這樣清楚。說來奇怪,楊堅大權在握,卻好象是對這樣的事不加制止,他要是制止,是辦得到的,至少可以讓這段史實變成讓人去猜的謎。然而他卻好象是,既然這樣大張旗鼓在這樣做了,就不怕別人說的樣子。對此,一方面我們可以說,北周讓那位宣皇帝弄得實在不象個樣子,民心相背,楊堅想當皇帝,是順應了歷史潮流,雖然手段卑鄙了點,但畢竟目的是正當的。但是,要是這樣說的話,普六茹堅本可以用同樣也是有點卑鄙的手段,先告述劉小卿正同志,不要聲張,其實不用告述,與此有關的人,都知道避諱。但偏偏這事就敞了出去,是誰說的?普六茹堅沒有追查,不但沒有追查,反而任由事態發展,一個句話,不怕別人說醜話,這倒是讓人挺納悶的。因為至少從政治上說,謠言是社會不穩定的因素。當然,也有可能,把這事敞出去,是他的政治對手們乾的,但這事只有幾個人知道,要是是這位顏之儀兄,不張開大嘴,到處亂說,政治對手們,是不會知道的。但是看這位顏之儀兄後來的表現,又不太象。因為後來普六茹堅發現少了了大印,也就是稱為符璽的那個等同於權力象徵的東西,一問才知到,是這位顏之儀兄,藏起來了,派人去要,他不給,問題有些大了。也許會有人對於未來的新皇帝,非要這個屬於前朝舊物的這個東西,很是迷惑不解。皇帝都快當了,自己再刻一個不就得了,幹嗎要換湯不換藥似地守舊?其實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因為朝遷中一般人馬,還有地方官,再就是那些統領府兵的大將軍們,做為這些廣大民兵組織的締造者和領導者,要他們聽命於這位未來皇帝的,還要有一個適應過程。這就是顯貴已接近九五之尊的楊堅,非要向這位顏之儀大人索要皇帝符璽的緣故。然而這位只有一根直腸子似的顏之儀,真不給想要篡位的這人面子。這是因為他認為,正義都要站在他一邊。所以正氣凜然,說出來的話,很難聽:這個東西是是皇帝的專用之物,你身為宰相,有什麼理由前來索取?這擺明了是不買帳,且對這位當皇帝的想法,是一次沉痛的打擊。於是普六茹堅大怒,命令將這位老是「滿擰」的犟驢,推出斬首。但這隻虛張聲勢而已。一時衝動失言,又自圓其說似地說慢著,等著有人站出來求情,但是卻沒有,因為這幫人,看透了他的心思,再說,這顏卿正,也的確沒有人緣。普六茹堅沒辦法,只好再下令說,算啦,並沒有動他一根汗毛。不但如此,還讓這位做了西疆太守。這西疆是郡,在新疆的伊犁河谷地區。遠是遠了點,但太守級別在縣太爺之上。可見這普六茹堅此時顯露出的政治智慧。因為這顏之儀,因為不在假詔書上簽字,已在士民之中有很高的聲望,殺了他,只會把這件事由半真半假,變成全部是真的。五年後,為表現新皇朝不同於的北周,這位當時敢和就要當皇帝的人叫板的梗直人,被調了回來,下放期結束,改任集州剌史。這集州大概位於現在的四川南江縣,風沙少了,還官升一級,成了省級幹部,但是離京城,還是很遠。這位所任職上,卻是幹得很好,「百姓悅之」。老百姓說好,才是真正的好。就此看來,這人並非真書獃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過,這官僅幹了一年,普六茹堅皇帝在千里之外明察秋毫,以總之是不放心的大智慧,讓新官代替了他的職務,並將他召回京城,封為新野郡公。新野位於現在河南省西南部,與湖北省襄樊市接壤。而這新野郡公是個閑職,可以在京城掛職,不用下鄉,且不幹活就可以領工資,相當於現在改非后的地廳級巡視員。這樣的日子到也舒坦,只是四年後發生了一件事,讓這時應該叫顏老夫子的顏公,想不到的是遲到的退休儀式。那天他按照慣例要入朝,接受普六茹皇帝對他們這些閑職人員的點名,看看有沒有冒領工資的。在一大堆簇擁的人頭中,普六茹皇帝卻獨獨地發現了他。這讓他想不到。應該說,人們對於見慣的,都不太記得住,也就是見慣不怪。比如身為皇帝者,對身邊阿諛奉承的眾人,因為看得多了,看誰都長得差不多。而對於膽敢反對皇帝的人,這種稀罕物種,是會留下記憶的。說來也是,要是有人連未來皇帝這種最可怕稀罕之物種都不怕都,應該同為稀罕物種。他們之間,肯定會是惺惺惜惺惺的。因此,對接下來發生的一莫,不用大驚小怪。普六茹堅皇帝,對這位總是和自己過不去的人,表現出格外的熱情。在場的人都很意外,更意外的是,普六茹堅皇帝熱情的程度。