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營業第十九天
「你看上去心情不錯啊。」顧白柳看著正在吧台後拉花的宴笑,試探地說道。
宴笑頭也不抬,眼睛落在咖啡上的小兔子上,他慢條斯理地勾勒出小兔子的尾巴,「有嗎?」
當然有!
顧白柳連連點頭,他就沒瞧見過這傢伙這麼早開門營業過。
人生書吧的開門時間一向都是以宴笑起床的時間為準,多半都在九點過後,今天破天荒地八點就開門了。顧白柳幾乎都要以為世界末日要來了。
做好一杯咖啡后,宴笑將咖啡遞給了旁邊等候的謝鳩。
謝鳩捧著咖啡,低垂著眼瞼,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茗,彷彿在喝著什麼美味佳釀一般。
顧白柳看在眼裡,唇角不禁扯了扯,心道這謝鳩實在太能夠裝了,在宴笑面前裝得這麼乖巧懂事老實,到了背後,對他就是恐懼,人身威脅,得虧他膽子肥,不然早就被嚇怕膽了。
他正想到這裡,就瞧見宴笑脫下身上的圍裙,頓時慌了,連忙湊上前,「大,大佬,還有我呢。」
「有你什麼事。」宴笑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您看,我一大早為了喝您的咖啡都趕來了,您就看在我這份誠心的份上,給我做一杯咖啡吧,無論什麼都成。」顧白柳可憐巴巴地仰起頭看著宴笑,試圖用狗狗眼來打動宴笑比金剛石還堅硬的心。
宴笑笑了笑,走到冰箱旁邊,拿了一瓶雀巢咖啡給顧白柳,「給,你就喝這個。」
顧白柳看看雀巢咖啡,再看看宴笑,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他忽然覺得有誰在看他,餘光一掃,就瞧見謝鳩面無表情地捧起咖啡杯,沖著他揚了揚,而後唇角上揚,十足一副炫耀的模樣。
顧白柳瞬間感到牙齒有些痒痒,有點兒打人的衝動!
「叮-」。
一聲極低的簡訊送達聲響起。
宴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瞧見手機頁面時,他露出興味的神色,尋了靠牆的位置便坐了下來。
「來一場賭博吧,今天早上九點整,光明銀行被搶,綁匪綁架了所有的銀行工作人員和群眾作為人質,我們賭一場,若是綁匪成功逃脫,人質有一人死亡,那麼你就得死;若是你救出了所有人質,那麼我放過你一馬。——」
他看了下簡訊上面的通訊電話,通訊電話是個網路號碼,這種網路號碼誰都能打。
宴笑唇角勾了勾,不枉費他在手機里留下幾個破綻,現在,可不就把魚釣上來了。
他抬起頭,看著牆面上的黑色時鐘,時間是早上八點五十九分,分針正在一點一點慢慢地朝著12移動,突然間,咔噠一聲,分針準確地落在12數字上。
宴笑打開通訊錄,撥通了一個電話。
陳十念嘴裡叼著一個酸菜餅,手上捏著一杯溫熱的豆漿,剛剛忙活完一晚上的案子,他現在的模樣活像一顆泡久了的酸菜,臉上是疲憊和憔悴的神色,下巴上的胡茬也不知多久沒刮過了,他囫圇吞棗地吃著酸菜餅,眼睛盯著面前的一份文件。
突然間,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陳十念直接伸手拿了過來,也沒看來電人是誰,直接就道:「喂?」
「陳警官,是我,宴笑。」宴笑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聲音清朗澄澈,一下子就叫陳十念醒了神了。
陳十念連忙咽下嘴裡的餅,看了下來電顯示,還真的是這位煞星,「宴先生,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想通知下您。」宴笑似乎沒聽出陳十念的抵觸一般,「我剛剛收到消息,光明銀行今天遭遇搶劫,搶劫犯綁架了一群人質……」
宴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十念打斷了。
陳十念嗤笑著放下手中的豆漿,掏了根煙叼在嘴巴上,道:「搶劫?你是在開玩笑吧,要是真有搶劫案……」
他話還沒說完,就瞧見王亞平從局長辦公室里沖了出來,臉上是前所未見的緊張和憤怒的神色,所有人都被他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陳十念心中一跳,剛想到不會吧,就聽見王亞平喊道:「所有人放下手上的活,嚴打大道光明銀行被搶,現在一群搶劫犯正佔據了銀行,綁架了人質,我們得立刻出發!」
啪嗒!
陳十念嘴巴叼著的煙落在桌子上。
他獃滯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神呆若木雞地轉移到手機上。
手機那邊安靜了下來,但還是顯示正在通話的狀態,陳十念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得發白,「你怎麼知道的?」
電話那頭,宴笑已經將對面發生的事聽得一清二楚,他不疾不徐地在平板上點開地圖,查看光明銀行和周圍的路線,「這些話等會兒再說,你派輛車來接我吧。」
說完這話,宴笑掛斷了電話,不給陳十念反應的機會。
陳十念看著手機,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王亞平正呼喝著眾人去拿木倉,瞧見陳十念在辦公桌后一動不動地看著手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小陳,你在發什麼呆!還不快動起來。」
陳十念抬起頭,直直地看著王亞平。
十五分鐘后,警笛聲在灄口街道響起,九點多的道路通常非常堵塞,但是警車走了公交車車道,一路暢通飛速,車速快得幾乎都要飛起來了。
藍白兩色的警車內,陳十念正看著宴笑手機里的那條簡訊,他眉頭皺成川字形,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彷彿有火苗在瞳仁里熊熊燃燒,「能查到IP地址嗎?」
宴笑看向謝鳩。
謝鳩微微點了下頭,「可以,不過需要些時間。」
「沒關係,只要能抓到人就行!」陳十念說到這裡,聲音有幾分咬牙切齒,他性子正直,最恨的就是觸發法律的人,尤其是這種占著自己有幾分聰明就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人。
警車在呼嘯中到達了光明銀行。
往日門可羅雀的銀行此時外面圍了一堆的人,聞到腥味趕來的記者們帶著長木倉短炮對著銀行門口,陳十念等人下車時,甚至還有記者想要衝上來堵住他們採訪。
這讓陳十念的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他一向不喜歡記者,記者的職責本該是報道事實真相,讓民眾知道內情,但是現在的記者眼裡沒有真相,只有利益,為了利益,他們可以枉顧別人的生命。
曾經陳十念辦理過一個綁架案,案子本來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有望能夠在保全人質的情況下抓住綁匪,但是就因為無孔不入的記者,使得消息走漏,最後人質慘遭撕票。
在他看來,那些記者同殺人犯毫無區別。
頂多就是一個是主犯,一些是從犯。
因此,他一路是陰沉著臉走過去,掀開警戒條,走到王亞平身旁。
「王局,情況怎麼樣?」陳十念問道。
他的眼神在王亞平身旁一個帶著銀邊眼鏡的男人身上掃過,臉上露出些許疑惑的神色,這人,他沒見過。