這位在人堆中的後排者,被叫到了御座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皇帝開金囗,說了一番話,讓在場人震耳發聵—你這人不怕死,敢反對我,說明你品德高尚,應該給予你發獎金。但是,這絕不是鼓勵別人都學你的樣子。後面這句,普六茹堅皇帝到沒說,但他心裡應該是這樣想的。不過,那獎金髮的,真叫出手闊綽:賜錢十萬、米一百石。錢十萬,也就是現在的一千多元,加上米一百石,經本人計算加估計,大約合現在的一萬多元。而當時的郡守,一年的薪水,大概有三萬多元。因此,普六茹堅皇帝的獎金數額,也就是給這位改非地廳級巡視員,多發了半年的薪水。只能說是重在精神獎勵。就在這次二人見過面的十一年後的冬天,退休老幹部顏大爺去世,終年六十九歲。他寫了十卷本的文集,留下給後人。問題是,他在這些書中,是否提到到當初是由劉昉模仿了他的字跡,在偽造的詔書上簽字?這是不清楚的。因為他寫的這十卷書,後來並遺失了。所以是不由其本人說了當時的那個秘密,不得而知,總之是沒有書證。不過,從普六茹堅後來對他的寬宏大量的態度來看,並不象是對顏大人是否透露了這個秘密,有多大的興趣。這也許是搞政治的人,必須具備的大度。但真實的原因只能是,那件事不值得追究。這似乎是在說,他普六如堅想當皇帝,是好漢做事好漢當,做就做了,不怕別人嚼舌頭,當然也就不在乎,這事是不是顏老夫子敞出去。這種理直氣壯的做法,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依本人看來,這並非是一種死豬不怕滾水燙的黑厚學精神。這種說法,不足以概括本文在以後的講述中,會處處閃耀出奪目光芒的,這個新立朝代的不同凡響的的精神。這種精神,可以用雄雞樣昂頭闊步,時時都在誇張自己漂亮羽毛的,爭強好勝,天下無敵的誇張來比喻。在這種精神面前,小小的陰謀詭計,因為算不了什麼,根本不配拿到桌面上來說。而不論陰謀詭計的目的,是做好事,還是幹壞事。它們都因為這種精神的光芒,而被遮蔽,就象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這種精神,讓幾個戰戰驚驚的文官炮製的,製造偽詔的陰謀,變得象陽謀一樣,不怕動靜大,不怕人不知,理所當然,在幹了壞事不怕批評,顯示出的,是豪氣和霸氣。這當然似乎應了那句亂世出英雄的話,但並非僅僅如此。因為接下來要說是,這幾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並非朝中權高位重者,竟敢於大逆不道,尤其是那位劉小卿正,對未來皇帝,說出那番教訓的話來,總覺得象是假的。這劉小卿正,在當時,是當著他們幾位準備入股新公司的股東的面,說是要請普六茹堅出任新公司懂事長,但話說得太露——你要干,就快點表態,要是不幹,我劉某人就自己干。劉某人這句載入史冊的話,讓在場的人,當時都沒有想到。這句話其實含意非比一般。但其效果是明顯的。剛才還表示決不能這樣乾的普六茹堅,屈從了,也就是不得不答應幹了。幹什麼呢?先當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政,然後再當皇帝。如此好事,也是天大的事,這劉小卿正,卻說得這樣隨便,就好象幾個人在一起,見到了可以打劫的對象,卻是只能一個人上時說,,你不上,我上,江湖味十足。不過,仔細點,就會發現,這話好象並不是說,你要是不上,劉某人就自己當了輔政,再當皇帝。因為這是不可能的。然而,這句話的含意,不不僅如此。劉某人這句話中,其實還暗藏玄機。所謂你不幹,我干,接下來的意思就只能是,他劉某人要乾的話,可能會變成是為另一個人干。這是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細節。因為,這另一個人,是真有其人的。也許正因為這一點,讓普六茹堅本來是顯得象是被迫同意,變成了真的同意的樣子。這其實是有區別的。如前面所說,如此大事,不會這樣草率,二人之間,是有約定的,所以會讓人覺得普六茹堅,象是被迫同意,而劉小卿正,是在演戲。但是,後來普六苔堅變成是真的同意的樣子,看起來是劉小卿正臨場發揮所致,這應該算做是他們之間協議以外的事,但劉小卿正的所謂臨場發揮,也並非是一時之念,而同樣可能存在他正準備簽的另外一個協議。也就是說,這另外有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